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喃沒有再去看那邊, 很快就繞到副駕旁坐進車裏。


    徐振凡也跟著上車, 看著眼前那場麵有幾分詫異:“前麵這什麽情況啊, 這些都是明星嗎?”他對娛樂明星不太了解。


    顧從望也不知怎麽就跟從沒講過話的林清野結上了怨,嗤了聲:“擋道,有沒有點公德。”


    “從那邊開出去吧。”許知喃指著另一側的通道。


    顧從望穩穩將車駛出人群, 再往前開一段路,那些嘈雜的聲音就沒了。


    “怎麽樣, 今天比賽穩不穩?”顧從望問。


    徐振凡替她迴答:“那能不穩嗎,你看看, 這水平,我都已經能想象到到時候這照片往網上一掛, 大家可都得嚇一跳!”他再次卷起褲腿。


    顧從望通過後視鏡看了眼,笑道:“看來我們阿喃要一戰成名了。”


    徐振凡:“那必須!”


    許知喃:“……哪有那麽誇張呀。”


    顧從望把徐振凡送到他店門口,道別後又繼續開到了平川大學,兩人一塊兒在校門外的商業街吃了個晚飯。


    吃完已經晚上7點,顧從望媽媽打電話叫他迴去,兩人便沒再磨蹭,付了飯錢後許知喃便直接迴了宿舍。


    今天宿舍燈亮著。


    原本這個點薑月肯定還是在圖書館的。


    “月月。”許知喃推門進去, “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我今天頭有點兒疼, 可能是圖書館的空調開太低了。”薑月吸了吸鼻子, 說話鼻音很重, “你今天不迴家嗎?”


    “迴的,我來拿下東西的。”許知喃走到她旁邊,“很難受嗎?”


    薑月撐著腦袋, 麵前還擺著書,可已經看不進去了,“嗯,應該是感冒了。”


    “我那有感冒藥。”


    許知喃從櫃子裏翻出常備藥,拿溫水給她衝了一杯。


    薑月道了聲謝,捏著鼻子一氣兒喝下去:“沒事,你別擔心我了,先迴家吧,我今天早點睡覺就好了。”


    “不用去醫院嗎?”


    “沒事的,現在去醫院要忙到好晚了。”


    許知喃還是有些不大放心,把自己的小藥箱放到她桌上,又給她燒了壺熱水:“晚上你要是還覺得不舒服,記得給我發消息。”


    “嗯。”


    隻不過許知喃行李還沒整完,方才隻是流鼻涕頭疼的薑月突然開始腹瀉,從廁所出來時臉都列白,嘴唇也沒了血色,快虛脫的樣子。


    許知喃上前扶她,卻碰到她滾燙的手臂:“月月,你發燒了?”


    她不敢放著這樣的薑月迴家去了。


    許知喃從她衣櫃裏拿了件襯衫外套給她披上,又揣了個保溫杯就扶著她出寢室。


    ***


    好在校醫院距離他們宿舍不遠,中途還遇上了一個同班同學,幫忙扶著薑月一塊兒到校醫院。


    量了體溫,38度。


    又抽了血,等了一刻鍾後出化驗結果,病毒性感冒引起的發燒。


    方才一塊兒送薑月過來的同學先迴去了,許知喃把薑月扶到椅子上坐下,很快醫生就來給她掛針。


    薑月這會兒愈發覺得昏昏沉沉了,鼻子也整個塞住:“阿喃,你先迴去好了,這邊有醫生在呢。”


    “我剛才給我媽媽說了今天不迴去了。”許知喃給她倒了一蓋子的溫水,“我在這陪你,你靠我肩膀上睡一會兒。”


    薑月再次跟她道謝,喉嚨疼不再說話,喝了水後很快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兩人身高差不多,許知喃得坐直了才能讓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暑期,大部分人都已經迴家了,又是晚上,校醫院裏很安靜,整個學校也很安靜。


    許知喃拿出手機,徐振凡給她發來了一條消息,是一條鏈接。


    她點進去看,正是刺青設計大賽初賽的投票頁麵,今天過零點才開啟正式投票,這會兒隻是展示階段。


    許知喃拉下去仔細一幅幅看過來。


    可以看得出來刺青水平很參差不齊,不過這迴比賽報名人數多,每個小組拔尖的也不少,寫實風格小組中也有幾個比較出色的。


    她緊接著便在圖騰組找到了路西河的刺青,乍一看是粗獷的原始感,但若仔細看,每一處細節都處理的非常精妙,有一種奔放的美感。


    的確是頂尖的水準。


    許知喃手法細膩,跟他不是一個類型。


    不過通過這個刺青作品也能想見為什麽這些年來“刺客”一直是當地最有知名度的刺青店。


    她看完一遍,退出去,徐振凡又給她發了個鏈接過來。


    [振凡哥:操,你要火了妹妹!]


