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八天過去了。


    今日是千星分娩的日子。


    漱玉齋外,站滿了高家人。高千軍為首,還有高振山、高懷德。旁邊是高銳、高洋、高琰。


    另一邊是姬麗敏與高宛梓,高宛嵐。


    嚴格說,侯府一家七口俱在。


    除了高千軍、高振山是自己飛到冀州,高宛梓與高宛嵐均是高洋派遣紫薇戰車去接了過來。


    這是姬麗敏的期頤。她說了,高家添丁,又是嫡子嫡孫,家裏人定要都知道,且要悉數到場,不可少一人。


    與此同時,府外尚有不少正邪豪雄歡聚冀州。不過高懷德說侯府狹陋,恕不接待。


    此刻,他默默看著漱玉齋緊閉的大門,心中五味雜陳。


    真魔道三長老居然成了自家兒媳,這會還在裏麵為三兒產子。


    即便最初得到這個消息開始至今已有七八日,他依舊有難以置信的感覺。


    裏麵那個女人往日可是虎擊軍的大對頭,今時,不但成了高家人,還要為虎擊軍誕下未來的領軍。


    即便抗魔聯盟如火如荼,大乾進入從所未有的正邪聯手階段,也委實教他感歎世事之殊奇。


    “懷德,緊張嗎?”高振山忽問。


    “沒有,孩兒乃一軍之帥,焉能為此小事提心吊膽。”


    心誌如鋼,是衡量一位將帥的起碼條件。這一點上,高懷德決計不想被人詬病。


    即使父親當麵。


    高振山不信,吹胡子瞪眼道,“你就是愛吹牛,這可是咱們一係,第四代第一人……譬如老夫我,才叫不緊張。”


    高千軍啪嗒一下扇他一記後腦勺,“什麽第四代?老子還沒死呢,是第五代……”


    高振山秒悟自己失言,忙向父親致歉。


    高千軍又道,“你們都不緊張,就我緊張,行了吧?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家夥……”


    被罵了。


    高振山、高懷德相視苦笑。一時間,父子兩人同病相連,陡然情感大增。


    便在這時。


    天邊雲彩飄來。


    雲上三個光頭,頭蹭亮,陽光下熠熠生輝。


    近前一看,正是千星的師傅易釋立,另外兩人居然是釋然和釋遠。


    望見高千軍,易釋立第一句話便是,“高施主,老衲的徒兒現在如何?”


    高千軍看看他大光頭,“老易啊,我現在該叫你無非呢?還是喚你易釋立?”


    易釋立道:“問你我徒兒的事,非要搞千撚三的纏七攪八。


    你不是已經叫老衲為老易了嗎?隨你心意,就是一個代號,聽懂即可。”


    高千軍嘿嘿笑了,“青燈古佛效果好啊,居然這麽快看穿了名和利……”


    邊上釋然合十道,“阿彌陀佛,老施主,名利乃韁鎖,束縛人心,執固太深,易墮紅塵,不得超脫。


    我輩修行,當深戒名利兩字,方可常保清淨菩提之心。”


    他在涅盤石林苦修了一段時間,又順利過了左知摩那羅與右監訶那羅聯手設下的佛門問心境。


    正好從新來的無非師叔那裏得知好友高洋即將有第一個子嗣。


    他便向師傅無相告假,跟著一起出來了。


    至於釋遠,兩人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何況釋遠和高洋的交情也不錯。


    高千軍向釋然瞧瞧,笑頭陀認識,可長高後的釋然,形容大變。


    此刻站於雲端,玉樹臨風,高潔傲岸,倘若蓄上發,決計是一翩翩濁世佳公子。


    當即挑指讚道,“小和尚,生得夠俊,與老夫那幾位曾孫,有得一比。”


    釋然笑笑。“一介皮囊,不足虛讚……”


    貌似有了涅盤石林後遺症,句句藏著機鋒。


    高洋也在下麵笑道,“釋然,你家老和尚肯放你下山。看來調教得不錯。”


