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打臉不小。


    嬴長秋素來矜傲,居然輸了半招。而且還是使出了太上觀無上印法的前提。


    臉部發黑,神色極是難堪。


    此番偷襲不成,業已放棄了繼續追殺高洋念頭。


    在乾京城,單是閆芷蓉那一關,就不是自己可以輕易闖過。


    看向公羊述:“現在的人都喜歡藏拙,沒想到當年鬼眼公羊述,敢作敢為,光明磊落。


    如今也學著謹小慎微起來……”


    他地榜前三甲排名,居然被名列中遊的公羊述勝了半招。


    盡管公羊述是心無旁騖,全力出手。


    自己因為急於求成,漫不經心。


    但輸了就是輸了,著實又憤又懣。


    忍不住開口譏刺。


    公羊述一笑,“光明磊落隻是問心無愧,不表示膽大潑天。謹小慎微,也不是畏首畏尾。


    總之知難而進,撥雲睹日之事,我輩當仁不讓,仍是勇往直進。”


    嬴長秋不耐地道:“和你們朝廷之人說話,就是這麽轉彎抹角,聽著累,說著也累……”


    話說完,人轉身,就待離去。


    公羊述哈哈笑道:“嬴老弟你出身宗門是該特立獨行,而我輩紅塵之人,卻該和光同塵。


    方可光而不耀,靜水流深。”


    嬴長秋腳步一頓:“你吹吧,懶得理你……”


    放出巨闕,人踩其上,瞬間破空而去。


    公羊述看了一會兒,直到確定嬴長秋返迴了清虛觀,才長噓一氣。


    太上觀人素來矜傲,更有出手不空的傳說。


    所謂出手不空,就是大凡天下間出現什麽與太上觀有緣的寶貝。


    隻要太上觀有意,從無敗績。


    至於有緣無緣的解釋權,最終也由太上觀來決定。


    這便是太上觀數萬年在此方世界屹立不倒主要原因。


    也是太上觀開派至今,一代代強者營造出的無雙霸氣。


    這種豪橫不下一方世界主宰。


    擊退嬴長秋,公羊述殊無愉悅。


    想到高洋從此被嬴長秋盯上,好比小羊羔被一頭狼王翻了牌子。


    還有活路?


    公羊述眉頭深蹙。


    迴望皇城方向。


    尋思太後也不知能否扛得住?


    看來自己邁步大宗師步伐,還須跨得大一點。


    釋然、釋遠上前行禮。


    公羊述心有所思,壓根沒留意。


    兩個和尚鬱悶得緊。


    無量禪寺名頭現在很弱嗎?


    “住手,給老衲住手……”


    一聲大喝半空炸響。


    公羊述總算醒神。


    看向釋然、釋遠,拱拱手。


    “兩位……”


    “公羊老兒,住手……”


    一隻大手虛空倏現,急向公羊述拱起的雙手拍去。


    公羊述一愣。


    惑然道:“懷義大師……”


    右手大拇指一彈,卍字狀大手,頃刻湮滅。


    一個頭戴佛冠,長須飄胸老和尚,以一種火急火燎感覺,遠處遁佛光而來。


    “公羊述,好大膽……”


    老和尚一來,廢話真不多。


    說完,就開幹。


    紫色袈裟如雲披展,嫩如嬰肌的光禿禿手臂,袈裟裏探出,卍字狀金符,滴溜溜轉動。


    “接老衲一記菩提證法……”


    之前與嬴長秋,那是為了解救高洋。


    此刻這個菩提寺主持釋懷義可是無量禪寺戒律院高僧。


    公羊述除非犯傻,才會剛得罪完一個太上觀宗師,又與無量禪寺宗師無故廝殺。


    雙手合攏,以防為主。


    口中喊道:“懷義大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直到這時,釋然也反應了過來。


    情知釋懷義定是會錯了意。叫他過來是為了抵擋嬴長秋,可不是讓他傻兮兮對付公羊述。


    大聲急喊:“懷義師兄,打錯了……打錯了……”


    “嗯?”


