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拉著徐端靜走進屋內,用袖子擦拭著有些年頭的木質板凳。


    隻不過板凳有了些年頭,樣子沒有因為老婦人這番動作,有絲毫變化。


    徐端靜倒是不在意,坐在凳子上的同時,也拉過另一張凳子,讓對方坐的離自己近一點。


    倆人說了些家常的話語,讓何楚安母親的情緒平穩了一些才說起正事。


    “大姐啊!何楚安今日不來學堂的事,您是否知曉啊!”


    何楚安的母親聽到這話,剛剛平複下去的心情再次激動了起來。


    拉著徐端靜的眼睛,沒說兩句眼眶中就泛起了淚花。


    “徐先生啊!那個逆子不去學堂還與我爭論了好久呢!早些年於闐遭了災禍,孩兒他爹被那些家夥打死,好在還是侯爺收留,聽完我家情況,讓我麽一家四口有了現在這麽一個棲身之所!”


    何楚安的母親,聲音有些哽咽。


    這會兒牽著徐端靜的手都有些微微用力。


    “侯爺心善,不但收留我們,還分發了土地,徐先生您還開設學堂,讓我等破落戶有個識字讀書的機會,這般天大的恩情,真的是無處言語啊!”


    何楚安母親說道這裏,眼淚再也止不住,又想磕頭謝禮。


    徐端靜也連忙拉拽,這才讓這位老婦人沒有跪倒在自己腳邊。


    老婦人的家庭情況,可以說在流民中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他們哪一個不想好好過日子,能吃飽飯,能有書讀,安穩平和度日。


    可惜這個操蛋的世道,根本沒有讓好人有一條活路。


    豪族,世家,寒門,良家,黔首,纖戶,破落戶,流民....


    這麽多的大大小小的家庭,也就隻有前三位,在東炎這個時代才算的上是人。


    至於其他的就如同街邊的垃圾一樣,任由他們欺淩。


    徐端靜也是世家的受害者。


    很早的時候途徑陳留城,還沒來及去洛陽的時候,稀裏糊塗的被人就哄騙進了世家。


    於是乎就有了雲光。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有的人根本不會把普通人的命當做命。


    何楚安的母親總算緩了過來,捏著衣角擦拭著眼淚,也說著事情的原委。


    “這不快要開春了,分給我等的地也能種了,可我這個身子您也看見了,我兒念我勞作吃力,就想分擔一二!”


    “可這個來之不易的讀書機會,怎會讓他如此舍棄啊!這幾日都在和我大吵呢!徐先生,勞煩您勸誡一下我兒,我吃點苦沒事,可不能害了他一輩子!”


    徐端靜輕輕拍著抽泣的老婦人手背,安慰著這個為了自家兒子的將來,硬撐著的平凡母親。


    她大字不識,也不明白什麽至理名言。


    可也一樣教授出了何楚安這樣孝敬父母,尊敬師長,明事理知禮節的孩子。


    想到這裏,徐端靜已經心中有了打算。


    像何楚安這樣天賦過人,可因為家庭瑣事,還有社會環境,最後隻能泯然眾人的不在少數。


    現在秦境學堂也隻是免費教授前六年的一切費用。


    後麵的教學可都要收取一定的費用。


    收取的費用不是太高,可一樣還是有人上不起學。


    他們這方麵的壓力,往往來自於家庭的經濟壓力。


    這段時間徐端靜也在思考,關於這些沒有壯勞力了貧困家庭的未來。


    秦境內雖然無法做到人人都是家財萬貫的富足翁,可也不會丟下任何一人。


    為他們打開上升通道的同時,也需要留出時間,讓他們能展現自己的天賦,以後用來反哺大秦。


    倆人正在交談之際,門外兩個紮著羊角辮,挎著小布包的兩個小姑娘走了進來。


    互相勾著手,玩鬧較勁的兩個小姑娘,抬頭也注意到了敞開大門口的母親和先生。


    兩個小姑娘尖叫一聲,興奮的跑到了母親和徐端靜身邊。


    “何華,何雅,見過先生!”


    兩個小姑娘怎麽會不認識徐端靜,隻不過沒想到每個人敬仰愛戴的先生,會出現在自己家。


    小姑娘們轉動腦袋,張望四周。


    可惜沒有發現那位她們也異常喜愛敬仰的師哥!


    學院中的師哥溫文爾雅,簡直和馬背上那個霸氣威武的將軍判若倆人。


    更何況她們好好學習,以後也更加能為秦報答一二。


    小姑娘們對於現在能讀書識字的機會可很是珍惜,放在其他地方,她們除了幫助家裏幹農活之外,就是到了一定年紀嫁出去。


    嫁出去之後就是幫著夫家人幹農活,然後生兒育女,就這麽過完自己的一生。


    哪裏像現在這樣,不但能學習知識,甚至優異者還能入秦做官,造福百姓。


    就算最後做不了官,也不會在成為綁在土地上一輩子,成為一個混不了溫飽的農奴。


    徐端靜也麵帶笑容的同眼前的兩位小姑娘交流,聽著剛入學不久的她們,對於未來生活的展望,還有想要為秦報答終身的話語。


    盯著這些質樸到不像話的人,徐端靜也紅了眼眶。


    眾人攀談之際,何楚安也背著一捆壘的很高的木柴走了進來。


    靠著牆壁緩緩下蹲,將背著的巨大柴火慢慢卸下來。


    今年隻是十一歲他,無法進入後城的工匠坊去幫工,順帶學一門以後吃飯的手藝。


    畢竟那裏最小的年紀可是要十二歲。


    放在後世妥妥都算童工的年紀。


    在這個時代,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其他貧苦人家,**歲的年紀,已經扛著鋤頭開始幫家裏人擺弄土地了!


    現在開春,土地還凍的梆硬,無法開墾。


    後城工廠區也因為年齡關係也不能聘用他,為了補貼家用,就上山砍柴去城裏賣掉來補貼家用。


    他的母親老了,身體緣故,幹不了重活,還有兩個以後有能生活在大秦享受美好生活的妹妹。


    身為家中長子,父親走後的擔子,這個年紀的他就要挑在肩上。


    何楚安砍柴間隙,也會想念求學的那段日子。


    隻不過現實的壓力,總要離開那個令他貪念的象牙塔。


    人生可不隻是有詩和遠方,還有責任和擔當。


    放下柴火的何楚安,盯著站起身笑著望著他的先生。


    不知道為何,眼眶的淚水奪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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