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那那個孩子,是特麽哪兒來的?


    放眼一望,那個孩子果然又沒有了蹤跡,來無影去無蹤的。


    不是跟黑水鎮的一起來的,他能是怎麽來的?他又怎麽知道茶水的秘密,和紅漆棺材的事情?


    “你說不是你,要查,”一個蠱民接著說道:“那從哪裏查起來莫?”


    “大哥,你不要再對蠱神大人這樣無禮莫!”那兩個認識我的蠱民連忙說道:“蠱神大人都說了會幫忙,現如今也沒得其他辦法啊!”


    “我看是賊喊捉賊!”那個蠱民也急了,但一抬頭對上我的視線,脖子給縮迴去了,瞬間就改了口:“那……那就……”


    “放心吧。”我微微一笑:“有我呢,你們的蠱神大人丟不了。”


    他們雖然目光是半信半疑的,可沒人敢吭聲質疑我了。


    我接著就問他們:“你們先跟我說說,這個新的蠱神大人,到底是哪裏來的。”


    他們對了對眼兒,似乎在忖度該不該跟我說。


    我裝成要走的樣子:“那行吧,你們要是不願意說,我也絕對不勉強,你們可以自己慢慢找,什麽時候找到了,什麽時候算。”


    “蠱神大人,您不能不管啊!”這話一出口,才有蠱民給慌了,我的本事他們看見了,能找那個紅漆棺材,當然還是靠我比較好,立馬說道:“您也別生氣,我們這就說!”


    “那不就得了,”我坐在椅子上:“好好說。”


    他們就跟我講述了起來,說這個新蠱神,是自己出現的。


    而具體是怎麽出現的呢?從土裏刨出來的。


    我一聽這個就瞪了眼,蘿卜能從地裏刨出來,這蠱神也能從地裏刨出來?挖知了猴呢?


    那幾個蠱民趕忙點頭,說是真的。


    原來這一陣子,外八門要開大會,蠱門當然也是要選一個頭兒上位的,自打上一個蠱神幾十年前去世了之後,這一片還一直都沒有選出新的蠱神來,好不容易降洞女們把我給選出來了,我又給跑了。


    所以不少蠱民就開始動心思,換個新頭兒。


    當然了,蠱神的這個名號不是誰都能承擔得起,但是大蠱師們還是有不少的,所以前一陣子黑水鎮比較厲害的大蠱師們就尋思著,找一個管事。


    這事兒遭到了降洞女的反對,她們對我是忠心耿耿的,所以喊阿瑣趕緊上縣城把我給喊迴來。


    大蠱師們這才派人去截阿瑣。


    阿瑣一去找我,就留下來了,再說那兩個蠱民確實也見了我,迴去報信,他們一聽我還摻和,就不敢吵著上位了。


    正在這個當口,黑水鎮上有人死了埋人,結果從地下聽到了不正常的動靜,順著這個動靜一挖,就挖出了那個紅漆棺材。


    一靠近了紅漆棺材,一切蠱術全都失靈,於是有大蠱師就喊了起來,說不得了了,真正的蠱神橫空出世了。


    有人就想著開開棺材跟新蠱神見一麵,可棺材裏麵的人說,繼任大典之前,自己不能露麵,不然恐怕會引來災難,蠱蟲死光。


    說起蠱蟲死光,對蠱民來說就跟瘟疫一樣,當然沒人敢提出異議,所以就把這個蠱神給奉起來了。


    至於這個新蠱神在西索集上粉墨登場的時候,降洞女們不服,也確實是新蠱神下的手。


    而也不知道為什麽,自打新蠱神在棺材之中這麽一出世,西索集上就來了不少奇怪的人,這些人像是對新蠱神在打什麽主意一樣,他們為了保護新蠱神,可不是天天就嚴防死守的嗎?也挺不容易的。


    那口紅漆棺材的形製也確實是跟一般的棺材不太一樣,你說用棺材來迴運送新蠱神,也不像話不是,所以這些蠱民就放話出去,說這個不是棺材,是蠱神大人的紅轎子,堵住西索集上蠱民和漢民的嘴。


    沒成想到了今天這個關口,新蠱神竟然還是給丟了。


    聲音……我就問他們:“你們誰聽見過新蠱神的聲音?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我們沒真聽過,”那幾個蠱民小心翼翼的說道:“隻有上頭幾個大蠱師聽過,命令都是大蠱師們傳達下來的。”


    “那所謂的大蠱師們呢?”


