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難民聚集的大片地區,人群早早活絡了起來。


    向來睡眠比較淺的徐端靜也睜開了眼睛,輕輕抽出被這個傻兒子壓的有些發麻的胳膊。


    順便伸手將睡相狂野兒子被自己撩起的衣衫輕輕下來,蓋住露出的肚皮。


    這番動靜讓兒子哼哼唧唧的睜開眼睛,翻身做了起來。


    揉著還不太清醒的眼睛,衝著母親甜甜一笑。


    “娘!孩兒給您請安!”


    “傻小子!”


    徐端靜伸出手揉著兒子有些毛茸茸的腦袋,寵溺的笑著。


    “給,粗鹽!”


    轉身從包袱中翻找一番,將泛著黃色顆粒狀的東西遞了出去。


    雲光皺了皺眉頭,還是順從的將娘親遞過來的粗鹽拿在手中。


    粘在手指頭上順著牙齒抹了一圈,隨後趕忙吐在一旁。


    口中的鹹味,讓雲光這個小臉都攢成了一團。


    “娘,我去找活了,你別亂走動,可別在染上風寒了!”


    “你把這塊餅帶上!”


    “娘,你吃,孩兒不餓!”


    目送著兒子遠去的身影,徐端靜笑著搖著頭,低頭看著手中的已經冷透了的燒餅,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兒子去在這個離開中原最後一站的歇腳點,去賺取路費了。


    她也要為以後好好做打算了。


    中原之大,因為那件事,沒有他們母子落腳的地方,南下蠻越之地,還是去東北的遼東苦寒之所,或是西上這條絲綢之路。


    離開那個冷冰冰的家族之時,她還是選擇了機會最多的西北之地。


    原本想要靠著這條貫通西東的絲綢之路,讓兒子以後做個富足的富家翁,相比應該不是難事。


    可最晚那小子的訴說給自己不確定的心思,徐端靜知道,富家翁不是他兒子的歸處,或許在她離世,恐怕就會散盡家財,做個他口裏的大俠。


    不過現在有了另一條路。


    “埋頭了這麽久,還是看不慣這個渾濁無序的世道啊!”


    徐端靜望著萬裏無雲,一片湛藍的天空,低聲輕輕呢喃。


    安靜許久的東炎,需要一場徹頭徹尾的大火,燒盡一切汙濁。


    至於這個開始人會是誰呢?


    誰也不知道!


    ...............


    玉門關隘城池。


    雲光今天早早的結束了搬貨工作。


    每天商賈雲集,貨物買賣快速的關隘,都有大量的工作。


    手腳勤快,力氣十足的雲光,在這個關隘城市如魚得水。


    今日申時一刻,雲光就賺到了比其他城市三天還多的錢財。


    小心翼翼數了好幾遍,將這些錢財揣進了懷中,盤算著待會去酒家,買一些肉食。


    娘親風寒初愈,應該要好好補補,還有水囊也破了,薄了,裝不了多少水,也要備上幾個。


    要是路上沒有那麽缺水,娘親也不會難受那麽久。


    想到這裏雲光腳下不由的加快了幾分。


    打算穿過小巷,抄個近路好早一點迴到娘親身邊。


    跳過積水的水窪,雲光哼著歌一蹦一跳的朝打算去的地方趕。


    小巷子的另一頭,出現了六個身材高大的身影,天氣炎熱赤膊上陣,太陽底下還反射著油光。


    此刻也並排朝著雲光走來。


    雲光也不在意,兩者相距快接近時,停下腳步,貼著巷邊,打算讓這些大人們先過去。


    可沒有預想中這些人從自己讓開的路走過去,反而緩緩停下了腳步。


    雲光來時的路,也來了六個人,將靠在巷邊雲光圍了起來。


    “你們幹什麽?趕緊走啊!別擋路!”