    釋懷義停手。


    不過仍盯緊了公羊述。卻見公羊述退開兩步,雙臂下垂。渾然靜待下文的意思。


    看向釋然、釋遠。兩人毫發無傷。心下一寬。


    釋然傳訊之時,釋懷義睡夢正酣。


    別說警訊,就是菩提寺塌了,也休想喊得醒他。


    好在監寺僧千方百計,才讓他這會可以趕來。


    “沒事就好……”釋懷義原本臉色不好,此刻終於恢複正常。


    隻要釋然、釋遠無恙,自己就沒事。


    心神一懈,轉首看向公羊述,也不像先前那麽兇神惡煞了。


    釋然怕他又與公羊述再起爭鬥,急忙解釋道:“懷義師兄,你有所不知。師弟傳訊,實是為了嬴長秋……”


    他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說清。


    “哦?”釋懷義呆呆的。


    叫老衲來,是為了對付嬴長秋,而不是眼前這個糟老兒。


    嬴長秋?


    釋然師弟當真瞧得起老衲。


    如果是公羊老兒,老衲豁出命去,未嚐不能抵抗,換做嬴長秋,能有個三招兩式,便不錯了。


    不過眼下嬴長秋都走了。


    自己來得尚算及時。


    “多謝釋然大師了……”


    高洋不知從哪裏悄悄潛了過來。


    來得時候,正好聽見釋然的話語。


    心下甚是感激。


    他與釋然不過認識數日。


    要說多大交情,其實未必。


    嚴格說,就是萍水相逢。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心照神交,無須推心置腹,便可傾蓋如故。


    “你怎麽又過來了?”


    公羊述怔然。


    這個時候,不是該躲入皇城,豈可繼續在外廝混。


    萬一嬴長秋躲在左近,突然偷襲,自己出手都不及。


    “世伯,多謝了。剛才若沒有你及時出手,小侄必然危險了。”


    公羊述擺擺手,“這個不用說了。那嬴長秋宗師巔峰,不可小覷。有他在旁虎視眈眈,你不好再像原來一樣閑逛了。”


    “小侄,這就迴府。”


    “你……”公羊述想說,你怎不去皇城。


    想到皇宮禁忌,高洋終究已然成年,難得一次兩次不要緊。


    長期居住,終究不宜。


    又想長公主府便在皇城腳下,太後趕去,怕是隻要一息。想那嬴長秋膽子再大,諒也不敢輕犯太後忌諱。


    “好吧,我陪你過去……”


    公羊述抱著送佛送到西的心思。他與高懷德情誼深厚,愛護高洋之心,不下閆芷蓉。


    ……


    迴到府邸。


    高洋迴思一切。


    從嬴長秋當時表現來看。自己先前判斷沒錯。隻是之後自己誤判,卻不甚露出神焰氣息,讓嬴長秋感知到了。


    唉……


    還是太莽。


    如果苟一下,目下也不必讓公羊伯伯那麽著緊。


    他卻不知,其時,閆芷蓉也在現場。隻是看見公羊述到了,即熄了露麵心思。


    身為朝廷太後,倘然與嬴長秋大打出手,無疑沒了斡旋機會。


    公羊述則不同,他是六扇門總捕,身負治安之職。


    由他出麵對峙,正得其所。


    待看見高洋在皇城邊繞了一圈,隨後迴到原地偷覷。


    閆芷蓉又駭怕又歡喜。


    駭怕的是,孫兒當真膽大,明明不敵嬴長秋,還敢返迴去。


    歡喜的卻是,自家孫兒有勇有謀,一身是膽。


    總比那些欺弱懼強的紈絝好上千倍。


    瞧著公羊述把高洋送迴府邸,閆芷蓉一振裙袂,黑絲長發隨著窈窕身影。


    空中劃過一道優美弧線,宛若遊龍,驚鴻般消失原地。


    公羊述站在門口,朝閆芷蓉懸空之處瞥了一眼。


    自言自語道:“太後還是那個太後,對家人的關切,始終未變……”


    滄桑臉上露出一絲安慰笑容。貌似正是這樣的太後,才值得他公羊述效忠。


    一個舐犢情深主子,起碼仁慈多善,顯然比漠然無情,甚至刻薄寡恩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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