    刺青圈子不大,比較專業的那些有一個專門的交流論壇用於分享自己的文身,而這次的比賽雖然在全網來看並未掀起太大波瀾,但在這個論壇裏卻是被熱議的。


    許知喃平常什麽圈子都不混,這迴還是頭一次進去看。


    徐振凡發來的那帖子正在議論網站發布的那張她紋的星係刺青圖。


    【我靠,這個有點牛逼啊!!】


    【難得一見的寫實風格大牛???】


    【這星係也太好看了吧,真的像是畫上去的,有人知道這個許知喃是哪個城市的刺青師嗎,要是近的話我想跟她約一下。】


    【太絕了!】


    【操,這他媽是許知喃的作品圖嗎???】


    【聽到吃瓜的聲音,樓上認識?介紹介紹?】


    【也不算認識,我也是今天來參加比賽的刺青師之一而已(不過我沒啥技術,去玩玩的,就不說自己名字了),她今天帶來的那個模特文身的時候全程哭,我還以為是這許知喃手法不行把人壯漢都給紮哭了呢,結果??居然??深藏不露???】


    【我聽著都尬了,層主不會還嘲笑人家了吧。】


    【全場都在笑她呢,這妹子長得賊好看,超精致,就跟洋娃娃似的,還乖,身上白白淨淨沒文身,壓根不像個刺青師,結果……】


    【清純係刺青師?更有興趣了!!!】


    許知喃:“……”


    雖說那帖子後來就歪樓到開始討論她的長相了,不過能夠被這麽多人喜歡自己的作品,許知喃還是很開心的。


    薑月頭從她肩頭滑下,打了個盹。


    許知喃忙重新坐直了,讓她能夠靠得舒服。


    出來得急,她什麽都沒帶,可供消磨時光的隻有手機,許知喃點開微博——她以前不經常看娛樂版塊的新聞,還被趙茜笑說像活在上世紀的人。


    《我為歌來》節目這迴熱度非常高,熱門衛視、熱門視頻app,再加上黃金時間段播出,剪輯也很加分,每一期的話題度都非常高。


    今天還是節目的露天見麵會,地點就在刺青比賽的那場館。


    這會兒熱搜上就掛著幾個相關話題。


    校醫院很安靜,隻能聽到外麵樹葉被風刮過的沙沙聲。


    許知喃鬼使神差地點進關於林清野的那條熱搜。


    第一條微博是他的四張照片,關於今天傍晚在體育館外下車時的。


    最後一張他在車邊站定,視線也似乎是看向鏡頭的,眉目攢起,表情有些冷,又有些燥,和照片周圍同樣入鏡的笑得一臉和煦的其他人形成鮮明反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臭臉林清野殺我!!!】


    【林清野os:我為什麽會在這?為什麽要我營業?】


    【為什麽這位哥冷著張臉都這麽帥!!!!】


    【哈哈哈哈哈哈我算是懂了林清野為什麽拿金曲獎四年來都沒動靜了。】


    【換我這個表情可能就是隻哈士奇吧……哥哥怎麽能又兇又帥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太吃這一型了。】


    【哥哥兇我!!!!!!!(發出抖m的聲音】


    【雖然我是純路人,可以求個原圖嗎,這也太帥了,想做屏保!!】


    ……


    熱搜上的討論度明顯要比刺青論壇裏的多得多。


    許知喃看不完,隻看了前排的幾個熱評。


    大家表達對林清野的喜歡比從前學校論壇裏要誇張奔放得多。


    當然,底下也有關於他不好的評論,隻是很快就被粉絲點讚好評給壓下去了,不往下翻都看不到。


    許知喃又點開那張照片。


    好像……是挺兇的。


    她從前都很少看到他這樣子的表情。


    不過上迴他喝醉酒來她店裏時的樣子也和平時很不一樣。


    估計是真不太喜歡這種場麵吧。


    明明有那麽多的人喜歡他,可他似乎從來不在乎那些。


    當初對於她的喜歡也是。


    ***


    許知喃退出微博,跟著打了會兒盹,很快薑月就掛完水,她叫醒薑月,兩人又一道踩著寂靜無人的校園馬路迴宿舍。


    翌日一早,許知喃起床走到薑月床下:“月月,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她鼻音沒昨天那麽重了。


    許知喃踮著腳摸了下她額頭,燒應該是退了,她這才放心,叮囑她起床後記得吃藥才走出宿舍去店裏。


    昨晚關於她的刺青的那個帖子引起了圈內小範圍的熱議,效果顯著。


    她剛走到刺青店門口就有一個女人迎上來問:“你好,你是許知喃嗎?”


