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堅持這一炷香,我將玄甲軍偷偷運往彼岸…”


    跪拜抬頭之際,李靖此刻連忙說出了自己醞釀的計劃。


    原來李靖是發現了突厥人的陣型已經全亂了!


    可能是因為頡利大吼的獎勵,或是因為各部族之間的疏於配合。


    總之一句話。


    如今的玄甲大將的勇猛,讓這群擁擠不堪的大軍猶如一盤散沙。


    突厥現在軍不知將,將無號軍。


    他們的指揮體係已經接近了崩潰。


    正是因此,李靖這才滿眼激動的請戰於李世民。


    無令之軍,即便十倍又如何?


    之前李靖拒絕出戰,不代表他就不想出戰,那是因為沒有機會。


    而現在,大唐的軍神找到了機會!!


    李世民聽完了李靖的陳詞後,幾乎沒有一點的猶豫:


    “李靖!!聽旨!!”


    “臣在!!”


    “朕命你帶領全軍,涉水過河,以待異族窮力之機,以雷霆之勢卷滅異族!!”


    “讓爾等領我大唐天威!!”


    “臣!領!命!”


    隨著李靖鏗鏘應聲,此刻的李世民點頭之下,仍覺得還不夠。


    如今自己身居南岸,突厥根本無法輕易渡河。


    既然如此,何不把好鋼全部用在刀刃上??


    “程咬金,牛進達,張公瑾,李績,李君羨,段誌玄,侯君集!!!”


    “吾等在!!!”


    唐皇怒了!!


    瞬間,李世民於令兵樓上,一連串喊出了無數個威震天下的名字。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百戰沙場的猛將?


    看著眼前一群人穿著戰袍,在自己麵前低首大吼。


    隨著這響徹雲霄的怒吼,李世民霸氣的抬起右手,手指遙遙指向北岸異族:


    “朕命你等,配合李靖。”


    “誅殺異族!!!”


    命令無比短促,但卻又咬牙切齒。


    隨著李世民吼出這道軍令後,一個個的沙場悍將皆是目光閃起了淩厲。


    “臣(末將)領命!!!!”


    現如今,這些猛將中哪怕有人已經擔任了文職武官。


    可此刻聽著天子號令,尤其是看著對麵的異族如此肆虐。


    他們早已按捺不住殺心!


    更何況,如今天子親自號令。


    當李靖帶著眾將走下樓梯之際,整個南岸的唐軍,人人皆是陷入了沉默的狂歡!


    他們沒有歡唿,沒有嘶吼。


    聽得行軍大總管李靖下達的作戰任務,他們無比清楚。


    要救下對岸的那支白馬大軍,要驅除異族的禍患。


    那麽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他們必須擔任奇兵!!


    奇兵,奇兵,出奇才能一擊製勝。


    現在,必須壓製住這份狂熱!


    但盡管沉默,每一名十二衛的將士以及玄甲軍的軍卒。


    他們的眼中,那股滔天的戰意已經勢不可擋。


    尤其尤其。


    看啊!


    這一次領兵不再是他們的校尉,牙將。


    當看著那一個個大唐名將披上了戰袍,站在了他們的軍陣前。


    還用什麽動員??


    這就是最好的鼓舞!!


    與大唐這群璀璨猛將,一起討伐異族!!


    光榮!!


    激動!!!


    啪的一聲。


    當李世民眼看著眾將士開始靜悄悄的涉水後。


    此刻李二陛下,雙手緊緊搭在了欄杆上。


    憑欄而望。


    李世民雖然氣勢雄渾,但他清楚自己答應李靖的請戰。


    自己何嚐不是破釜沉舟…


    這過去的萬餘名驍勇,便是如今大唐最後的底氣。


    如若他們有失…


    那長安…那大唐…


    想著想著,李世民握住欄杆得手,不自覺的越抓越緊。


    就連手指的骨節都開始了不斷發白。


    他的雙眼,正緊緊地盯著遠處的玄甲大將。


    “一炷香…”


    “我大唐一朝安危,全係於此將,能夠堅持這最後一炷香!!”


    “堅持!!一定要堅持住!!”


    “……”


    另一邊,邱老爺子看著渾身猶如血人的李誠,這一刻他的心簡直猶如刀割。


    對於玄甲大將手持的是提爐槍一事,他還沒有告訴任何人。


    但也正是因此,對於玄甲大將就是李誠,邱煥禮老爺子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多一份堅信…


    可那孩子…


    那孩子現如今卻成了浴血的修羅!!