    “呸……”釋然輕啐。


    笑著從雲頭落下。與旁人,他可以肅容侃談,可遇見高洋,卻難維持正經之色。


    釋遠跟在後麵。同時向高洋行了一個佛禮。


    三人笑而敘談片刻。


    突然。


    漱玉齋內傳出響亮的嬰兒哭聲,一陣連著一陣。


    繼而。


    漱玉齋外狂風大作。


    功力低微之人,如高琰、高宛嵐兩人,頓時捂住耳朵,痛苦難耐。


    高洋剛想上前助之。卻見父侯高懷德已然第一時間放出魂力防禦,牢牢守住姬麗敏與兩個女兒。


    至於高琰,則被高振山護著。


    忍不住心說,自家這個便宜爹爹頗有些重女輕男。第一時間,沒關心兒子,而是自己老婆和兩個小棉襖。


    同一時間。


    屋內有深黑摻紫的魔氣氤氳般升騰。


    易釋立望見,急忙打出幾道手勢。一團金光猶如巨大缽盂罩住漱玉齋。


    看向麵容震驚的高千軍,他道,“高老施主,這是千星吾徒當日強闖守山大陣的後遺症,斯時不巧被魔氣侵染。放心,過一會就好。”


    解釋給了高千軍,又忍不住看向高洋,生怕這小子嫌棄千星。他可不知高洋、千星兩人的魔界曆險,途中所遇所逢,比之今日更糟。


    況且,高洋情知自己兒子身具兩界脈絡以及輪迴印記,無非擔心兒子來日遭人域壓製,才特意迴返。


    “啊,啊……是妖怪……”


    漱玉齋大門驟然撞開,裏麵狼奔豕突逃出好幾位產婆。侍女倒沒出來,依舊在裏麵服伺千星以及剛出生的孫少爺。


    剛奔到缽盂般金芒之前,頓被彈倒在地。


    幾位產婆不信邪,爬起來,繼續闖,怎奈全然無用。這下愈發害怕。


    實是侯府出生的孫少爺太可怕了。


    剛從娘胎出來,還算正常。待洗幹淨了,準備穿衣,他居然知道自己伸臂展腿。


    穿好後,對著其中一位產婆道,“記住你了,剛才拉得我生疼……”


    望著那張粉嘟嘟的小臉,幾位產婆目瞪口呆。不信剛出生的小孩會說話。


    直道被剛才的嬰兒震天哭啼給震得耳朵嗡嗡,略有失聾。


    不意,見產婆不理自己。


    高霈半點也不低調,手指按出,手臂拉伸如皮筋,徑自點了點其中一位產婆的額頭。


    “說得就是你,等下向我道歉,不然小爺會永遠記著你……”


    這下不單單耳朵,而是親眼目睹。一輩子接生,產婆們從沒見過如此妖孽一幕。


    嚇得連滾帶爬,打開屋門就要離去。


    其時,屋內足有十位侍女,均是姬麗敏一手調教出來的。雖說與產婆一樣害怕。


    終究有兩人壯著膽子,顫顫巍巍上來欲要抱住孫少爺。畢竟褲子穿了,尿布還未擺弄好。


    “幹嘛?”高霈問道。


    其中一位侍女算是頭兒,舌頭打結地道,“孫……孫少爺,我們想幫你……”說著看了一眼尿布。


    “這什麽東西?我見我爹和我娘,都不戴這玩意。”高霈萬分詫異。


    他全身此刻手臂長短,偏大人模樣,露出怪異的好奇之色。


    一個侍女忍不住笑了。


    忽然覺著,這樣的孫少爺很可愛。起碼剛出生就懂事。


    “霈兒,這是尿布,乖,讓姐姐們為你戴上尿布……”很累的千星,遽然說話了。


    原本迷迷糊糊睡著了。


    產婆的淒厲驚叫,讓她不得不醒來。


    醒來後一幕,饒是她也自驚詫莫名。


    兒子太過妖孽,這麽小非但已經可以流利說話,且能提出質疑。


    好在這麽多日子,對兒子的不同尋常,早有心理建設。


    當即便解釋了。


    見到娘親醒來,高霈分外興奮。身子一縱,浮空般飛到千星跟前,親昵地摟著千星,“娘,我好餓……”


    聽到兒子說餓,千星再也睡不著了。強打精神起身,欲要為兒子喂奶。


    可剛剛分娩,哪來奶水?


