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迴倒退,中原黃巾起義進行的如火如荼之際,西域的情況還算比較安穩。


    雲光收到四月份收到中原朝廷詔令,讓其自行募兵,維護好本地治安,避免發生叛亂蔓延之事。


    西域在中原是塞外苦寒之地,朝廷口中的黃巾起義亂黨,都不屑在邊塞地區發展勢力,這道詔令也隻是走一番流程。


    朝中同雲光早些時日關係密切往來的中常侍濮文溫同他本家,還有一些願意攀附的其他家族來往密切。


    除了照常收受禮金,二者連書信往來都已經暫緩。


    把玩著朝廷下發的詔令,雲光琢磨不透,前去母親休息的房間尋求答案。


    發絲斑白的徐端靜,今日雖然沒有去學院教書,可還是俯首在案桌旁,盡心修改著自己教授學子的課業。


    雲光站在門前,輕輕敲擊三下,對著門內輕輕唿喊。


    “娘...”


    “快進來吧,別在門外站著了。”


    徐端靜趕忙開口,將規規矩矩候在門外的兒子喚了進來。


    抬腳走進門的雲光,對著母親躬身行禮,隨後很是熟絡的拉著椅子坐在娘親案桌前。


    “娘,還在批改課業啊?”


    “馬上就改完了,還有今天你怎麽有閑心來娘這裏?平日裏讓你去學院上一堂課都不樂意。”


    “娘,現在律法更新那麽快,要是我去上課,講岔了怎麽辦?”


    徐端靜輕笑一聲,伸出手指在兒子雲光的腦門上輕輕一彈。


    “偷懶就直說,還想騙你娘...”


    “嘿嘿...”


    雲光也不開口反駁,隻是撐著下巴倚在案桌上,笑嘻嘻的望著母親。


    二人寒暄幾句,徐端靜端起案桌上茶水,抿了一口,抬頭望向兒子。


    “說吧,今天來找娘什麽事?”


    “娘,這個,孩兒估摸不準!”


    雲光說著將衣袖中的中原朝廷詔書拍在案桌之上。


    徐端靜單手將其鋪開,從右至左讀著上麵書寫的字跡。


    通篇看下來,就是自行募兵,維護治安。


    募兵之事,這一直是秦侯國暗中放在國策上的事。


    再加上西域的地緣特殊性,中原朝廷也知道西域長史府有常駐兵卒。


    隻不過通報上去的數量隻是一萬人數,而不是在戰時可以瞬間拉滿到五萬的戰鬥人數。


    現如今西域人口逐漸增多,除開擴招常備到軍卒三萬,也沒在進一步擴大。


    兩年前的戰事,雖然不至於讓秦侯國百姓反感入伍,但參軍的熱情大大降低了不少。


    那件事對雙方傷害極大,至今還在各自舔舐傷口。


    朝廷下發的這道文書,對於西域而言,根本一點用都沒有,而且以後朝廷也更加有理由拖欠軍餉。


    隻不過徐端靜卻透過這道文書看到了更多。


    為了印證她自己的猜想,轉頭看向兒子雲光,輕輕開口詢問。


    “兒啊,這中原朝廷早年間的兵將是如何管理?”


    徐端靜雖為法學領頭羊,搞建設也算馬馬虎虎,但對於軍隊之事一竅不通。


    不懂之事好在還有南征北戰,無一敗績的兒子。


    雲光聽見母親詢問,立刻將往年中原的兵將情況匯總後告知母親。


    “中原兵卒,除開邊疆地區,兵士歸駐防將領掌管之外,其他內地軍隊都歸中央皇權調度,未有虎符,擅自調兵者等同謀逆。”


    “哪募兵呢?”


    “募兵也是啊,都是中原朝廷掌管,若有他人幹預插手,可是會株連九族的!”


    徐端靜聽聞自己兒子的迴答,漸漸對中原軍事有了個大致了解。


    轉頭凝望了幾眼案桌上的文書,已經知曉到這道政令的後果。


    “光兒,這次中原叛亂看來很大咯?”


    “豈止是很大,娘親你有所不知,起義人數遍布青州,徐州,豫州,荊州,揚州,大半個中原都被拉了進去,而且還有宗教信仰加持,破壞力極為罕見!”


    徐端靜聽聞兒子的迴答,心中頓時在沒了任何疑慮。


    “朝廷這次下令自行募兵的詔令,看起來沒錯,可一旦發出這樣的詔令,勢必會造成分權。”


    “分權??”


    雲光輕聲開口複述了一遍母親的話語。


    心思活絡的他,立刻想明白母親話語中的含義。


    “娘親,您難道說的是那個意思嗎?”


    徐端靜望著一點就透的兒子,嘴角露出了淡淡笑容。


    畢竟這孩子這段時間的頹廢她也看在眼裏,現在看來也隻是心情失落,沒有影響其他方麵。


    “就是那個意思,過不了幾年,中原必定軍候割據,各自為戰,天下大亂已成定局!”


