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鬧得沸沸揚揚的官員欺民之事,在五月中旬的《秦今報》上總算有了眉目。


    哪怕是十年前的陳年舊怨,可追責力度一如既往的嚴苛。


    犯事官員直接被投入空掉許久的奴隸院,聽人說在裏麵沒有撐過一個月。


    家族親友抄沒所有田產,發放苦寒黃沙之地,後半輩子應該要在植樹造林中度過。


    三代之內雖然還能接受教育,可不得為官從政,不得棄地從商,也變相的成了被困在土地上的農奴。


    隻不過秦侯國對於農業扶持力度之大,手腳勤快一些,也能在十幾年後成為殷實之家。


    因為這件陳年舊怨,秦侯國開展了清點以審案件的起底工作。


    沒有犯事的官員坦蕩麵對,可暗地裏搞了小動作的官員,則憂心忡忡。


    心中雖然有不甘,不滿,可還是規規矩矩的等候調查。


    至於秦侯國百姓,也看到了律法之下,人人平等的話語。


    這樣的理念再次深入了每個秦侯國的子民,對於他們而言,這件事百利而無一害。


    因為不義戰事而沉寂下來的秦侯國,總算有了一絲生機。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雲光,則罕見的帶著鄒菱離開了秦府,朝著玉門關所在的方位趕去。


    前段時間自己涼州好友,外加合作夥伴王卓邀請,雲光這次出行可是打算去赴宴。


    剛到玉門關,出了他掌管的隘口,還沒進入玉門關下的城池,就在大老遠望見騎在馬背上的王卓。


    駐馬眺望的王卓,瞅見雲光的打著的西域都護的旗幟,連忙驅馬趕了上來。


    “哈哈哈,賢弟!你可真是想死我了!”


    人未到,洪亮的笑聲先行一步。


    雲光也驅馬上前,倆人同時間翻身下馬,互相托舉著對方臂膀,笑得格外歡暢。


    “仲穎兄,這多年未見,你這肚子可真是每次讓我大開眼界啊!”


    “你這人,見麵就說大兄肚子...”


    王卓低聲嘟囔一句,隻不過隨後倆人對視一番,再次朗聲大笑。


    “走,別在這裏站著了,帶著弟媳,咱們去府上好好敘敘!”


    “走!”


    雲光也不含糊,點頭應答下來。


    倆人翻身上馬,一行人在行人讓開的官道下暢通無阻。


    騎馬並肩而行的倆人,一路上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語,還時不時爆發出一陣笑聲,可是惹得不少街道側目不已,都在紛紛說著這是誰家的大官。


    心情愉悅的王卓,領著自己好友雲光,一路南下,趕到了自家府邸。


    倆人早已互通書信,這會兒王卓府上的仆人早早備好了酒宴。


    沒有過多言語,王卓拉著雲光的臂膀,親切地坐在一起,同雲光拚酒暢飲起來。


    至於南下跟著雲光而來的鄒菱,則在王卓發妻的招待下,去往了偏房。


    中原現如今的習俗,能出現酒宴場中的也就是舞女了。


    酒宴中賓主盡歡,氣氛好不熱鬧。


    王卓仰頭將一碗天山烈酒仰頭灌下,大手一抹胡須間的酒漬。


    “爽,還是賢弟家的天山烈酒舒服啊!”


    “仲穎兄,往年不是送了不少酒水嗎?怎麽還不夠?”


    “賢弟,那些酒水哪裏夠啊,每次還撐不過月末!”


    王卓的話語,讓雲光端著酒碗無奈淡笑搖頭。


    “那仲穎兄你怎麽不寫信言語一番,我好在送一些與你。”


    “賢弟,你這話揶揄我是不...”


    王卓大手拍在雲光的肩膀位置,輕輕搖晃著雲光身軀。


    “哈哈哈,怎麽會,我這可是真情實意。”


    雲光也淡淡笑出聲,同王卓貼近開口言語。


    二人彼此相視一笑,也不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


    “仲穎兄,這次來祖地待多久?能有一月嗎?”


    王卓夾著案桌上菜肴的手,微微一僵,將手中的筷子放在案桌之上。


    輕輕歎氣一口,低聲開口。


    “賢弟,以後老哥恐怕隻能待在祖地咯!”


    “這話何意?”


    雲光有些疑惑,他前幾日接受了王卓的邀請拜帖,趕赴此地相聚。


    送給他的書信上也沒寫太多,雲光也隻是當做一次正常的探親迴家,宴請自己的請帖。


    可現在王卓這副表情,顯然有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王卓輕輕咳嗽兩聲,打算給雲光訴苦一番,迴到此地,有很多話王卓憋在心裏,不能對旁人言語。


    “賢弟,中原黃巾起義你知道吧!”


    “這事當然知曉,怎麽了?”


    “你大兄我是兗州州牧,可兗州現在全境淪陷,你說當今皇帝能那麽容易放過我?”


    黯然傷神的王卓搖搖頭,很是煩悶地將一口酒水一飲而盡。


    “要不是早些年你大兄為朝廷南征北戰,擊退羌胡,讓長安皇陵免受糟蹋,留住了他皇家顏麵,保不齊因為這事就人頭搬家咯!”


    雲光靜靜地聽著王卓發牢騷的話語,沒有出聲打斷,隻是將他空掉的酒碗再次斟滿。


    酒意上頭的王卓,現在還身處讓他安心的場所,嘴裏也沒了往日的枷鎖。


    憋在胸中的苦水,全都一股腦的開始往外倒。


    “賢弟啊,不怕你笑話,大兄現在可是很怕死,很怕...很怕...”


    “早年間騎馬提刀,我就敢領著二十來人對著羌胡上百騎兵,正麵對衝廝殺,當時年少輕狂,不知道死字怎麽寫!沒成想靠著悶頭殺敵,我這個庶子也博了個出人頭地!”


    “可這麽些年過去了,我可是越來越怕死,怕我死了我妻兒老小,是何下場?這個官場上你大兄我也越來越謹小慎微,膽子還沒老鼠大多少!”


    王卓手中比劃著很小的一段距離,眼眶中也夾雜了不少淚水。


    “做官做到謹小慎微的這個地步,你大兄也不求其他,隻想著能讓一家安穩就行,可我卻徹頭徹尾地想錯了,想錯了!”


    雲光眼見王卓有些激進地拍著案桌,趕忙伸出手臂,將快要大唿小叫的王卓重新按迴桌椅。


    伸出手連連輕拍著自己這位好友的後背。


    “大兄,你喝多了,喝多了就不要說了!”


    “沒喝多,這才哪到哪啊!再來個十壇八壇都不在話下,賢弟,哥哥心裏苦啊!你就聽哥哥牢騷一番吧!”


    “仲穎兄你說,我可一直聽著呢!一直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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