    “都忙著給新蠱神準備那個繼任大典呢,都不在。”


    這事兒說起來我確實也有責任,雖然說是推辭了,可撒手不管橫也不是事兒,早先插個手,幫著他們選出了新蠱神不就得了嗎?搞得現在出了這麽多亂子,真是造孽。


    為了贖罪,這事兒也非管不可。


    也有一些蠱民還是認定了人是我殺的,紅漆棺材是我搶的,盯著我的眼神也還是十分不信任。


    我尋思了一下,就說道:“這事兒我查,不過需要你們搭把手的時候……”


    “我們一定盡力盡力!”一個之前見過我的蠱民忙說道:“我們信得過您有這個本事!”


    我點了點頭,就走到了門口,往底下瞅,果然,死魚眼還在樓梯轉角,頎長的身材斜斜倚靠在了牆麵上,跟拍偶像劇的等女主角似得。


    特麽沒人看著你你也這麽愛現。


    我咳嗽了一聲,他轉頭看著我,倒是有點意外:“你還沒死呢?白等著給你收屍了。”


    “去你媽的,你死老子都不會死。”我說道:“你上來,驗屍。”


    陸恆川的死魚眼特別敏銳,有些小細節,讓他來找找線索,我自己省勁兒。


    一聽真有人死了,他那雙死魚眼頓時就放出了詭異的光,很輕捷的就順著梯子上來了。


    你對死人這麽感興趣,以後完全可以去給我幹爹做個副駕駛嘛。


    等陸恆川上了屋裏,看到了那幾個死人,果然露出了很感興趣的表情。


    “這幾個人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我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陸恆川一邊聽,一邊蹲下身子,就往這幾個人的後腦勺摸,沒摸兩把,抬頭就似笑非笑的看著我:“你想的沒錯,確實跟千門的沒什麽關係。”


    “你看出來了?”我也蹲下了,瞅著他:“跟誰有關係?”


    說實話,這幾個人看不出有任何的外傷,要不是我知道千門的規矩,一定就認定是那個千門少年了,這要是栽贓嫁禍,還真是嫁的很高明。


    “你看他的眼睛。”陸恆川掀開了一個死人的眼皮:“有什麽?”


    人死了之後,瞳孔會慢慢散開,這是證明死亡的一個重要標誌。


    我一瞅,瞳孔確實已經散開了,就懵懂的問他:“有啥?”


    陸恆川表麵恨鐵不成鋼,卻暗自得意的“嘖”了一聲,這才指著眼白上的一個痕跡:“這裏。”


    我一看,有一個非常細微的紅色出血點,比人自己熬夜熬出來的紅血絲大不了多少,但一看這個,我就看出來了:“哦。”


    這是被一個東西貫穿進去的痕跡。


    人都死了,也很少會有人注意他合上的眼睛,更別說就這麽一點痕跡了。


    而一般的東西,完成不了這麽這麽隱蔽,必須得是某種暗器。


    獻圖門的?可看著獻圖門的那個一直沒進到了裏屋裏麵,怎麽可能是他?難道說,還有個同夥?可這也不對,獻圖門的我也接觸過,這些靠手藝吃飯的人,撒謊都是很不擅長的,他當時的那個模樣,絕對不像是有同夥,在撒謊騙我的樣子。


    而棺材是羅小湘拖進去的,後來羅小湘和千門少年又一起出來了,真要是有人偷棺材,殺蠱民,那也隻能是那段時間的事兒。


    殺人好說,可棺材不輕,他是怎麽弄走的?我左看右看,都沒有什麽移動過棺材的痕跡。


    如果不是獻圖門的,那能用這種精妙暗器的,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運走重物的,就隻有一個可能了,我跟陸恆川對上了眼,異口同聲:“銷器門。”


    說是銷器門,可據說銷器門的隻剩下顧瘸子一個人了,難道是顧瘸子跑過來搗亂了?


