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本來是能趁機讓粟小姐沉冤得雪的,可是張總不願意,為什麽?一方麵他覺得粟小姐人都死了,沉冤得雪有啥用處?還有一方麵,就是如果老丈人和丈母娘卷入麻煩,難保不會遷怒於他,那他這一切,不也就都跟著完了嗎?


    所以他銷毀了關於粟小姐的一切證據,等到警察來調查的時候,這裏什麽都調查不出來了。


    老丈人對他很滿意,直誇他機靈,聽說這事兒對樂屋的生意有影響,還特地給張總撥了一筆廣告推廣費用,讓他重振旗鼓。


    張總知道了老丈人的癖好,還又專門給老丈人陸陸續續送了一些長腿姑娘去討他歡心,不過後來那些長腿姑娘去哪兒了,他就再也沒見過了。


    老丈人的癖好跟一般人不一樣。


    而自打樂屋開始鬧鬼,張總就知道跟粟小姐肯定有關係——那樣好的腿,不常見的。


    而他開始做噩夢,老是覺得身後哪個角落裏,伸出了長腿來,於是他就四處找人幫忙,給看看自己是不是被鬼給纏上了,他可沒忘,粟小姐是喜歡他的,他見多了電影裏麵的女鬼,都要對生前喜歡的人念念不忘,生怕粟小姐不甘心。


    於是他就四處找本地的先生給相看,那些先生都說需要找到一個東西,那就是粟小姐憑附的本體,可是怎麽都沒找到,張總早把鐲子的事情給忘了,眼瞅著找不到本體,那個粟小姐就還會在這裏糾纏,於是有個先生給他出了主意,讓他跟幹殺生買賣的親戚借一塊肉來。


    正好張總有個遠房表叔年輕時在屠宰場工作,現在因為身體不好窮的一塌糊塗,管他借過許多次錢,張總趕忙就找過去,給自己弄上了這個血光命。


    別說,雖然自己身上多了這麽一塊肉,可膽氣真的變大了不少,再也沒覺得身邊多了什麽紛擾,就是樂屋鬧鬼的事情還在繼續,讓人很頭疼,結果這個時候那個銀牙老頭兒忽然就出現了,在店裏轉了一圈,自顧自又走了,這樂屋一下就真正的清淨了。


    最後他還在那個種血光命的先生幫助下,想法子找到了粟小姐的上半身,把腿跟上半身合葬了。


    事情告一段落,這張總還覺得自己算得上是否極泰來,心情很不錯。


    那個莫名其妙的老頭兒是找不到了,可那個給他種血光命的先生是本地人,這不是他今天特地把那個先生給請來了招待一下,本想用我們用的那個貴賓房,結果就正撞上了我們。


    說到了這裏,張總一邊哭一邊打自己嘴巴:“我也對不起她的一片真心,可我沒辦法啊,她屈得慌想找我算賬是不是?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我有錢,我現在有不少錢!”


    一邊說著這話,張總還一邊用眼睛覷著那個罐子:“所以這事兒她要報仇,也該是跟我趁人之危的老丈人和心狠手辣的丈母娘報仇,我,我是無辜的啊!”


    想到這裏,張總拉著我像是突然覺得自己有了理:“你們是要給她伸冤是不是?要不我帶著你們去找那兩個老東西算賬去?”


    我聽完了這些事兒,把個中曲折全鬧明白了。


    接著我就拉起了張總:“你說粟小姐的死跟你沒關係,那我問你一件事兒,粟小姐是處女這事兒,老丈人是怎麽知道的?”


    張總一聽問這個,臉色就不好看了:“這個……打聽出來的吧……”


    “我不信粟小姐那種人,會逢人就跟別人說自己是不是處女。”我瞅著張總:“是你告訴你老丈人的吧?還有……你為什麽靠近粟小姐,給她送溫暖不求迴報,也不是因為你對粟小姐動心,而是在幫你老丈人將她弄到手找機會吧?”