    “是的,您是?”


    “你不是參加了刺青設計大賽嗎,我看那個帖子裏有放你的店址就過來了。”


    那帖子後來許知喃沒再點進去看過,沒想到還有人放了店址,也算是給她做了免費宣傳。


    她開鎖打開門:“您先進來吧。”


    兩人關於刺青圖案聊了會兒,這位顧客說明了自己想要的圖案,許知喃記錄後敲定下大概的設計方向,兩人又加了個聯係方式等設計完成後再發給她確認,之後再預約刺青時間。


    這顧客剛走,很快又有人來了。


    那帖子的宣傳效果挺可觀,也多虧了許知喃的那個設計作品足夠吸睛。


    隻不過寫實風格的刺青,設計也是重中之重,大部分人都是來預約的,隻有一個顧客直接帶了圖過來。


    小圖,許知喃直接上手開始紋。


    結束後正是傍晚,送走客人,她在桌子前坐下來,開始覺得腦袋疼。


    連帶著還出現了昨晚薑月的那些反應,鼻塞頭疼犯困。


    也不知是昨晚跟著著涼了還是被傳染了。


    她今天還需要去一趟比賽承辦處交資料,許知喃戴了副口罩,強撐著坐車過去。


    隻不過從承辦處出來後就覺得更加難受了,外麵天氣還異常悶熱,臉也跟著發燙。


    承辦處離市人民醫院很近,從醫院迴家也比較近,許知喃不打算再迴學校,直接去了醫院。


    一係列檢查下來,不幸中招,同樣是病毒性感冒,要打針。


    ***


    昨天的《我為歌來》見麵會之後,緊接著又是新一期節目錄製。


    錄製結束,眾人一塊兒吃飯。


    王啟拎著酒杯走到他旁邊,晃了晃杯子:“喝一杯?”


    “我最近不喝酒。”林清野說。


    王啟詫異揚眉:“怎麽了?”


    “不能喝。”


    “怎麽。”王啟打趣道,“有人不讓你喝啊?”


    他順著說:“是啊。”


    一旁周吉湊過來:“他前幾天紋身了,差點感染,不能喝。”


    王啟一愣,上下看他一眼:“紋什麽了?”


    周吉嘴快:“女朋友名字,背上呢。”


    王啟看了林清野一眼,他難得沒喝酒,修長骨感的手指捏著杯白開水,居然還真就這麽默認了。


    放娛樂圈裏,沒有哪個剛出道的年輕明星敢這麽做,尤其男明星,塑造人設吸粉幾乎都已經是默認的規定,也有很多娛樂公司直接寫明前五年不能有戀情,為的就是那一把動員能力能打的女友粉老婆粉。


    王啟當然知道以林清野的性格不可能走這個路線,也從沒刻意塑造人設吸粉過。


    隻不過他這張臉就是個天然的武器,自節目播出以來粉絲數量增長迅速,話題度也是最高的。


    “真的?”王啟聲音壓低了點,問。


    他承認得很坦率:“嗯。”


    “你想過被粉絲發現了會怎樣嗎?”


    “發現就發現唄。”林清野神色不變,“沒紋全名,是小名,不至於挖出來影響她的生活。”


    “……”


    王啟算是聽明白了,他在這擔心戀愛曝光引起脫粉會影響他的事業,結果人家隻想了會不會打擾女朋友的日常生活。


    不過即便林清野因為那張臉自帶流量,但他的確不走流量路線,王啟也沒有個合適理由阻止這件事。


    “看不出來你小子對女孩子還挺細心的。”王啟笑了笑,“帶迴去給你爸媽看過沒?”


