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找大姆媽通風報信的,也隻可能是你。”我接著說道:“不然我爹娘早死透了,事情也過去了那麽多年,千裏之外,大姆媽怎麽知道我的存在?”


    “也有可能是老雷啊!”大先生望著我,表情還是沉靜如水,毫不慌亂。


    “不可能是銀牙,”我答道:“銀牙雖然也是很有嫌疑的,但是後來銀牙死了,但圈套還是一直在繼續,時間上,還有人通過獻圖門的來追殺顧瘸子,這就說明,銀牙也隻不過是被利用了,當成了一個煙霧彈來給人混淆視聽的,說白了,他也沒這種腦子。”


    “如果是我,”大先生搖搖頭:“我又為什麽這麽做?”


    “很簡單,因為三腳鳥啊!”我答道:“二十年前在把魁首封在底下之後,你為什麽不讓銀牙取得三腳鳥,就是因為,你想要三腳鳥。”


    陸恆川和郭洋的表情一下都給凝住了:“三腳鳥……”


    “我想要三腳鳥?哈哈哈……”大先生大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我從來沒看他笑的這麽開心過:“我要三腳鳥……”


    其實大先生有句話說的很對,那就是人的**,是很可怕的,而且人心隔肚皮,你永遠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到底是怎麽想的。


    “就,就通過這個?”郭洋瞪圓了眼睛,像是想了半天,才從這些頭緒之中想到了一點:“那坑害我們郭家的,是大先生?這不可能啊……我爺爺跟大先生,那是過命的交情,裏麵肯定是有什麽差錯,害我爺爺的,明明是老茂啊!大先生不是為了我爺爺,才去銀莊的嗎?他要是銀莊的大老板,怎麽可能被人給扣在那裏?”


    “你哪兒知道,連銀莊的人,也沒見過那個神秘大老板的真麵目?”陸恆川接口說道:“大老板是誰,沒人知道,都隻是聽令而行,真正的大老板隻要不亮身份,沒人認得出他是誰。”


    “可是……”郭洋顯然是覺得這事兒太過離奇,超過了自己的接受範圍,立刻接著說道:“大先生對李千樹一直不錯,對北派和我爺爺也一直不錯,李千樹,你是不是哪兒弄錯了,會不會,其實元兇是老茂,他隻不過是從大先生這裏得到了什麽消息,讓你給誤會成大先生行兇了?”


    “一開始,老茂就是被大先生給利用了,表麵上,大先生看著老茂和郭屁股內鬥,憂心忡忡的,其實,老茂和郭屁股的事情,就是大先生自己暗中挑撥的,表麵上是讓雙方互相製約,其實根本不是那麽迴事。”我接著說道:“老茂被趕出去,根本就是你的圈套,北派的位置,也是你事先許給老茂的,就是為了有天,讓老茂心甘情願幫上了你的忙。”


    老茂確實也沒少幫忙,而且他被利用的時候,顯然也很多。


    就為了換一個北派大先生的地位,老茂也實在是辛苦了。


    上次我到了茶樓,跟陸恆川一起被迷香給迷暈的時候,老茂就到了場,可老茂怎麽會跟茶樓裏的大老板扯上關係呢?合作?


    不太可能,郭屁股的事情發生在前,作為知情人士,老茂再傻也知道這個銀莊的大老板不是什麽善茬,怎麽合作也絕不可能交心。


    可那個時候老茂的態度,不僅沒有提防,反而還沾沾自喜,倍感榮幸,隻能說明,老茂根本就是幫兇。


    當然,這確實隻是我的猜測,說明性不是很強,最重要的,還是那天我和死魚眼被引到了茶樓,去跟蹤當時最有嫌疑的胖先生和杜海棠。


    就衝著你把我們給引到了錢莊去,還不足夠說明這個事兒?不管是銀莊,茶樓,還是拍賣行,都是你的地盤。


    既然元兇和“我兄弟”那天要嫁禍給我,我自然是不能出現在現場的,茶樓的事情,就是調虎離山。


    而之前老茂和胖先生合謀,也是在茶樓,事情總不能這麽巧,這胖先生,恐怕跟我一樣,當時也是被大先生給當成了背鍋俠,來吸引視線的。


    事實上我們的視線也確實是被胖先生給吸引了,以為胖先生才是真正扣押失蹤大先生的元兇,自然被引過去了。


    而胖先生和杜海棠呢?也是被大先生給引過去的。


    我和死魚眼鑽進他們房間之後,看得出來他們房間應該是有三個人,可實際上,卻隻有他們兩個人。


    要麽就是第三個人能隱形,要麽就是,第三個人來沒來,他們正在等。


    所以那個時候,胖先生說點心正好夠三個人來吃。可不料想第三個人一直沒來,胖先生既然好吃,那就是胖先生吃了第三份的點心,我們過去的時候,才發現點心已經空了。


    能把胖先生和杜海棠約到這裏來的,除了大先生,還能有誰呢?


    這本來就是大先生設下的一個局,讓我和胖先生杜海棠互相牽製,保證他“遇刺”的時候,我肯定是不在現場的。


    實際上,他的這個計策,也確實是成功了,我成了北派人人喊打的兇手。


    有這個欺師滅祖的名頭,何愁我不被趕出北派?