    一位侍女取出一隻瓷瓶,道:“少夫人,這是三少爺拿的靈液乳,言道可以喂孫少爺。”


    “嗯,好,那你拿過來,我自己喂。”千星欣慰至極,不意夫君如此細心,連霈兒出生時的食物都準備好了。


    把高霈放在自己邊上,取一調羹,滴下乳液,喂了給兒子。


    瞧著高霈一臉滿足,小嘴咕嘟咕嘟的樣子,心裏無比甜蜜。


    笑著道:“霈兒啊,這可是你爹爹準備的靈液,你吃完後,可要記得謝謝你爹爹。”


    “嗯……”高霈很滿足。感謝爹爹而已,他答應得飛快。


    見兒子這麽聽話,千星越發欣喜。心裏也像滴滿了靈液甘露。


    連屋外之人,為何這麽晚都沒進來,根本沒有絲毫疑慮,滿心皆在兒子身上。


    此際。


    漱玉齋外,金光缽盂內魔氣橫溢。天邊也有五彩祥雲下降,仿佛天道也來賀喜。


    府外的正邪豪雄睹及此幕,無不震撼莫名。原道高家連出兩位大宗師,已是天道對高家三少封閉魔界通道的厚遇。


    殊不知,今日三少的夫人誕子,天道也來湊熱鬧。一時間,都不知該羨慕,還是該嫉妒?


    有人道,“三少夫人產子,天道來賀,你們說三少的兒子將來會不會也是這個……”說到這裏,他翹起大拇指。


    意思為何,不言自明。


    另有人否決,“怎麽可能?三少已經這麽夠威,若兒子也是未來巨擘,那高家豈不要成天下第一家?”


    “天下第一家如果碰上天下第一派,不知會怎樣?”說這話之人,明顯怕熱鬧不夠大。


    “你們知不知道,三少的夫人可是真魔道的三長老千星,所以三少的兒子,屬實方今天下正邪合體之後的唯一傑作,來日不定被他一統天下。”


    “哈哈,聞說真魔道三長老生得美豔無比,三少爺是好福氣……”這話說得沒毛病,偏生說話之人長得太過猥瑣。


    引致邊上人怒不可遏,一氣之下,便是一拳打去。


    很快府外的豪雄亂作一團。


    瞧熱鬧的,打架的,下陰手的,趁機報仇的……不一而足。


    離此約莫裏許的一座高樓。


    嬴長秋負劍而立於樓頂。


    久久後,歎了一氣。


    他奉青陽道君之令,來冀州查探高家情報。


    適巧遇上侯府添丁。


    望見高家因高洋,如此受天下群雄愛戴,瞬間懷疑自家宗門往日威壓天下的操作方式,究竟對是不對?


    瞥眼間,睨及侯府的金光缽盂,即知無量禪寺似在封錮什麽?他也懶得繼續探聽,迴轉身,巨闕浮空,徑自往兜率山而去。


    ……


    麵對侯府魔氣肆虐的異景。


    高懷德第一個反應過來,拖出幾位產婆,嚴厲道:“不管你們看見什麽,迴去後一律給我閉嘴……”


    高洋過去,額間九彩泛現。很快,幾位產婆睡了過去。


    高懷德錯愕。


    這什麽東西?


