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正與他仇深似海。


    “反正都是死,我有何懼?”


    高洋篤悠悠道:“死不可怕,最怕死得痛苦。譬如,我會讓你眼睜睜瞧著你身懷六甲的大姐,在痛苦中死去。


    須知,你大姐肚內的,可不但是羅光弼的種,嚴格說,還是你劉家的唯一血脈。


    當然,如果你不死,興許也能傳個血脈什麽。可惜,你喜歡男人……”


    這話既紮心,也是事實。站在大廳中央,高洋始終從容,卻不怒自威。


    “你願放過我大姐?”劉文正好似撈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當然……高某還不至於因為要報複你,特意搞個一屍兩命。何況,你劉家大人,我都不怕,難道會畏懼一個尚未成人的腹中胎兒?”


    劉文正低頭思量,久久後道,“好,我說……”


    當下一五一十把知道的事情倒了個幹幹淨淨。


    其中,針對高懷德,故意讓蠻族左、右兩部叛亂,引動阿保單於平叛。


    另外,三位輪迴魔宗的校階,劉文正並未真正會麵。但與百忍傳訊得知,易釋立對三人似乎甚為不滿。


    怎奈三位魔族既是上宗使者,又人多勢眾。即便易釋立也難同時應付三人。至於為何不滿,百忍沒說,劉文正沒問。


    不過最後透露一個重要信息。


    言道,非但上宗來使想打殺高懷德,另外殷亥安還特地聯係了冰原上的赫摩斯族,欲待虎擊軍與蠻族兩敗俱傷之際,坐收漁利,一網打盡。


    赫摩斯族其實長相與大乾百姓殊無區別。要說為何叫赫摩斯族,無非是他們自稱。


    往前數百年,大乾太宗曾想把他們引入境內。奈何這幫家夥不知什麽想法,非要居住那苦寒之地。


    至於殷亥安。


    高洋想起,當日倒賣軍械,表麵上是賣給蠻族,實質九成九軍械,俱是半賣半送地給了赫摩斯族。


    難道殷亥安那時已與赫摩斯族有了秘密聯係?


    不無可能。


    由此可見江左殷家決非什麽好東西。那殷亥安犯了恁大的錯,卻比自己這個從犯還自由。


    自己尚要戴罪立功,那家夥依舊花天酒地,甚至還參與了鮑家的一樁謀殺。


    哼……總算抓住你把柄了。你娘親是外婆的妹妹又如何?老子想殺你很久了。


    既然明白事情來由,他也不想和劉文正多囉嗦。此刻要盡快趕去荒原,設法阻止魔族校階伏擊父侯。


    屈指輕彈。


    劉文正瞬間爆開,血肉彌漫,化成一團血霧。


    跟著袖子揮拂。


    血霧濃縮,聚成一顆血白摻雜的珠子。往胸口一拍。黑色猙獰的惡臉略微浮現,繼而消逝。


    顯然又被他喂了往生槍。


    解決完兩人,高洋終於正兒八經地注視閆道戈。


    犀利眼神射來。


    閆道戈仿如中了一箭。


    暴跳而起。


    遽然嘶聲:“高兄,我可沒害過你……我是好人,我心地良善,品行忠厚,對高兄更是義薄雲天。


    那兩惡人脅迫我時,我是堅貞不屈,若非為了暗中觀察,保護高家,我當真要豁出去地與他們拚命,即便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劈裏啪啦一大堆自賣自誇。


    高洋忍不住失笑。


    見他笑了,閆道戈心情略鬆。


    也嘿嘿笑著附之。


    高洋忽然臉一板:“你還笑得出來?”


    “啊!?”


    閆道戈再度嚇壞了。


    高洋道:“你品行忠厚,所以幫著我的仇敵羅三豐恢複雙腿……你義薄雲天,所以幫著他們煉成瘟丹,偷偷布置在城防軍營地周圍……你堅貞不屈,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幫著奸人害我高家……”


    連續指責,嚇得閆道戈左摸摸,右撫撫……像是被跳蚤上身了。


    高洋嗬斥,“幹嘛,站沒站像的?”


    “我……我……”閆道戈無法解釋。因為慕容白就是在不斷指認下,被卸去四肢,最後一剖兩半。


    適才高洋一句連著一句的嗬責,嚇得他以為自己要和慕容白同樣遭遇。


    好在沾親帶故,沒下辣手。


    閆道戈劫後餘生地思索著。


    忽見高洋走了上來。


    他又怕了,急忙向後退。


    “跑什麽,我會吃人?”


    “不不,高兄德厚流光,年高德劭……”閆道戈口不擇言地大肆奉承。


    “說什麽呢?”