    這老東西來了也不知道吭一聲,還特麽對老子栽贓嫁禍,不厚道啊!


    這會兒年輕姑娘聽見這裏半天沒動靜,可能怕我們死了沒人給她解決自己的那件終身大事,怯生生的也上來了,一看見我和陸恆川還活著,這才鬆了口氣。


    “你來得正好。”我趕忙跟她招手:“這一陣子,你們店裏住過一個瘸腿的漢民沒有?”


    “瘸腿?”我這話問的眉頭沒腦,年輕姑娘先是歪頭愣了愣,才說道:“沒得。”


    “你仔細想想。”我說道:“走路稍微有點不自然的也算。”


    顧瘸子的手藝那麽牛逼,真要是給自己搞個什麽機關,也許可以讓瘸腿不那麽明顯。


    “那也沒得。”年輕姑娘很認真的說道:“我們這裏的山路都不好走,從來沒有進來過瘸腿的莫,他來了,還要煩人背著莫?要是有,我一定記得莫。”


    這個客棧也不大,我還真沒看見顧瘸子。而顧瘸子平時那個避世的勁頭,他參合這種事兒幹啥?


    可惜顧瘸子現在給躲起來了,我木鳥就一隻,上次在雷嬌嬌她們家樓下就給用完了,現在也沒法給他打call啊。


    不過這個東西“失”了,“失”上生枝節,就是個“朱”字,“朱”者,有一個意思是姓氏,難道是個姓朱的人?


    再迴頭問年輕姑娘,得到的迴答也是,沒有姓朱的。


    我心頭一緊,其實,“朱”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紅色,也就是——血光之災。


    這地方,還會死人!


    我剛想到了這裏,立馬就聽到了樓下一聲巨響,接著就有人發出了尖叫的聲音:“死人了!死人了!”


    你娘!真特麽的是怕什麽來什麽!


    我趕緊下了樓奔著底下走,還沒到樓下,就從樓梯上看見了,一個人呈“大”字躺在了地上,像是從什麽地方給摔下來的。


    看也不用看,人肯定是死了——腦袋都跟個西紅柿似得。


    唐本初站在離著那個屍體不遠的地方,顯然已經給嚇傻了——他身上濺了不少血,顯然那個人落下來的時候,就在他身邊。


    屁股肥碩的身體正護在了唐本初麵前,頭略略低著,警惕的望著前麵。


    我跳了下去,問道:“這人是誰?”


    “不知道啊!”唐本初的聲音都給顫了:“好端端的,就從上頭給掉下來了,我根本,沒看清楚!”


    我則看向了那個屍體,眉頭一下就皺起來了,而這個時候,一個人撲了過來,對著那個屍體就哭起來了:“師哥!師哥!”


    我一瞅,撲過來的,正是剛才的千門少年。


    千門少年也顧不上屍體模糊的血,扯著嗓子,大聲的就哭了出來,同時對著周圍就喊:“快來人,救救我師哥!救救我師哥!”


