祿東讚表麵上開心的與大王交談,內心卻驚駭不已。


    他知道他的王是一個非常有野心的人,王曾經與唐國多次交鋒,最後吃了敗仗才提出和親與唐國示好,心裏卻並沒有真正的臣服於唐國。


    他曾經也是這樣想的,等到吐蕃更強大了,總會有一天能與唐國相抗衡。


    可是他到了長安才發現,兩國的差距有多麽大。長安的繁華非親自去過不能體會,唐人的團結也是他從未在任何國家看到過的。


    唐國的太子可以說是秦逸一手推上位的,秦逸在唐國人民心中如同神明一般,如果他們扣留了秦逸,都不用唐王發話,百姓都會揭竿而起把他要迴來。


    祿東讚甚至在一瞬間看到了吐蕃的滅亡,可是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勸阻大王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說的越多,王對秦逸就越感興趣。


    車隊行至恰卜恰草原營地,鬆讚幹布準備了豐盛的全羊宴,招待唐國的來使。


    程處默坐在桌子前嘀咕著:“怎麽全是羊啊,沒有全牛宴嗎?”


    秦逸笑道:“你急什麽,就怕你以後吃牛肉吃到膩。”


    眾人落座後片刻,鬆讚幹布從帳外走進來,向公主致敬後走上主位。


    程處默看向秦逸,伸出了大姆指。


    鬆讚幹布真的把臉洗幹淨了,而且這營帳中的侍從也都擦掉了臉上的顏色。


    一路上文成公主都在告訴自己,無論對方長相如何都要對他恭敬,可是沒想到他們竟有如此特殊的裝扮,她心裏實屬是難以接受。


    沒想到對方竟是察覺到了她的不悅,還立即改正了過來。


    文成公主對著國君欣然一笑,心裏的不適緩解了許多。


    她仔細看了看向鬆讚幹布的麵容,洗幹淨臉的吐蕃國君雖不像秦逸那般俊美,卻也不算醜。


    國字臉古銅色的皮膚留著兩撇小胡子,眼神犀利很是粗狂的感覺。


    身形魁梧穿著寬大的藏袍,頭上向後梳著很多辮子,頗具異域風情。


    文成公主也不喜歡他的服飾,看著太過粗陋,遠不如唐人的衣著那樣美麗舒適。


    隻是相較那個赭麵來說,倒容易接受的多了。


    香噴噴的烤羊腿被端了上來,鬆讚幹布切下第一塊送給文成公主,吐蕃人頓時開始吹哨起哄。


    程處默不懂,看向了秦逸。


    “這是他們的習俗,第一塊隻能是地位最高的人才能吃。”


    程處默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國君還不錯,如此重視公主想必以後她的生活會很幸福。


    侍者給他們倒上青稞酒,由鬆讚幹布舉杯,眾人一飲而盡。


    酒足飯飽之後國君讓眾人稍作休息,晚上還有篝火晚會。


    祿東讚這頓飯吃的是如坐針氈,因為他發現王的眼睛一直在秦逸的身上,連美麗的公主都沒瞧幾眼。美人再美,對於一個君王來說哪有權力更誘人。


    祿東讚不知道該如何提醒秦逸,說了總覺得像是背叛了王,不說又不能眼睜睜看著王犯錯。


    他是苦惱不已,飯局上強顏歡笑,沒多說話。隻是稱自己一路奔波,終於迴到了家鄉才覺得疲憊。


    眼看著宴會結束,他便追著大王說:


    “大王何不約公主出去走走,也可增進一下相互的了解。”


    鬆讚幹布則是說:“不急,公主似乎還是有些怕我,給她些時間適應。”


    祿東讚還想說什麽,鬆讚幹布卻問道:“你不是累了嗎?快去歇息吧。”


    “遵命。”


    祿東讚隻能行禮退下,他走出去幾步迴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大王徑直去了秦逸的營帳。


    秦逸正剛躺下,卻發現吐蕃國君走了進來,連忙起身相迎。


    “打擾秦大人休息了,本王與秦大人一見如故,想與你多聊幾句。”


    秦逸點點頭說道:“可以啊,那我們出去走走吧,正好我剛才也吃撐了,消化消化食兒。”


    “消化消化食兒……”鬆讚幹布重複著這句話笑道,“唐人說話很有趣啊。”


    二人便在營帳周圍的草地上散起步來。


    祿東讚迴到營帳便坐立不安,侍者從外麵今來迴稟道:


    “大王與唐國使臣在草地上散步,後來還席地而坐二人相談甚歡。”


    “後來呢?”


    “後來大王便攬著使臣的肩膀迴來了,與其稱兄道弟,還親自將人送入營帳才離開。”


    “再有什麽新的情況再來跟我匯報。”


    打發了手下,祿東讚長歎一口氣坐下了。他臉上愁雲密布,現在大王一定會派人全天候的盯著秦逸的動作,就像他盯著大王一樣。


    就算現在他有心警告秦逸,也不能貿然行動,一不留神便會背上叛國的罪名。


    大王給他出的這個難題,比唐王的六道考驗更加難以破解。


    祿東讚跪在地上閉起眼睛,祈求佛祖能給他啟示保佑吐蕃。


    忽然聽到外麵一陣嘈雜的聲響,還有馬匹的嘶鳴聲。


    他本來就心煩便喊道:“外麵在幹什麽?”


    侍從來報,“大人是運送貴重物品的馬車不知何故受驚了,衝撞了人,好在沒有什麽傷亡,已經控製住了。”


    他站起身說道:“怎麽迴事,大王和使臣都在這,驚擾了他們你們小心自己的腦袋。”


    “屬下已經命人更換了馬匹,檢查了車上的佛像,沒有受損。”


    “佛像?”


    “就是文成公主從長安帶來的金身佛像。”


    祿東讚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


    “佛祖顯靈了,對,這是佛祖給我的啟示。我要休息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擾我。”


    侍從退下後,他換上了一件下人的衣服,垂首掩麵走出了營帳。


    文成公主正在看侍者送來的有關當地風俗的書籍,一位吐蕃的侍者走進來給她送上一壺酥油茶。


    “放在那吧。”


    說完她繼續看著書,卻感覺侍從並未離開,她抬起頭剛想問對方還有什麽事,卻驚愕的發現此人是祿東讚。


    她站起身立刻吩咐侍女去守住門口,任何人不得進來。


    文成公主壓低嗓音斥責道:


    “大人為何如此打扮,你有事同本宮講,大可正大光明的來訪。若是被大王知曉惹來猜忌,對你我都是禍事。”


    祿東讚當即跪下說道:


    “王後恕罪!臣又要事請求您的幫助,不得已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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