    年高德劭形容五十以上的差不多,用來比喻高洋,委實差之千裏。


    高洋說完,手掌一拍,正中閆道戈額頭。又是嚇得他差點尿褲。


    卻聽高洋道:“殺了兩人還得了煉天、煉人兩部分丹術。知道你有煉地的部分,我用二換你的一,怎麽樣?”


    “啊!?”


    “不要總是這麽一驚一乍。你是閆家未來家主,這麽毛躁,如何可行?”


    “高兄,你不殺我?”


    “你傻了不成?殺你幹什麽?你又不是存心害我高家,當然,主要是你沒有真正實施……”


    閆道戈忍不住拭汗,幸虧自己念著高洋得好,不曾動過半點壞心思。


    卻聽高洋又道,“總之你是受脅迫,也算受害人。別真以為我喜歡殺人?”


    往生槍吞噬了兩家夥魂魄,部分細節固然遺漏,可大體情形,前後因果確實與他沒什麽關係。


    一番話是以說得通情達理,讓閆道戈聽得眉飛色舞。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高兄,我的煉地丹術,即刻便口述給你聽……”


    高洋晉升大宗師後,於魂力一項,愈發精湛。是而可以直接入魂傳授。


    反之閆道戈修為先天,能口述,已是他參悟精熟,否則因為仙族禁製,未必能直宣於口。


    因為高洋理解他的痛楚,閆道戈分外歡喜。漫說高洋用二換一,就是不換,也絕無私藏。甚至閆家絕學,也能盡告。


    這便是閆道戈的義薄雲天,也是他的善解人意。


    歡天喜地的把煉地丹術講完。


    高洋道:“我要趕去荒原,你呢?迴陵州,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閆道戈不敢擅專,試探道,“高兄的意思是……”


    高洋麵色一沉,“別來這一套,要迴就迴,爽爽快快……”


    “是是,那我就聽高兄的,這便馬上迴陵州……”


    他念著香噴噴的紫玉,接下來這裏又是什麽上宗,什麽校階大宗師,單是名稱即唬退了勇氣,何嚐有膽子留下來。


    他跑的迅速,用一溜煙足以形容。


    高洋目注背影,難免失笑。這家夥怎麽說呢?歪門邪道一籮筐,偏生頗講原則,和那吃裏扒外的殷亥安大大不同。


    緩緩飛出羅府。


    府外明火執仗的城衛軍圍了一圈又一圈,形似鐵桶。


    向強、華盛站在最前。


    高洋懸空飄浮,大手一揮。


    兩人當先破門而入,旋即數千城衛軍潮水般湧入羅府。


    片刻後,府裏麵哭爹喊娘,叫聲震天。


    今晚若非三公子,自己等人差點成了冤死鬼。聽三公子說了,始作俑者出自羅府。所以這些城衛軍殊無客氣可言。


    進入後如狼似虎,別說男子,就是女人假如唧唧歪歪,也是一拳打去。


    反正三公子說了,如反抗,格殺勿論。


    高洋無暇顧及羅府如何?


    下令之後,身影遁光,往北而去。


    ……


    雪原魔師宮。


    易釋立站在千星寢宮之外。久久後,忽然對身邊一個老者道:“高千軍,考慮得如何?我那徒兒懷得可是你曾孫的血裔。”


    高家老祖長眉擺動,嘿嘿一笑。


    “老易,你就是會開玩笑,我那曾孫高洋,整日就知道習武強身,而且與他有關係的姑娘多了去。


    例如薛丹王的閨女,還有顧家的嫡女。卻從不曾多說兩句。


    老夫都幾乎懷疑他是不是不喜歡女子。


    你這會猛然跟我說,千星閨女懷了高洋的種。你讓老夫怎生相信?”


    易釋立冷眼瞥他。


    高千軍甚不正經地道:“別這樣看著我,老夫雖然誤闖貴宗山門,成了你的階下囚。可也非嚇大。而且易宗主你好歹關了老夫數月不止,刑期也該滿了。”


    沒理會他的話茬。


    易釋立自顧道,“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你不幫我,就等著高家被滅!”


    高千軍怒了。


    “易宗主……這便不夠意思了。脅迫人,也不應拿家人出氣。此乃上古以來的規矩。


    況且,孩子沒出生前,老夫做不得血脈測試。胡認瞎搞,豈不讓晚輩笑話?”