    張總抬起頭盯著我,滿臉的不信:“你……你怎麽知道?”


    我伸手撣了撣張總腦袋上因為磕頭下跪求人救他導致的一腦袋塵土:“你頭上有土,這是個“賣”字,粟小姐的事情,本來就是你“出賣”給老丈人的吧?”


    老丈人對腿有異常的追求,是想著慢慢把玩的,所以那就不能強迫,那就沒意思了,老丈人想讓粟小姐心甘情願給自己把玩——偏偏粟小姐是要賺幹淨錢的,老丈人不開心,張總這才毛遂自薦幫老丈人找弄到粟小姐的機會——為什麽幫粟小姐去阻擋狂蜂浪蝶,得罪客人,可不是因為他關心粟小姐,而是因為這粟小姐是老丈人先看中的,絕對不能讓其他人占了便宜。


    可粟小姐哪兒知道這個內情,她還以為張總隻是默默對她好,她倒是被張總給感動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粟小姐的情況被張總知道了個一清二楚,她弟弟那邊是粟小姐的軟肋,那個同學出事兒,恐怕也是張總不遠萬裏想法子策劃的——他想著讓粟小姐走投無路。


    目為水成,“賣”字添水成“瀆”,可不是粟小姐的真心,被張總褻瀆了。


    事成之後,張總自然立刻上報給了老丈人,根本不是他說的什麽“找老丈人商量”。


    就問天底下所有的姑爺,你的紅顏知己需要錢,你會去找老丈人想辦法嗎?又有哪個老丈人看著姑爺給別的女人這麽上心,不懂裏頭的道道?你跟老丈人商量,你不是摸老虎屁股嗎?


    “怎麽可能,你怎麽全知道……”張總的牙齒打了戰:“這些事情,粟粟都不知道的!”


    你娘,就是因為她不知道,所以才被你坑成這個卵樣,還想著迴來見見你。


    “現在她知道了。”我迴頭看向了郭洋手裏的壇子:“粟小姐來找你,本來不是為了尋仇的,啊,讓她自己跟你說吧。”


    郭洋一拍壇子,粟小姐就被裏麵的煞給放出來了,我一迴頭,她重新掛在了張總的後背上。


    張總身上一沉,就知道是怎麽迴事了,眼淚頓時就流下來了——不是悔愧,更不是悲傷,而是恐懼。


    “我死了,也算解脫了。”粟小姐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因為我怕你對我有愧——這個世上我唯一留戀的,就是你對我的情意,所以我就憑附在了你給我的鐲子裏。你知道我找你想說什麽?我想跟你說的是,我並不怪你,你不要自責。


    可是你身上有了血光命,我沒法靠近你,隻好等著你的血光命消失,為什麽我在樂屋鬧騰?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想見你一麵,我舍不得你,你明明知道是我,為什麽不肯取下血光命來見我?我跟你說了這句話,就可以走了。


    但是後來,我被那個老頭子帶走了,更加沒有見你的機會,為了能熬到見你的那天,我甚至殺了活人,就是想在人間留的更久一些,煞氣更大一些,這樣我就不用怕你的血光命了——現在我終於能跟你說話了,卻想不到,真相是這樣的。”


    要不怎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呢,這個張總要是沒自作聰明的給自己裝什麽血光命避災,粟小姐給他托個夢也好,怎麽也好,話講完了,可能也就當個糊塗鬼投胎去了,哪兒還有這麽多事兒呢?


    所以,舉頭三尺有神明,但凡撒謊就有揭穿的這一天。


    張總的一張臉烏青烏青的,張了張嘴:“我……我其實……”


    “你其實根本沒喜歡過我……我這一步,也都是你害的……”粟小姐笑了起來,聲音陰森森的:“很好。”


    這會兒,屋裏猛地冷了好幾度,我抬頭看到角落裏麵,有好幾個女人的身影給冒了出來,灼灼的盯著張總,她們的共同特征,就是腿都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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