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所說的迴府,指的是姬麗敏舊居,也就是皇城邊的長公主府。


    包廂裏,高婉梓聽聞自家兄弟晚上宿在長公主府。她道,因為隻有一人,為免孤單,所以與師姊妹同住仙霞穀在乾京的煉丹藥堂。


    現下好了,高銳、高洋同在,自己迴長公主府不會寂寞。再與師姊妹擠在煉丹藥堂狹陋的宿舍,簡直就是受虐。


    何況在煉丹藥堂免不了與丹陽子碰麵,一來生厭,二來嫌尷尬,索性搬迴自家居住。


    聽到高婉梓要迴家住,顧寧、雪箬吵著同去。高婉梓應了。


    原本隻為高洋一人,現下見了辛馨與慕容白私下相約,尋思著師姊妹幾人都帶迴家的話,長兄大可近水樓台。


    她道:“我要先迴煉丹藥堂取些行李,稍後自己迴去。”


    眼見情勢複雜,高洋擔心不知那個犄角旮旯裏鑽出個魔門天驕,針對二姐。


    心下起了驚悚。便道,左右無事,不如陪著前去。


    三弟願意陪著,高婉梓也覺欣然,一口答應。四人徐步離開大明湖,根本不管身後的激烈廝殺。


    睿親王目送遠去。


    心裏唏噓,高家小子行事周密,一番話把自己心思化解大半。也不知是不經意還是有心?


    不由歎道,高家好福氣,簪纓世續,俊傑代代。


    高懷德此般英雄,居然不曾接掌高氏族權。高氏底蘊之厚,可見一斑。


    他堂堂一位宗師,又是帝國九曜之一的睿親王。蓋丕與慕容白的先天爭鬥,自不放眼裏。索然無味之餘,迴轉樓上。


    高洋等人走了片刻,發覺身後尤有兩條尾巴。無奈迴頭道:“段兄,何兄,我與二姐迴府,你們怎地還要跟著?”


    段天樓朝何溪瞧瞧,雙手抱胸,抬頭向天,一副事不與我相幹的無辜模樣。


    何溪嘿然一笑,“高兄,咱們一見如故,多盤亙一段時間,未嚐不好吧?”


    誠然對著高洋說話,眼神卻是瞄向高婉梓。


    嗬嗬,高洋一笑。


    “別叫我高兄,你可比我大多了。”


    後麵三女忍俊不禁。


    何溪沒有半點尷尬。


    “那以後叫你高兄弟。”何溪露出討好笑容,“高兄弟,咱們都是當今江湖的俊彥,無仇無怨的,總該好生交往。若是有緣,興許成了生死之交,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高洋又氣又笑。


    聽了顧寧之語,隻道二姐果真對何溪有意。但觀察下來,何溪實質與丹陽子相若,不過一個是矯情賤種,一個是死皮賴臉的賤人。


    他不願二姐為此著惱分神。然而何溪嬉皮笑顏,一時尋不著籍口翻臉。


    對付這等打不怕,罵不走的無賴,高洋頗感無策。道:“好吧,那也隨你。”


    高洋首肯,何溪喜不自禁。


    “高兄弟光風霽月,胸懷磊落,待人誠懇,如沐春風。不愧簪纓世族出身,何某佩服得緊。”


    段天樓迅疾往側邊走了兩步,露出嫌棄鄙視的神情。


    何溪理也不理,自顧又道:“高兄弟來乾京,是不是也為了人榜之戰?何某觀高兄弟,沉穩端斂,氣息綿長,更連續擊敗銀章捕頭與丹陽子。戰力之高,絕非尋常先天。高兄弟,何某看好你。這一次定然可以進入人榜,成為人榜強者。”


    他這番無話找話的囉哩吧嗦,高洋沒迴答,卻引發了高婉梓的興趣。


    “哦?我家三弟當真可以進人榜?”


    高婉梓搭話,何溪愈發起勁。


    “婉梓啊,我的眼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說高兄弟能入人榜,那是鐵板釘釘,而且名次不低。”


    “大概能入多少名?”高婉梓又問。


    “前五十。運氣好點,前三十也未嚐不能。”何溪斟酌著道。


    說完這句,高婉梓尚未反應。他自己竟是怵然生驚。


    又問:“婉梓,你家三弟幾齡?”


    “今年十六,怎麽啦?”


    “沒,沒什麽,就是問問。”何溪敷衍著。心下驚訝無比。


    十六的先天,且還是人榜前五十的存在。這他麽是什麽天賦?恩師常說自己是武道天才,可和眼前這個婉梓三弟一比,自己秒成了渣。


    乜眼邊上的段天樓,勁裝負刀,雄赳英武。又想,這家夥多半比渣都不如。


    大乾天下,弱冠之齡能入先天的,決計是未來宗師之選,更有大半可能臻至大宗師境。


    譬如神力侯高懷德,當年以弱冠齡先天身份,迎娶當朝長公主姬麗敏。


    孰知生下的兒子更是不凡。


    十六歲先天。


    要說弱冠齡的先天有五成可能,那麽十六歲的先天,豈不鐵定是大宗師,且有小半概率是未來天人之選。


    想想,真他麽嫉妒。


    “喂,何溪,你這什麽眼神?”高婉梓輕喝。


    “啊?哦哦……我嫉妒了,我他麽羨慕了。你家三弟簡直不是人。”何溪倒也老實。


    高婉梓被其坦誠弄得差點無語。嗔道:“你才不是人呢!”


    被人懟了,何溪醒過神來。忙不迭道:“抱歉,抱歉,是我胡說八道。其實我是佩服……唉……天地不公,既生洋,何生溪矣!”


    高婉梓瞪他一眼。這家不知什麽大腦構造,總是語無倫次,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語。


    何溪坦然,倒讓高洋頗為欽佩。世間能自認短處,不如他人的確罕之又罕。


    “何兄過獎了,小弟年幼,日後定有不少事向何兄請教。”


    何溪大笑:“高兄弟,盡可放心。你是婉梓弟弟,等如便是我弟弟。弟弟有事,當哥哥的焉有推脫之理。”


    何溪說得豪氣幹雲。


    引來高婉梓嗔斥:“什麽亂七八糟?再胡說,小心我修理你。”


    何溪頭一縮,立馬慫了。旁人見及至多笑笑。唯獨段天樓耿直得嚇人,“慫包,簡直丟人。我段天樓羞於和你為伍。”


    “滾,你給我立馬滾!”


    何溪怒道。


    段天樓卻不生氣,嘿嘿一笑。“咱們的錢都賠給了春風細雨樓。我不跟著你混吃混喝,我傻啊?”


    何溪怔然。


    “原來跟著我們是想混吃混喝啊!”雪箬嬌聲嬌氣道。


    高婉梓與顧寧均是掩口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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