    “我看你是鐵了心認為我家千星徒兒是故意誣賴上你家高洋了。哼……”


    易釋立憤憤不平。


    千星有孕的原因,確實少些磊落。與賴上高洋殊無不同。然而屬於高洋子嗣,豈容抵賴。


    須知我家千星的年歲……呃,實屬是大了點……


    可特麽也是黃花閨女,從無何和別的男子有過牽掛。


    此刻,向來酷酷的魔道帝君,竟似尋常百姓家的父輩一樣,生怕女兒教人瞧之不起。


    因為涉及愛徒名節,冷漠如他也免不住與人喋喋不休,更且略有焦躁。


    “別瞎說,老夫什麽時候說過千星閨女賴上我家曾孫?”


    高千軍急忙否認。要知千星以往在其嘴裏,背後皆稱女魔頭,當麵也是叫一聲三長老。


    閨女之唿,也是慮及萬一。老


    家夥熟稔千星,情知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漫說高洋那等血氣方剛的年青小夥,就是七老八十的,見了也難免心動。


    其實他心裏已經信了一半。暗忖,真魔道也不會如此沒風度。


    “好,既然你不否認。那我便當你承認了……”易釋立急忙一錘定音。


    說來與高家攀親,實是他的意思。千星是萬分不願。認為自己一人也不是養活不了孩子。


    “這……”


    沒等高千軍囉嗦。


    易釋立罡元振袂,氣勁勃發,頓時讓高千軍胸口氣喘,接下來的話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高千軍氣得麵紅耳赤。


    魔道就是魔道,還有這樣攀親家的?


    長見識了……


    不暇顧及他腹誹。


    易釋立繼續:“此番輪迴魔宗來了三人,皆是校階。領頭的叫做多羅,是極魔一族……


    另外兩個,體型魁碩的是煉獄魔,叫須索;生得最像咱們人族的多半是森羅族,名喚崇逅……”


    “森羅族?乖乖……那可是魔界皇族。”高千軍嚷道。


    終究是大宗師,易釋立的禁言手段,僅是因為猝不及防。此刻已然完全消除影響。


    聽到森羅族三字,不免驚歎。這個族群曾與末日皇域的魔帝溫布刹逐鹿魔界。


    即便最終失敗,依然全身而退。甚至在深淵也稱雄一方。可見此族的天賦底蘊之厚,諸天萬界堪與一較者,委實寥寥無幾。


    按理說,多羅的極魔一族盡管屬於上等魔族,可有崇逅這位森羅族在,領頭的不該是多羅才對。


    易釋立不屑地道:“森羅族又如何?輪迴魔宗本就是昔年畏死的皇族殘餘苟延殘喘。


    宗內的森羅族人多不勝數。崇逅這般人物,極其渺小。況且宗門論才唯舉,不似世家,講究血脈。”


    高千軍頷首。


    又道:“你可知想對付我高家的是哪兩位校階?”


    易釋立道:“原是多羅與崇逅,因為那魔器與森羅族頗有幹係,他們想憑借崇逅的感應,來探知魔器去向。


    不過那崇逅多半是森羅族裏的紈絝,居然因為千星,放棄了渤海郡之行。


    由於他不去,同時你又失蹤,故此這番往高家去的單是須索一人。”


    “就是那煉獄魔族?”


    “不錯……你記憶甚好!”


    高千軍聞言,忍不住高級又含蓄地給他一個意味無窮的眼神。


    接著盤算了一下。


    自語道:“石萬春那廝也不知能否趕得上?萬一誤時,我高家便糟糕了。不行……我要迴去照應一二……”


    沒等他真正跨步。


    易釋立驟然截住他,說道:“渤海郡有屍王護佑,有何擔心?這裏的崇逅覬覦你家曾孫媳婦,你還有心思想別的?”


    高千軍道:“就算是我曾孫媳婦,也是你魔門帝君的徒兒。難不成,你能置身事外?”


    易釋立道:“我要對付那多羅。那家夥分外厲害,尤其那極目之威,非尋常大宗師可敵。是而,隻有你站出來才能保護你家曾孫媳婦。”


    “你是認準老夫了……”高千軍怏怏不樂。


    忽然又道,“老易,咱們不如先發製人……”


    “怎麽說?”


    “趁那須索沒去渤海郡時,咱們潛過去,先敲他們一悶棍。”


    “須索半個時辰前已經去了。”


    “什麽?不行……我……”


    繼而又想到千星,氣得振袖,一跺腳,“罷了,老夫便隨你分派。不過倘然老夫發現你騙我,哼……”


    弦外之音,無須贅述。


    易釋立無所謂地笑笑。老夫記憶是好,那夜上我家徒兒秀床的千真萬確就是你家曾孫高洋。


    此一節任你這個老匹夫狡猾奸詐,也抵賴不掉。至於囚禁你的記憶嗎……成了親家後,你難道還能打我不成?


    想到能在這個號稱世家最老油滑的手裏占到便宜,縱然是他,也不禁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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