    我沒法子,隻好過去了,說道:“你……節哀順變。”


    “是啊,”唐本初這會兒清醒過來,趕忙說道:“他,他可能救不了了。”


    “不可能,我師哥才二十四歲,他過完春節就要結婚了,怎麽會死,他不可能死……”千門少年一定是沒見過死亡的人,他慌的人都沒了神誌了。


    剛才周圍的人都給躲起來了,可能都怕沾包,這下子,一看人有了來曆,又慢慢的給湊上來了,低聲安慰了那個少年,還有漢民想著打電話報警什麽的,可很快被人製止了,說這是蠱民的事情,一直都是蠱民自己解決的。


    “謔。”陸恆川這會兒也給下來了,一看這個情景,也來了一句:“這下,事兒越來越大了。”


    當然越來越大,這都是人命。


    對麵,羅小湘和跟她在一起的那個女人,也正看著我——那個女人沒說什麽,羅小湘的眼睛裏卻是說不出的發慌,像是害怕了。


    我瞅著那個千門少年,沒逼問什麽別的,而是低下頭跟他一起收拾他師哥的遺體。


    在那些血裏麵,我摸到了一把東西——鐵砂。


    這個客棧最高是個四樓,而且當時我們就正在四樓,摔是不能摔一個麵目全非的,他是被一個裝著鐵砂的東西給打了,這個東西的威力看來還真是很大,跟霰彈槍一樣。


    這個銷器門的,下手還真特麽黑。


    我們幫著他把屍體給收拾幹淨了,他應該也通知了千門的人,自己坐在了地上就發愣。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現在想什麽?”


    他捏緊了自己的拳頭,紅了眼睛,喃喃的說道:“我要給我師哥報仇……就算豁出去了我的命,我也要給我師哥報仇!”


    “好。”我說的:“你師哥這一死,是為著什麽,你心裏也清楚吧?”


    他們不是本地人,當然不可能跟本地人結下什麽仇什麽怨,最有可能的,就是為了那個紅漆棺材了。


    千門少年抬起頭來,兔子似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我:“知道。”


    “所以,咱們目的是一致的。”我說道:“你師哥出事兒之前上哪兒去了,見了什麽人,你知道嗎?”


    千門少年抿了抿嘴,就強忍著悲傷給我講了起來。


    原來為了那個東西,千門少年跟他師哥是一起來的,而他們的師父,也就是那個白胡子老頭兒說了,知道他們倆舌頭雖然潤滑,可是眼睛未必能比其餘幾門的人好使,所以他們一來,也不用找別的,隻要盯住了盜門的人就足夠了。


    這個白胡子老頭兒果然很精——盜門的對任何有興趣的東西,嗅覺都是很靈敏的,盯住了盜門的,就等於給自己找了一個獵犬。


    當然了,精的不光他一個人就是了,這事兒幾乎都成了英雄所見略同。


    這師兄弟記住了白胡子老頭兒說的話,就記住了“adibas”,今天也是看好了“adibas”要進去偷“東西”,他們倆尋思著,等什麽時候“adibas”得手了逃出來,他們倆就想法子,把“adibas”偷到手的東西給騙出來。


    可是這師兄弟在底下等了半天,也沒見adibas出來,倒是看見蘭花門的給進去了。


    師兄弟倆就著了急,說著蘭花門的要是也湊上來做程咬金,未必好辦,所以也是一咬牙,生怕蘭花門的先他們一步,把adibas的東西給轉手弄過來,就決定讓少年進去探探情況,而師哥就藏在外麵,給他應和。


    千門少年進去之後的事情我就知道了,可他逃出來了之後,卻沒看到自己的師哥,他還疑心,師哥難道先走了?正找著呢,師哥的屍體就從天而降了。


    說到了這裏,他泣不成聲。


    陸恆川跟我一對眼,我們倆就知道,隻怕那個師哥,正好是目擊到了真兇了。


    真兇帶著東西走,他當然是要追上去的,可惜技不如人,對方要滅口,他就送了命。


    “那個東西不算小。”陸恆川說道:“能藏它的地方,隻怕也不是很多,你說能被他師哥看到的,他是走了哪個路線?”


    我順著那個迴廊看了一下,能從樓上出來,還能被目擊的……“失”字單人走,是個“佚”字,這字就不是什麽好兆頭了,這是“丟失”的意思,就是說我們的目標不好找。


    他媽的,好像很麻煩的樣子。


    “養狗小哥!”忽然年輕姑娘跑過來了,低聲說道:“有個人要找你咯!說有要緊事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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