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啥子?”


    蹲在坑邊的老劉,急吼吼的衝過去,衝著那瘦小的身影就是一腳。


    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拋到老劉眼前,他低頭看,竟然是自己女人身體裏流出來的一團內髒。


    麻臉幾乎要被嚇瘋了,他親眼看到被踹翻在地的小孩,半個腦袋撞在地上,鬆鬆垮垮的白肉散落了一地。


    那股詭異的烤肉香,就是從小孩腦袋裏飄出來的!


    這就是被老劉失手打死的孩子,劉長根!


    他怎麽還能動?


    怎麽從墳地裏爬出來了?


    縱使是兇悍如老劉,也嚇的啞了嗓子,屁滾尿流的爬起來想跑,孩子卻一把從後麵抱住了他。


    “爹啊。”


    “餓啊——”


    一口,啃在了老劉腰上,鬆動的牙齒陷進老劉肉裏,那孩子愣是用血淋淋的牙花子,撕下了親爹的一塊肉。


    嘎吱嘎吱的咀嚼不停。


    麻臉渾身哆嗦,忽然一隻枯瘦的手從他背後環繞上來,熟悉的聲音響起:“伢子,別看。”


    那是他的師傅。


    師傅走腳趕屍一輩子,對這種詭異場麵多多少少有些抵抗力。


    鎮魂的牛角螺號嗚嗚響起,師傅在號聲裏不停誦念口訣。


    螺號、口訣,本都是讓麻臉厭煩至極的東西,可這一刻,他卻覺得很安心,很安全。


    在師傅的懷抱裏,麻臉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下午,麻臉和師傅還在鄭大光家。


    師傅坐在炕頭上,臉色很是難看......


    “師傅給我說,這村子不能再呆了,我們得走,天黑之前就得走。”


    “這村裏都是瘋子,外鄉人在他們眼裏都是豬狗,都是要被喝血吃肉,敲骨吸髓的!”


    “那個支教老師已經被害了,估摸著,鄭大光搞死她之後,就該輪到咱們師徒了!”


    即使過了十幾年,再迴憶起封門村,麻臉仍然是神色晦暗。


    “但是隻要太陽落山,封門村裏就會多出一些‘人’來。


    活人死人摻和在一起,死去的人都想找替身,活著的那些......也好不到哪裏去。”


    ......


    在麻臉講述中,楊萬感覺,封門村裏的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唐佳本是來支教的女老師,給貧瘠的荒山村帶來知識和希望。


    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兩男一女,一共四個老師。


    除了唐佳,另外一個女老師叫麗萍,三十多歲的年紀,雖然不如唐佳年輕好看,卻是個心地善良的老教師。


    麗萍經驗豐富,是支教隊伍的帶頭人。


    男老師中,一個是唐佳的親哥,唐樹,一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支教是假,給自己的簡曆鍍鍍金才是真目的。


    到達封門村後,不出三天,來鍍金的剛畢業男老師就失蹤了。


    唐佳唐樹並不意外,那男老師家境良好,養尊處優慣了,哪受得了封門村這種窮的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但麗萍,卻覺得不對。


    具體怎麽不對她說不出來,可心裏就是怪怪的。


    又過了沒多久,唐佳在屋裏洗澡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哢嚓聲。


    那是手機拍照的聲音。


    唐佳心裏一哆嗦,剛抬起頭,就看到離地兩米多的窗口,擠著兩張人臉。


    黝黑的、滿是皺紋的老臉,笑嘻嘻的看著她,一隻粗壯的手顫巍巍聚起來,按下快門。


    哢嚓——


    哢嚓!


    她被偷拍了!


    唐佳大怒,尖叫起來,一起住的麗萍聽到聲音立馬衝來,可偷看偷拍的人早跑了。


    唐佳的哥哥唐樹大發雷霆,站在院子裏罵娘,麗萍安慰著唐佳,可兩個女人越想,越不對頭。


    偷拍者用的是蘋果手機。


    這樣的村子,窮的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哪有人舍得花好幾千塊買蘋果?


    就連城裏人都要賣腎好嘛?


    唐佳認識的人裏,唯有那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捏著自己的蘋果整天劃來劃去,而且他紅彤彤的手機殼,跟偷拍者用的也是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是巧合。


    第二天夜裏,麗萍出門上廁所,迴來的時候臉色慘白慘白,剛進門就昏死過去。


    她從那天開始發高燒,清醒時候少,胡亂尖叫的時候多。


    唐佳和唐樹要帶她去醫院,鄭大光卻說,隻要扶乩請神就能治病。


    唐樹直接怒了,扶乩?要是扶乩能治病,還要醫院幹嘛?隨便拜拜神仙人人長命百歲算了!


    鄭大光表情忽然陰毒起來。


    村民把唐樹帶走,讓唐佳照顧麗萍,到了晚上,鄭大光笑眯眯帶著幾根長長的鐵簽子,進屋了。


    先是嗚哩哇啦念了一堆咒語,緊接著幾個村民死死按住麗萍,鄭大光把鐵簽子在蠟燭上烤了烤,直接頂在麗萍左臉腮幫子上。


    “你們幹嘛,你們瘋了嗎!”


    唐佳尖叫起來。


    噗嗤——


    鐵簽子穿透麗萍的左臉,從腮幫子直插進口腔中。


    麗萍劇烈的掙紮起來,嗚嗚嗚的吼叫,血混著眼淚一起往下掉。


    “不要,你們幹什麽,別!”


    噗嗤——


    鐵簽子從麗萍右側腮幫子上捅出來,那根不算太鋒利,鏽跡斑斑的鐵簽子貫穿了她的整張臉。


    鄭大光解釋,說他剛剛請了神仙附身麗萍,給麗萍驅邪,現在麗萍已經是扶乩仙姑了,有神仙附體,她不會感覺到疼痛,也不會留疤的。


    十幾根泡在白酒裏的鐵簽子。


    挨個捅進麗萍身體裏。


    唐佳哭著、罵著,卻怎麽也阻止不了這荒誕的一幕,她眼睜睜看著麗萍沒了動靜,唐佳自己也昏死過去。


    她醒來之後,麗萍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全村都絕口不提麗萍,也不提唐樹和那個大學生,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且,鄭大光還很嚴肅的指責唐佳,說唐佳侮辱了神明,要舉行扶乩降神會,讓唐佳當著神仙的麵道歉。


    想到麗萍被鐵簽子貫穿的嘴,唐佳害怕的渾身發抖,哪敢留在村裏?


    她想逃,鄭大光隻當她是放屁,自顧自的給唐佳安排:


    “當啥子老師哦?當老師有啥好的嘛。”


    “留在我們村,我幫你說個媒。”


    “哎,別急著說不要,要得要得,可不是嫁給一般人哦,是嫁給神仙!”


    “嫁給神仙之後,你就是仙姑啦!”


    “衣裳都給你準備好咯,就等三天之後降神會咯,你先道歉嘛,神仙也不要個不講理的婆姨,等這件事過去了,再給神仙過門兒也不遲。”


    “嫁了神仙哦,吃香喝辣,享不完的福氣,村裏婆娘們都羨慕你哩......”


    當年,鄭大光掏出來的那件大紅喜服,就是門外女屍身上的紅嫁衣!


    他口口聲聲要唐佳嫁給的神仙,就是陰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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