    雲光一點也不怵,昂著頭,大大咧咧的問著。


    這些高出雲光不少的成年人,咧開嘴角,露出有些泛黃的牙齒。


    為首的一位緩緩地下身子,直勾勾的盯著雲光的眼神,眼神中帶著一絲絲兇狠。


    “今天看你幹活很賣力啊!看來賺了不少?”


    雲光聽聞,伸出手掂量了一下懷中因為錢財而被撐大耷拉的衣服。


    叮當作響,雲光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嗯啊!今天是掙了錢啊!還要謝謝那些腳夫大叔們沒怎麽和我搶!”


    為首之人神色有些錯愕,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子。


    現在這個情況是問你掙了多少錢嗎?


    我們這麽多人把你圍住,你難道就不害怕嗎?


    外出討生活,懂不懂這個行業的規矩啊!


    想到最後一個問題,為首之人拍了一腦門,要是這個小子懂規矩,就不會用那種價格搬運貨物了。


    “二奎哥,跟這個小屁孩談什麽啊!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知道這裏的規矩。”


    雲光有些詫異的抬頭,看著左邊開口說話的精瘦漢子。


    撓著小腦袋瓜,迴想著搬貨時候的遭遇。


    應該沒人和他起衝突啊!那些老板還誇讚他幹的好呢!


    有好心的老板還多給他幾文錢。


    隨後不知道想到什麽,眼睛放光,抬頭欣喜的轉頭詢問著圍著自己的人群。


    “你們是打劫的吧?”


    “放屁,老子們才不是打劫的!”


    “額...那你們是什麽?”


    “我們是...”為首之人剛想開口解釋,反應過來神情有些無奈的再次開口:“小子,你管那麽多幹嘛?我來隻是警告你,你在那樣搬貨,小心在這個行當沒飯吃!!”


    為首之人身子俯的很低,幾乎快要貼在雲光的臉上。


    巷子裏的氣氛有些壓抑,一雙雙眼睛猶如利劍,死死的盯著一臉懵逼的雲光。


    雲光聽見這人的話語,眼神不由自主的暗了下來,微微低頭,似乎知道錯誤。


    可心底裏卻想起每次經過城市如出一轍的場景。


    隻不過這麽大的年紀,真的想不通這樣的事情。


    場中的氣氛有些緊張,雲光也時不時的捏緊了拳頭。


    平常遇見這麽個情況,根本不想和他們多費些口舌。


    自己又不是靠偷搶弄來些許財物,本本分分靠著自己的力氣掙來的。


    現在卻還要被他們堵在這裏。


    娘親說過靠著本事賺錢,不寒顫。


    但終歸他們卻不想讓自己用這麽個手段去掙一點,能讓母親路上不是太過煎熬的盤纏。


    好在雲光也謹記著母親的教誨,捏著的拳頭再次緩緩鬆開。


    那時候娘親也在身邊,還拉著他道歉。


    事後母親也開口給他解釋過,他那樣做是擾亂市場的行為,是錯誤的行為。


    雲光也向母親保證過,不會在那樣,可在母親看不見的地方,還是用低於市場好多的價格。


    星夜兼程趕路,一個地方都不能停歇太久,他隻有用這樣的辦法,才能讓母親路上過得好一點。


    這些人勸告自己的有錯嗎?好像沒錯,畢竟要維持敢腳夫這一行的利益。


    雲光有錯嗎?好像也沒錯,有限的時間內,想要掙夠盤纏,隻能用低廉的價格出色的完成貨物搬運,隨後在急匆匆的離開。


    那到底是哪裏錯了?


    雲光想不明白,也許是那些趕自己離開祖地的人錯了吧!


    平複心神,他可不想在這裏鬧出太大的動靜,到時候惹得周圍巡邏的兵卒,將他拉著關進牢房。


    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大病初愈的母親,恐怕沒法等到自己平安無事的再次出來。


    在場的人這會兒也有些心虛,雖然人數眾多,可是這位少年郎造成的動靜,讓他們心底也隻發怵。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模樣有些俊朗的少年郎,會有如此厚重的氣勢。


    這和一些他們見過的沙場將軍也不遑多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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