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雲光如此大動幹戈東出。


    路上也沒有不知死活,天高地厚流民組成的匪盜群膽敢上前。


    原先跟隨父親興致滿滿東出來中原的雲夭。


    此刻顯得悶悶不樂。


    這裏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


    隨處可見的白骨。


    習以為常的無人村落。


    還有那些形如枯槁,骨瘦如柴的難民。


    雲夭不清楚那種是什麽感情,隻是覺得難受,心裏堵得慌。


    此刻趴在父親懷中,根本不忍心在看一眼這個父親口中的長安城。


    秦王雲光也注意到了女兒不對勁的神色。


    帶領秦軍趕路多日,秦王雲光依然到了這座長安城下。


    此刻掌管長安城附近地區的國相王卓,也似乎早就有探子將雲光帶兵前來的消息納入耳畔。


    沒有如同在洛陽那般,在十裏外紮營。


    反而專門在長安城牆外五百米處的地方,給秦王雲光帶領的秦軍騰出個地方。


    雲光騎在馬上,緩緩領著百來位親衛,在長安侍郎的帶領下來到這座遭受了兩次大難的長安城。


    天花肆虐,外加遊牧洗劫。


    長安城人口昌盛早就不複從前。


    可東炎國相王卓將洛陽城居民強硬遷到長安,也算補上了一些人數缺口。


    可惜這座長安城根本沒有同它的名字一樣,能讓百姓長安。


    反而更加灰暗,更加暗無天日。


    雲夭從父親懷中探出臉頰,偷偷張望著行進道路兩旁,衣衫襤褸俯身跪倒的百姓。


    隨後有抬起眼睛看向那些街市兩旁閣樓中,偷偷張望,華帽錦衣的一些人。


    雲夭小小的腦袋裏有大大的疑惑。


    明明都是一個地方的人,為何會有兩種不一樣的人群。


    那些衣衫華貴的人,經過食不果腹,靠在牆角窮困潦倒之人時,心裏不會的覺得他們可憐嗎?


    為什麽那些人可以神色如常的越過他們。


    仿佛那些掙紮度日的人在他們眼裏還不如一團垃圾。


    “夭兒難受嗎?”


    “嗯...”


    雲夭悶哼哼的應承一聲,眼眶中都已經泛起了淚花。


    口中很想多父親說,救救他們。


    可在來時的路上父親已經同她叮囑,不可入城後說救人的話語。


    雲夭想不通,但也乖乖聽了父親的話。


    秦王雲光騎在馬上,平靜的望著讓他內心刀絞的場景。


    這種巨大的社會割裂感,雲光在中原看了二十年。


    自他記事起,眼前貧富割據的景色一直衝擊著他的視線。


    可好像沒有人覺得奇怪。


    好像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


    出身高貴之人,靠著那一身所謂的血統,就能衣食無憂,高高在上。


    而底層平民百姓,就隻能從出生時和貧困為伍,與苦難為伴。


    這不對!


    這是不對的!


    雲光跟隨在母親身邊,明理學智,改變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玉門關外的西域地區,他和母親做到了。


    法製貫徹之下,還算是個清白世道。


    雖然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秦侯國會改,會去想著變革。


    而不是像中原這樣,靠著血統論的思想繼續作威作福。


    天下分分合合,幾經易手,都隻是上層的那群人驅使著平民以天地為棋盤,以生命為棋子,進行一場遊戲。


    雲光不著急,他和母親種下去的火花已經在秦侯國開枝散葉。


    這個中原,遲早也是囊中之物。


    秦王雲光抬手輕輕摸著自己女兒的後腦勺。


    輕輕撫摸著她柔滑的發絲。


    “夭兒,記住這些,將這些景色深深的記在腦海,不要忘記,別讓秦侯國也有這麽一天的日子。”


    秦王雲光貼在女兒耳邊呢喃,告誡著還懵懂無知的女兒。


    雲夭沒有說話,隻是將扒著父親衣領的小手用力攥了起來。


    整個人也不在躲藏在父親懷中。


    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略過每一處街景。


    .......


    “宣秦王進殿!!”


    “宣...秦王...進殿!!”


    ......


    有些尖細的迴音,在長安的就皇宮迴蕩悠長。


    闊別已久的聲線,讓雲光也情不自禁的眯起了眼睛。


    這種尖細的聲音,雲光很不喜歡。


    沒想到數年前被屠戮一空的宦官,又被人搞出來了嗎?


    是皇帝,還是那位國相大人呢?


    雲光牽著女兒的小手,行走在長安皇宮的主幹道上。


    道路兩旁都是垂首微微彎腰的宮廷侍從。


    秦王雲光此刻隻牽著女兒,漫步在這條權力頂端的道路上。


    將甲披身,腰挎寶劍。


    要不是顧及女兒跟不上秦王雲光的龍行虎步。


    恐怕已經早早趕到了皇宮主殿之內。


    秦王雲光不急,甚至還有閑心打量周圍的景色。


    數十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


    雲光也不是吳下阿蒙。


    進入皇宮做個目不斜視,舉止端正的忠臣。


    現如今東炎的皇帝能做什麽?


    恐怕也隻能做個寄人籬下,乖乖聽話的傀儡。


    這裏也恐怕早已是那位國相王卓的後花園。


    雲光父女倆腳步有些慢,這讓在皇宮主殿內等候的王卓早就耐煩不已。


    詢問左右下屬,雲光怎麽還沒來。


    可得到的話語是,已經快到這裏了。


    王卓做到國相這個位置,性子急的毛病雖然改掉不少。


    可前段時間被關東聯軍打敗,瞬間又恢複了以前的性子,而且更加易怒。


    “賢弟!都說你到了,怎麽來的這麽慢啊!!”


    王卓聊著衣擺,剛剛跨出皇宮門檻,就看到順著台階右側拖著女兒手,慢吞吞行走的雲光。


    二人也就距離上下兩端台階的距離,王卓的話語很快就傳到了雲光耳中。


    “仲穎兄勿怪,小女貪玩了些許。”


    入了皇宮的雲夭,此刻那可是驚喜不已。


    這裏好大!!


    比她家還要大好多倍。


    小孩子思緒跳脫,雲夭也不例外。


    先前失落的情緒已經一掃而空。


    要不是父親拉著她的小手,恐怕早就撒開歡,同父親在每個巨大的石獅子墩前玩起了捉迷藏。


    本來路程不多的台階,現如今也是雲夭的遊樂場。


    剛才這個小妮子,還想踩著寬闊台階中央的雲龍浮雕跑上去。


    要不是雲光眼疾手快,現在和女兒靠著台階玩拔蘿卜的遊戲,恐怕免不了明日就傳出秦王雲光意圖謀取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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