    高洋解釋,“免得迴去亂說,孩兒刪去了她們今日的記憶。”


    高懷德頷首,他非迂腐之輩。該狠之時,比誰都狠。


    本來都有打算,派冬姨跟著,一旦發現產婆迴去胡說八道,立斬不饒。


    父子間說話時。


    卻見釋然猛地身子一振。


    須臾間,身上居然溢散出無數黑色魔氣。


    不過片刻。


    漱玉齋外悉數成了魔氣世界。


    天道賀喜的五色祥雲察覺底下的魔氣,陡然擬成五色雷霆,水桶粗,似巨蟒,蜿蜒曲折在天。


    釋然麵容扭曲,身子痙攣。霹靂落下,沒亟中他身體,卻被體外魔氣逐一擋下。


    察覺到自身不妙,釋然盤膝而坐,口中吟誦: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這是【心經】。


    乃佛門渡一切苦,得究涅盤,證菩提的般若無上法。


    自涅盤石林的問心境出來,釋然以己身遭遇皆為苦海而自視。此際天道降劫,他也以人生關卡看待。


    然而。


    他五蘊皆空,以為眼前皆虛,實質周身溢散魔氣,屬實為真。


    心經響起一刻,魔氣雖說略有遏抑,但釋然沒有絲毫平心靜氣,反而心痛而悸,口幹舌燥……


    釋遠睹狀大急。大步一跨,欲待拍散釋然身周魔氣。奈何這些魔氣層次之高駭人無比。


    饒是即將進入宗師的釋遠,且身懷巨大神力,堪一觸及,立被彈飛。


    啪啪……撞斷兩棵大樹。


    釋遠無奈,轉而向易釋立請援。“無非師叔,速救釋然師兄?”


    易釋立也是懵圈。


    他目下算是無量禪寺高層,輩分極高,可終究數十年臥底真魔道,對禪寺了解遠不及幾位小和尚。


    釋然突發異狀,讓其煞費思量。


    手訣掐起,心說釋然不會被外魔入侵,引發了內魔。


    他所指外魔,無非是漱玉齋內升騰而起的氤氳魔氣。


    他不知這些魔氣俱是徒孫引發,以為是千星當日融了守山大陣一絲氣息,以致如今生產,魔氣外泄。


    本來此行,打算用自身佛門力量為千星滌清魔氣。


    見到魔氣數量前所未有,立即改清除為壓製。


    不意,千星這裏尚未解決,倒讓釋然中了招。


    隻是奇怪,主因在於千星,怎的天道雷劫盯著釋然亟打?


    他那知道,迴人域分娩,霈兒等如是人域土著,同時體內有深淵、魔界的脈絡,又有輪迴印記。一旦絕學大成,或成為人域之主,對人域天道的補益,委實數不勝數。


    是以,錯非天道發瘋,不然會把霈兒當做寶貝般供著,就怕磕著碰著。


    釋然是禪寺金禪子,更是未來主持。倘若隨易釋立出門一趟便入了魔。


    即便易釋立的師傅的是寂照天人,迴去也交代不了。不說讓人懷疑,出自魔道的師叔是否存心暗害禪寺棟梁?


    就是寂照天人也將咎責不小。


    念及此,易釋立心說,好在自己修煉的也是【摩訶無量心經】。


    他這裏誦經不斷,身子金光燦燦,仿如佛陀降臨。


    無數金芒由其身體散射。


    似欲滌淨塵世間的汙濁。


    瞬間把籠罩在釋然身周的厚實魔氣穿透得宛如篩子狀。


    大夥看去,裏麵的釋然一改豐神如玉模樣,頭部細鱗密布,麵容猙獰,頰旁生出硬質,口角斜彎兩根獠牙。


    然而一轉眼,又化作人形,隻是額部有六棱狀的角質圓盤,宛然皇冠的前延,恰好遮住了小半額頭。


    魔族?


    小和尚變魔族了?


    高千軍激怒。


    他喊道,“易釋立,究竟怎麽迴事?你家小和尚難道是魔族喬裝?”


    易釋立詫愕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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