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聽過兵士報告趙昕的事情,趙禎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臉上的怒容不可抑製,並不是說痛恨有人膽敢刺殺太子,而是惱怒於自己為人所算計,算計自己的這個人,竟然還是自己的兒子。


    趙禎當了三十年皇帝,這事從一開始就置於他的控製下,一切都在他計劃內進行。在趙禎設想之中,利用趙昕這個太子敲打那些隻看得見孔方兄的權貴,同時坐視權貴反撲,讓改革的烈度維持在低水平階段,至少在朝議時表現地溫和一些。


    唯一讓趙禎心裏怒氣平息些許的,是趙昕將矛頭對準子錢家,而沒有對準那些權貴。可以將這些子錢家理解為後世p2p的經營管理者,看著以錢謀權,權勢很大,動輒迎娶郡主乃至是公主,實際上就是後麵權貴的白手套罷了,什麽時候民怨沸騰,就摘幾個頭顱緩解一下百姓怒火。


    天底下最大的放貸頭子是誰,不就是他趙禎嗎?為什麽百姓借貸利率動輒百分之百乃至於百分之數百,因為基礎利率高呀!皇室也放貸呀。


    這就好比後世p2p,存款的人都知道收益高,年利率動輒百分之十幾,是銀行利率數倍,要做什麽買賣才能夠維持資金池,要知道最賺錢的買賣可都寫在刑法裏麵,所以p2p暴雷一點也不讓人奇怪。說得直白一些,逼死大學生的兇手也包括那些出資的人,他們得到的利息是帶血的。


    趙昕玩遇刺這個把戲,騙得了普通老百姓,在稍微有地位些的人眼中,就是公然破壞規則,而且是規則製定者破壞規則,相當於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


    跳出規則之外,自然也就在趙禎掌控之外,此外,規則製定者破壞規則,相當於毀壞皇室權威根源。


    這一次你設計陷害人家,下一次人家將計就計,真的做出弑殺太子乃至是天子的事情來該怎麽辦?這也是本次事件為趙禎憤怒的根源所在。


    當然,這是趙禎的看法,他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一樣,時不時地派幾個妖魔鬼怪下界為禍人間,然後用得不順手了再換一批,老百姓還會說他聖德,時不時地祭拜給貢品。


    幾千年的套路,從原理上來看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你看亡國之君不是他,相反那些不懂這一套把戲的皇帝。比如之後為人所唾罵的宋徽宗,很少有人知道在宋徽宗在位時期,是整個北宋公共服務最為完善的時期,嚴格的官員考核機製,保障矜寡孤獨的基本生活。


    北宋對百姓最好的皇帝就是宋徽宗(相比較而言),是不是很離譜,確實離譜,所以說他不適合當皇帝。


    北宋是整個中國最富裕的朝代,宋徽宗再怎麽吃喝玩樂也是用不完的,大量國力消耗在投入大而產出小的事業上,才是導致亡國的根源。如完善醫藥教育服務,反而導致宋人出現類似於後世英國病的症狀,整天想著補貼不幹活。


    看不懂是不是,你們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家財千億,每年利息或者股息分紅就上百億,你說說,這錢怎麽樣才能夠花完。


    三大惡疾,黃賭毒,隻要不觸碰中間那個字,你一天換一個女人,吸一公斤那玩意,也敗不完家業,資產流轉的速度足以讓你煩惱錢多得花不完。


    賭,才是一個家族沒落的最重要原因!倒不是說一定是在賭局裏麵孤注一擲,一擲千金,而是不安分,整天想著出去闖蕩證明自己,結果越虧越多,欠一屁股債務。


    蕭規曹隨,父輩幹什麽你繼承下來就行,實在不行當天使投資,一百個項目成功一個就是賺的。


    這才是大世家的延續之道,從幕前而逐漸幕後,無為而無不為!


    是不是覺得自己價值觀被擊潰了,其實是好事,有些過程雖然痛苦,但意義重大。否則有些人年過半百了,嘴裏還是一套明君賢臣的說法,說著家鄉貪官汙吏如何如何,憤恨地好像一個怨婦一樣。視野狹窄如此,又怎能祈求他們能夠幹得大事業。


    宋徽宗算不得合格的皇帝,但是理解這一套運行機製的趙禎也隻能夠勉強算是及格罷了。


    從更大的曆史觀來看,一流乃至是超一流的皇帝,都是自己確立規則,讓後人遵循,祖宗之法就是一張擦屁股的草紙罷了,有用的時候化為己用,不用的時候棄如敝履。


    趙禎自以為自己是正確的,但是在當今時局下,需要的不是軟綿綿的調和,而是激進的變革,是規則的重塑與新生。


    時代的車輪不會等待任何一個沉湎在舊時代的人物,且看舊時王謝堂前燕,今日不是盡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變革是當今時代的主流,趙禎攔得住一時,攔得住百年嗎?


    根本道路的差異,使得趙禎與趙昕這對父子的矛盾,漸趨激烈。


    但是,心中的憤怒並不影響趙禎做出冷靜的應對措施,“把那逆子給朕帶迴來!同時召集各法司嚴查京城子錢家,敢有放高利貸害民者,嚴懲不貸!”


    趙昕惹了潑天的大禍,臣民百姓隻會以為這是他這個皇帝在背後指使乃至於默許。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更涉及太子,京城必然要興起一場血雨腥風。


    至於如何安撫權貴,哼,安撫是不可能安撫的,趙昕是儲君,也是半個皇帝,皇帝決然無錯,錯皆臣子。


    設計陷害你又怎麽樣?闖了禍又怎麽樣?除了趙禎這個皇帝外,沒有任何人能夠教訓趙昕,這是皇帝製度的直觀表現,什麽是皇權至高無上,這就是。皇帝永遠都是對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再說了,不過是一群子錢家罷了,算得了什麽,最多是赦免幾個關係比較親近的皇親國戚,太子見血,其他人的血液必將成河。


    “諾!”兵士匆匆領命而去,預感到趙禎朝一場史無前例的屠殺即將發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宋皇家發行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塵下散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塵下散人並收藏大宋皇家發行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