    林清野淡嗤:“給他們看什麽。”


    王啟本想勸解幾句,可林清野手機響了,於是作罷,不再打擾。


    季煙給他發來的消息。


    [季煙:隊長,我在醫院看到平川之光了。]


    [季煙:好像是生病了,在輸液室呢,一個人。]


    還有一張照片。


    許知喃一個人坐在輸液室的角落,腦袋側著靠在旁邊的瓷磚邊緣,輸液管長長的墜下來,她麵色泛著點紅。


    林清野眯了下眼,目光在那張照片上多流連片刻。


    [林清野:在哪?]


    [季煙:市第一人民醫院。]


    ***


    取藥處叫號輪到季煙,她過去取了藥。


    最近她在培訓班教人跳舞,腿疼了好幾天都不好,這才過來拍個片。


    偶然間看到許知喃。


    她想起那個晚上,她在林清野喝醉的睡夢中聽到他叫她的名字。


    阿喃。


    說實話,以前季煙對許知喃是抱有同情的。


    她從前也喜歡過林清野,可看清現實後就藏起了自己的喜歡從沒表示出來。


    可許知喃不一樣,一點心計都不懂,喜歡就巴巴捧著顆熾熱的心給他看。


    在季煙看來,自己是已經及時止損立地成佛了。


    可許知喃還傻乎乎地主動沉溺,遇上林清野這樣的浪子,這行為實在是蠢。


    直到她聽到了林清野夢中喊的名字。


    季煙拿好藥,又看了眼一旁輸液室的許知喃。


    心想,林清野可是欠了她一個大人情。


    ***


    許知喃是被一個聲音超醒的。


    她都不記得自己怎麽會睡著了,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立馬抬頭看鹽水已經掛完了沒,結果仰頭就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年。


    他戴了帽子和口罩,帽簷壓得很低,從許知喃這個角度還能看到他那雙漆黑的眼眸。


    旁邊還站了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似乎是和林清野認識,對他說:“那樣有間空病房,你讓你同學過去吧。”


    林清野淡淡“嗯”了聲,目光沒移開她的臉。


    輸液室裏人雖不是特別多,但電視上正在重播上一期的《我為歌來》,現在林清野就站在她麵前。


    雖然全副武裝看不出臉,可這樣一個身量挺拔高瘦的少年也已經足夠引起關注,周圍不斷有年輕女生朝他們這看過來。


    許知喃剛醒來,就不由緊張起來,說不出來話,隻抬手捏了捏醫用口罩的鼻夾。


    林清野看著她率先出聲,聲音有些啞:“走吧,去病房睡。”說完便把吊瓶從架子裏取下來,高高舉著。


    許知喃沒動:“……我在這裏就好。”


    “這裏睡著不舒服。”


    “我不睡了。”她固執。


    林清野靜了靜,又說:“你這還剩下一瓶沒掛的,病房安靜點。”


    他不再給許知喃拒絕他的機會,俯身捏住她手臂把她拽起來。


    周圍好幾雙眼睛,許知喃不想讓大家認出來這就是電視裏的那個林清野,也不想自己因此被大眾議論,隻好順著他起身。


    她往後退了一小步,避開他的手,垂眸輕聲說:“我自己走。”


    小姑娘黑睫垂著,臉很小巧,側臉上還因為剛才睡覺壓出了條淺淺的褶,因為生病眼角耷拉著。


    林清野鬆開她,舉著吊瓶往病房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到走廊上,許知喃才想起來個問題——林清野怎麽會在這?


    到了病房,他將吊瓶重新掛到架子上,許知喃坐在床沿,沒躺下去,想等他走,可安靜片刻後也沒見他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你怎麽會來這?”許知喃問。


    “季煙跟我說的。”他將輸液調節器調慢了些,“怎麽突然生病了,昨天下午見你不是還好好的。”


    他說的很理所當然,像是昨天下午他們還約著見了麵似的。


    可明明隻是在體育館外遠遠看到了一眼。


    “著涼了。”許知喃低聲說。


    “一個人來打針。”林清野看著她,似作無意地問,“你男朋友呢?”


    “……”


    跟林清野說這個話題實在有些尷尬。


    也不知怎麽他就對這個話題這麽熱衷。


    許知喃頓了頓,想起之前網上看到的他那個臭臉表情,當時她和徐振凡一塊兒走出來,而後為了避嫌又跑到了顧從望旁邊。


    許知喃眨了下眼,問:“你說哪個男朋友?”


    安靜。


    安靜。


    安靜。


    林清野好一會兒沒說話,而後哼笑一聲:“出息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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