    “所以,你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確實沒有什麽證據指明了是你幹的,”我說道:“可這些事情,除了你,就沒人做得到,外帶你確實是詐死,這就已經足夠了。實在不行,咱們把關二爺請來,給評評理。”


    我竟然把“關二爺”的名號給報出來了,在場的沒有不震驚的,連幹爹遺囑抓著我不鬆的手,都在不經意之下,微微有了一絲波動。


    “去給我查一下,”終於,一直一言不發的幹爹也終於開了口:“這個生魂身上,到底有沒有少一塊骨頭。”


    “是。”


    早有陰差應了聲,奔著大先生就過去了,可是大先生搖搖頭,說道:“千樹,你早晚會後悔,今天把這些猜測給說出來的。”


    但是他的表情,竟然特別輕鬆愉快,像是了卻了什麽心事一樣。


    奇怪,被人當場揭穿,不是應該慌張或者惱羞成怒嗎?這畢竟是在陰間。


    眼瞅著不少長手人和陰差衝著大先生圍了過去,可大先生的表情竟然還是輕輕鬆鬆的,根本臨危不亂。


    那個氣勢,讓我覺得有點疑惑哪裏有點不對勁兒。


    還沒等我想出來,隻見大先生一轉身,身形很快,竟然衝著我就抓過來了。


    我當時就吃了一驚,我的身手在認識的人裏,已經算是最好的,可大先生第一次露身手,竟然就這麽快,連我都沒看清楚,他到底是怎麽動身的,身形一動,就到了我麵前。


    我後脖頸子還被幹爹給抓著,他敢上幹爹手裏來抓人?


    幹爹顯然也被大先生的這個做法給激怒了,抓著我後脖頸子的手立刻就送開了,手一揚,我感覺的到耳朵旁邊像是過了一陣風,衝著大先生就抓過去了。


    我幹爹畢竟是黑無常,他不是凡人,他的力道和速度,不應該是凡人能頂得住的可我瞪大眼睛,大先生出手的速度,竟然比我幹爹還快,抓著我就往生死橋上衝了過去。


    我幹爹的聲音很快就被甩在了後頭,那個速度,快的讓人咋舌,大先生一個老頭兒,哪兒來這麽大的本事?


    我甚至沒看見他是怎麽出手的,不少陰差被他一手撩開,密密麻麻的人群,硬是被他鋒銳的“撕”開了一道出路。


    “李千樹!”身後一閃而逝是陸恆川和郭洋喊我的聲音,像是很擔心我,也像是喊我要我小心。


    我很明白這次大先生抓我不見得是有什麽好事兒,但同時,我心裏還是有點好奇的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自己逃命嗎?帶上我幹什麽?


    為了我揭穿他,報仇?


    這個時候,明明是明哲保身來的最實際吧?


    我心念一動,就算大先生的身手了得,仗著我的身手,掙脫開也不是難事兒,但我沒掙脫開。


    我想知道,他目的在哪裏,而且,從剛才開始,我越發覺得,這件事情,我還是有沒弄清楚的地方。


    比如現在,大先生的出現,就是一個懸念,他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出現?


    之前已經成功的把所有的壞事都轉移到了我的頭上,幹爹也被他派去的“我兄弟”給挑撥成功,一心要抓我,他隻要坐山觀虎鬥,我就會被當成眾矢之的,在陰間的刑罰下,我就算身上有三腳鳥恐怕都難逃一劫。


    他這個時候出現,表麵上是要加深我跟幹爹的矛盾,挑動我跟幹爹一決生死,大鬧地府,當然,我是抗不過地府的,一定會被地府給拾掇了,同時背上全部的黑鍋。


    可這隻能是表麵,蠢材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他娘的也太突兀了,俗話說言多必失,這根本不是他出現的時機,這個挑撥離間的目的性,反而會讓他增添暴露的危險。


    他既然有那麽深的城府,不會不明白,這個時候,他根本不應該主動露麵。


    “大先生,”我忍不住說道:“你帶著我上哪兒去?”


    大先生沒迴頭,隻顧拉著我衝:“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讓我心裏的疑惑更深了,我忽然覺得,他是故意在這個時候出現,好讓我來揭穿他所作所為的剛才我已經被我幹爹給認定了,就是罪魁禍首,為了避免跟我幹爹有進一步的矛盾,這個情況足夠逼得我為了自保,非得把他的真實身份給說出來不可。


    還有,一,我在北派做了這麽多的事情,他對我的頭腦是很清楚的,而且我跟“幫兇我兄弟”說了,我已經知道元兇是誰了,“我兄弟”作為他的同盟,一心不想我好過,應該不會不告訴他的。


    二,隻要在這裏被我給揭穿,那我這個他好不容易才創造出來的背鍋俠身上的黑鍋,就完全甩迴到他身上去了,當著陰間的這麽多人,他絕對不會落到好果子吃。


    這就說明,他今天在這裏的蹩腳演出,本來就是故意的,是想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去。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之前那些力氣,都白下了,現在反而變相自首?根本沒道理!