    徐端靜的話語很輕,隻是這番話不管放在何處都是中原主流話語聲中的亂黨言論。


    現在的中原王朝,做事飲鴆止渴,壓得住短暫陣痛,可帶來的卻是更加致命的威脅。


    豪族世家,王侯將相拿到兵權,可要比現在隻會捂著鋤頭,從東殺到西的農民要狠辣的多。


    這次黃巾起義,事先沒有太多沉澱,隻是靠著神仙誌怪,虛無縹緲的東西,暫時籠絡住了人心。


    這樣的起事開局往往每個人都有著共同敵人,也有著共同訴求。


    可當達到一部分訴求,必定會有一些人止步於此,他們跟隨張角起事,不就是為了兩畝薄田,能果腹度日嗎?


    現在田搶到了,還將以前壓迫他們的地主老財也一並收拾,總有人會心生退意。


    眼前實質性的好處在手,大字不識的農民,哪裏還有太多人理解張角口中的大道理。


    雲光從母親這裏得到了心裏捉摸不定的答案。


    拜別母親,打算迴信一份,表示塞外邊疆謹遵朝廷詔令。


    沒走幾步,秦侯國樞密鄒菱,也是自己妻子捏著三份文書迎麵走來。


    “夫君...”


    鄒菱見到雲光第一時間,快步上前,嘴裏也連連唿喊。


    雲光伸出手輕輕攙扶住發妻的手臂,帶著微笑輕聲開口。


    “怎麽了?什麽事這麽著急?”


    “夫君,你自己看吧!我不好說...”


    鄒菱環顧四周,察覺還有不少雇傭的侍從,這時候還在打理修剪庭院。


    往自己夫君雲光身邊輕輕靠了靠,壓低聲音開口言語。


    第一次遇見自己發妻這個模樣,雲光也沒敢耽擱,伸手將發妻手中的文書接了過來。


    第一份文書,則是自己好友王卓的拜帖。


    兗州州牧王卓因為黃巾起義之事,被革職下放,重新迴到了涼州故地。


    黃巾起事自兗州始,打的是王卓措手不及,哪怕他想讓各地官員堅守要地,等待朝廷支援,也無濟於事。


    黃巾起義軍從兗州境內的城池爆發開來,快速朝著周邊進攻,一時間管理兗州境內的官員,要麽身死,要麽逃亡,根本組織不起來有效防禦。


    行伍出身的王卓,行軍打仗那是一把好手,極端的時間內,壓製了在陳留城反叛的黃巾,但最後還是被人多勢眾的黃巾從封地趕跑。


    這件事突如其來的大規模反叛,在皇帝眼裏可就不管什麽原因。


    身為兗州父母官,被人打著逃竄離開,那就是你的過錯。


    一臉鬱悶的王卓也沒有過多反駁,領了皇命,就趕往涼州本家。


    迴到本家所在地,逛了一圈,也沒找到能說幾句話的人,順其自然的就想到了雲光。


    也是王卓趕迴老家,除開母親家族之後,第一個想看見的人。


    這件事對雲光來說,應當是個好消息,可看到後麵的兩件事,雲光的臉色越發陰沉。


    第二份文書,則是一份家信。


    兗州陳留郡淪陷,世代生活在哪裏的本家人,也提前得到了消息,雖然損失了大量財富,可人還是留存了下來。


    故地現在叛亂四起,朝廷鎮壓之際,可用不著宦官。


    這段時間恰逢黨人得勢,宦官們可沒多少話語權。


    一時間偌大的雲家,竟然成了流落難民。


    眾人思來想去一合計,也順其自然的想到了他們雲家還有雲光這麽一位封疆大吏。


    族中不受寵的庶出子弟,很是樂意前往西域,要不是山高路遠,匪盜橫生,他們早就孤身西出。


    至於那些嫡出或者家族管事之人,則想著雲光為西域封疆大吏,自然能接濟他們一二。


    二者還有血緣關係,讓家族子弟在西域謀求個官職還不是雲光一句話的事情。


    雲光讀著這份信件,嘴裏很是不滿的嘟囔著。


    “一幫市儈之徒!哼!!”


    不是雲光不想開口迴信,讓自己本家別舉族前來。


    而是這封信隻是通知一下雲光,現在的他們已經正在趕來的路上。


    闔上這份信,雲光也沒太多怨氣,反正來到他的地盤,那就一切按照規章製度辦事。


    要想做高高在上的地主老爺,秦法可不會答應。


    鄒菱神色複雜的望著自己夫君打開第三份文書,因為緊張,一雙玉手都攥的發白。


    不少在雲光不遠處打理秦府花花草草的侍從,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嘴裏還在嘟囔著,怎麽天突然涼了,哪裏還有一股血腥味?


    站在雲光身邊最近的鄒菱,下意識的攥住自己夫君的臂膀,生怕他盛怒之下在作出昏頭之事。


    “黃琦那邊有動靜了嗎!”


    雲光問了句沒頭沒尾的話語,隨後靜靜等著自己發妻鄒菱迴答。


    “黃琦已經開始著手調查了。”


    “好,讓你的人也別有太大動靜,給我最新的消息就行,我要看看需不需要替母親改正一下變味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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