    他原本是那麽溫柔的一個孩子。


    雖然在幽州時,不知為何他從未顯山露水。


    但想起過往的李誠,他在府中默默無聞的時候,他在堂前侃侃而談的時候…


    想著想著,邱老爺子隻恨自己年老體弱。


    否則…


    否則就是自己去死。


    也不能讓這麽好的孩子獨自承受這一切啊!


    想著想著,邱老爺子不禁看向對岸,無奈的搖頭低語:


    “可笑啊,可笑!”


    “我自以為救下這孩子可以得報成公一脈的恩情…”


    “可誰知,這孩子與我有緣,竟是為了搭救於我邱家一脈…”


    “老天爺啊…”


    “事已至此,你為何不能讓這孩子沒有痛苦的離開?已經夠了!!已經夠了啊!!”


    “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這個孩子,他力竭而死嗎?”


    沒有人聽清邱煥禮老爺子在說著什麽。


    但是眼看邱老爺子淚水緩緩滑落,這一刻眾人的心頭也紛紛不是滋味。


    眾人隻見邱老爺子,淚流之際,他突然跪在了地上。


    嗡的一聲。


    眾人也不知是誰帶頭。


    幽州的軍勇,寧州涇陽的百姓,邱府的家將…


    眾人,紛紛跪在了渭水南岸。


    “爺爺…”


    邱沐寒陪同邱煥禮跪下,此刻她的淚水也有如斷了線的珠子。


    未經男女感情的邱沐寒自己也說不上來。


    原本自己以為這一生最難過的事情,或許是邱煥禮離開自己,或許是昌平王一脈在自己手上徹底沒落。


    可無論怎樣的擔憂,這些事情隻是讓邱沐寒的臉上充滿了嚴肅,缺少了笑容。


    出生以來,還從未有過這種心疼欲裂的悲傷!


    她不懂,但她卻在經曆!


    邱煥禮帶著疲憊的目光,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邱沐寒。


    她還戴著那一麵猙獰的麵具。


    但邱老爺子一生什麽沒見過?


    他明白,如今的邱沐寒,這個幽州城有名的冰疙瘩…


    她已經被李誠的溫暖暖化了。


    可是…


    可是卻在這樣一個無奈的時間!


    “寒兒,來,我們一同送將軍一程。”


    一臉無奈下,身為大老粗的邱老爺子怎麽懂這些兒女情長。


    幹脆,邱煥禮轉過頭,對著邱沐寒緩緩開口。


    他沒有戳破邱沐寒的那個想法…


    依舊稱唿那個人為‘將軍’。


    聽著爺爺的話,邱沐寒一聲不吭,帶著麵具緩緩低下了頭。


    身邊,丁澤和劉都尉等人相視之下,也都紛紛跪在原地。


    他們知道,邱老爺子說的沒錯,現如今,深陷這十幾萬異族之中。


    那名玄甲大將…


    決計無法繼續堅持了…


    大恩無以為報,此刻他們隻能在這一水之隔的岸邊拱手高唿:


    “幽州丁澤(劉勇)!”


    “恭送將軍!!”


    刷刷刷刷…


    隨著兩人的磕頭,身後更多的軍勇百姓,大家皆是紅著眼想起了之前。


    若不是這支大軍。


    這群人早就葬身涇陽城!


    而如今,帶著哭嚎的聲音,老人婦孺,壯漢孩子。


    大家都還記得將軍的恩情。


    淚水早已打濕了眾人的衣襟,甚至連開口的嗓因都因為哭嚎而變得嘶啞。


    “恭送將軍……”


    “上路!!”


    一字一頓,如泣如訴。


    就連秦瓊和諸多的長安軍卒,他們也隻感覺鼻頭發酸。


    對麵的那位猛將,究竟是怎樣的漢子?


    竟讓如此多的百姓,發自肺腑的遙遙相送?


    秦瓊此刻昂然而立,看著眼前這一幕哀嚎的場景,不由搖頭低語:


    “可惜。”


    “可惜不能與此等好漢,把酒言歡!!”


    “可惜啊!”


    忽忽一陣渭水的河風恰好吹過。


    百姓們的這一聲聲‘將軍走好’。


    似乎就連渭水也感覺到了那股牽腸掛肚的悲傷…


    眨眼的功夫,風卷哀嚎匯同著蘆葦花,一起飄蕩起來。


    而所有人,都整整齊齊向前方埋頭刻拜。


    拜前方,那群漢家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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