    他有這種頭腦和行動力,隱忍了這麽多年,就說明他心思縝密,幹任何事情,都是有自己目的性的,絕不會幹沒用的事情更別說這種引火燒身的事情了。


    雖然他身份被我看出來了,可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反而更多了。


    這好像是下鬼棋一樣,你明明知道他的套路,卻偏偏不知道他的目的,撲朔迷離。


    這裏麵肯定還有其他的貓膩,但是我還沒想出是什麽隻讓我心裏一沉,有可能,會是個更大的黑幕。


    而正在這個時候,忽然一個人一頭就衝過來了,撞在了我和大先生中間,打算把我和大先生給撞開。


    我一愣,抬頭就看到了,來的人一對螺旋眉,一雙踢死牛鞋……


    “濟爺?”


    濟爺這會兒因為魂魄分散,神誌應該是不清楚的,可他還是記得要護著我我記得很清楚,上次我上生死橋被人追趕,也是他一腳踹在了我屁股上,把我直接給從三鬼門踹迴陽間的。


    隻見濟爺橫刀立馬的站在我麵前,一言不發,但盯著大先生的眼神,虎視眈眈的活像護犢子的老牛。


    我心頭猛地一陣發酸。


    他一天我的光都沒沾到,倒是連這個時候,也忘不了要護著我。


    大先生顯然也沒想到,但眼神一厲,抬手衝著濟爺就給劈了下來,濟爺毫不示弱,一手就把大先生的手給擋住了。


    濟爺好歹也是黑先生出身,能力沒的說,可現在他魂魄不全,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還沒反應過來,濟爺忽然大嗓門衝著我就吼了起來:“傻小子,愣什麽,跑!”


    跟當時我跟蕪菁結冥婚,蕪菁詐屍的時候,濟爺的表現一模一樣。


    “我不跑!”我一手就把魯班尺給揚起來了:“今天,我護著你!”


    濟爺一下就愣住了,而大先生趁著這個功夫,一下就把濟爺給震開了,我一股子氣勁兒湧了上來,渾身都給熱了,魯班尺以前所未有的鋒銳旋了起來,衝著大先生就劈下去了。


    大先生輕巧的一閃,就把我的鋒芒給錯開了,這個速度再一次讓我有點發愣他,比我還快?


    而眼瞅著大先生眸子一沉,又要來抓我,我也沒有半點猶豫,先用魯班尺把他給格住了,接著趁機一轉身子,彎下腰一把拍在了生死橋上:“給我把他圍起來!”


    就跟之前打退了長手人的招式一樣,我用萬鬼祝壽,把生死橋上的幽魂,都給喊過來了。


    陰氣“蹭”的一下就給猛烈了起來,幽魂們一起轉了身,可沒成想大先生微微一笑,竟然也把手拍在了地上。


    “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


    他的聲音一出來,我的耳朵裏嗡的一聲就響了,大先生,也會用“萬鬼祝壽”?


    這不可能!


    按著《魁道》裏麵的規矩,“分身”這一類的,雖然是禁術,但也是可以傳授給自己信任的黑先生的,可“萬鬼祝壽”這一招,隻有“魁首”自己才能用,任何一個黑先生,都不許學。


    見“萬鬼祝壽”,如見“魁首”,這跟皇上的玉璽,將軍的護符一樣,是身份的證明,不許第二個黑先生用,大先生怎麽可能會這個?


    而與此同時,周圍的那些幽魂,忽然猛地轉了頭,全對上了我。


    “給我把這個小子圍住,”大先生沉聲說道:“別讓他跑了!”


    我後心頓時就給涼了,你娘,他用“萬鬼祝壽”,竟然比我用的還熟把我的方術都給壓下去了!


    幹爹他們顯然也正在往生死橋上衝,但是被大先生調動起來的幽魂數目實在是太多了,因為完全失去了意識,成了“萬鬼祝壽”裏麵的傀儡,所以根本就不怕我幹爹和陰差,團團的就在我身邊圍著,密不透風。


    “你年輕,是好事兒,也不是好事兒,”大先生在層層疊疊的幽魂後麵盯著我,對我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來:“活的越久,經曆的越多,使用起來,才越得心應手。”


    這話我承認,跟他比,我確實嫩的多而他跟胖先生,老茂他們,完完全全是不一樣的他是真的深不可測。


    而濟爺見狀,也拚了命的往上趕,打算將“萬鬼祝壽”給散開,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大先生用這一招,用的老辣無比,連我都衝不破,更不要說濟爺了。


    眼瞅著我要被“萬鬼祝壽”給吞了,我心念一動,忽然想起來了,以前銀牙在對付我的時候,用過一招“截陰氣”,是把對方用來施展方術的氣給斷掉用的。


    那一招怎麽用來著?


    我吸了一口氣,讓渾身行氣,從後背往四肢百骸一起遊移,三腳鳥應該也感覺出來,這次可以大開殺戒了,竟然異常的興奮,我知道,自己現在一身都是殺氣。


    我心說三腳鳥,老子這次,可就全靠你了,你特麽可千萬不能掉鏈子了。


    “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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