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恆川簡直是個喪鴉,他那一雙死魚眼充滿了不吉利,讓人渾身發毛。


    我有點怵頭不想問下去了,可又耐不住好奇,隻好跟聽病危通知單似得,心一橫:“你直說吧,老子接受的了。”


    誰知道這貨一搖頭,臉色有點憂傷:“這一陣泄露天機太多,我已經看不準了,等迴去積德之後再說吧。”


    這特麽話到嘴邊留半句的,真你媽鬧心。


    但是也沒法子,我心裏明白,死魚眼泄露天機,都是因為老特麽吃飽了撐的看我。


    “師父師父,這下你是不是能揚眉吐氣了?”因為王德光見好,唐本初也跑了過來滿臉期待:“就跟老茂說的一樣,在上頭站穩腳跟?”


    “還早呢。”我擺了擺手:“混個平安日子就算了。”


    “您可太謙虛!”幾個武先生忙說道:“這下迴去,我們可都得跟您沾光啊!”


    我隻得說了幾句托福,一抬頭倒是正對上小茂那雙不甘心的眼睛,我猛地想起來姚遠了,再一轉頭,姚遠已經不見了。


    姚遠那小子倒真是好苗子,人機靈戲又足,不過估計習慣跑單幫,要是跟我一樣進了上頭,那勢必也會混的風生水起。


    眼瞅著王德光那邊也有了意識了,我忽然想起來他身上的五線香不是被人給偷了嗎?趕緊就從那個找爹的先生身上找,希望能讓王德光盡快解毒。


    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媽的,怕是銷毀證據的時候他不識貨,順帶著把那個五線香也一起銷毀了,那玩意兒畢竟是可遇不可求,我心疼的不行,真是暴殄天物。


    為了王德光,我們就加快了步伐,把那些個屍體給收了,浩浩蕩蕩的往迴走,迴程的時候,倒是挺順利的,隻是雷婷婷總纏在我身邊,這個感覺就好像因為剛才那一下,確立了某種關係一樣,搞得我我一陣腦仁疼。


    別說之前親密接觸好幾次,這次可特麽是當著眾人來的,不給人點名分,我實在也太渣了。


    可我畢竟是個有媳婦的人了,雖然媳婦現在翻臉不認人,我心可沒死,絕對不能讓“我兄弟”就這麽得逞了。


    濟爺對我來說,那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蕪菁更別提了,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婦,“我兄弟”一個人給我貫徹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我做鬼也不能放過他。


    雷婷婷看我臉色不好,很體貼的問我是不是太累了不舒服,我這才迴過神來說沒事,其他幾個年輕點的先生就起哄,問什麽時候好日子。


    雷婷婷俏臉一紅,低下頭還真像是有幾分期待,感覺如果我現在求個婚都能成了。


    可老子畢竟是個已婚婦男了啊,求個幾把毛啊!


    我趕緊扯七扯八給扯過去了,把話題重新轉移到了那個鮫上麵,術業有專攻,提起了鮫來才是真正的共同興趣共同話題,立馬把這事兒給蓋過去了。


    迴去的路上,小茂一語不發,那森冷的目光差點把我後脖根子給燒出了幾個窟窿來,等迴到了“上頭”,大先生一點也不意外,不少先生趁機溜須拍馬,說大先生慧眼獨具,眼光萬分出不了錯,多少年了,這南派北派就沒有融合過,硬是在大先生這一代給實現了,簡直是雄韜偉略,難以言書。


    聽得我泛了一身雞皮疙瘩。


    大先生反倒是挺驕傲的看著我,說他選的人,當然不會錯。


    南派也真的來合並了,據說南派原先的大先生告老歸隱,一切全給我們這邊的大先生來處理,而那個中年人再也沒出現過,下落成謎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問了幾個相熟的先生都說不知道。


    問到了大先生那裏,大先生一挑眉頭:“你還挺關心他啊?”


    我連忙擺手說哪兒是什麽關心啊,我這個就是有點八卦,您要是不讓我問,我不問就是了。


    結果大先生狡黠一笑:“千樹,你太仁義。”


    我聽一愣:“仁義不好嗎?”


    “也好,也不好。”大先生瞅著我:“我怕你以後吃虧,就吃在這個仁義上。”


    我趕忙來了一句那哪兒能呢,背後卻出了冷汗。


    大先生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還不知道怎麽地來了精神,竟然親自處理了不少關於南北兩派事情,包括那個有鮫的九龍纏珠的後續。


    本來他不問這種事情已經很久,老茂算是失了業,氣的吹胡子瞪眼,卻憋在心裏沒敢言聲,看的人特別痛快。


    而且他跟小茂兩個也為我的死裏逃生百思不得其解,據說小茂這次迴來還因為辦事不利受了罰,這叫一個可憐。


    正因為大先生忙了起來,自然沒空再教給我下鬼棋了,倒是把不少事情推給我來處理。


    我心裏明白,大先生是想讓我從這些雜事兒之中學習怎麽來做個“上頭”的領導,隻是我念書的時候就不認真聽講,一看見那些繁瑣的條例報告之類就更犯困,還特麽不如下鬼棋有意思呢。


    在這個處理過程之中,我倒是也對大先生產生了興趣,就旁敲側擊的問了問其他的先生,這大先生以前是跑哪一類買賣的。


    結果不知道為什麽,關於大先生的過去,人人諱莫如深,都訕笑一下“您一個做徒弟的來問我,這不是拿我尋開心嗎”接著拿起腳就走,跟怕我咬了他們似得。


    這可奇怪了,什麽買賣不能明說?臥槽,難不成大先生以前還有啥黑曆史?


    可大先生現在是德高望重,什麽黑曆史我也問不出來,讓我越來越疑心了。


    而老茂自打小茂這麽一迴來,似乎害我的心思也收斂了很多,見了我居然也含著笑能打個招唿什麽的,估計我現在已經在“上頭”站穩腳跟,他也不好輕易拿我怎麽樣了,倒像是想采取“懷柔政策”,來個和平共處。


    我是無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嘛,那就不好說了。


    這天倒是挺早就忙完了,一看表才四點,打上次的買賣迴來,陸恆川傷筋動骨一百天,王德光則還在恢複期,兩個人取代我成了縣醫院的常客,我就順手買了點吃的,上縣醫院找他們去了。


    天氣悶熱,縣醫院門口的合歡花撒了一地的粉紅花瓣,跟下雨似得,我一過,落了我一身,小梁正迎麵從裏麵出來,看見我禁不住怔了一下,隨即是個笑:“好久不見。”


    我應了一聲,望著小梁傻笑:“這一陣謹遵醫囑,沒敢受傷。”


    小梁也笑,卻笑的有點勉強:“你算是學乖了。”


    不知道為什麽,小梁的表情很憂傷,憂傷的讓人有點心疼,搞得我很想把她摟懷裏拍一拍……


    臥槽,我特麽以前不是這種人啊?但是這個想法剛從腦海裏浮現出了,我一隻手衝著小梁的腰就過去了。


    你娘!我硬生生的把那胳膊給停下,隻摟了一半。


    頭皮有點發炸,背後的東西……是有多想讓我找個女人啊?


    小梁一愣,眨了眨眼睛,看著我的表情有點詢問的意思,我抬起那隻手想抓抓後腦勺掩飾一下尷尬,小梁卻把我那隻手給按下了,自己墊著腳伸長了胳膊,把我頭上一朵合歡花給摘下來了,笑:“我幫你拿。”


    小梁的眼睛又大又明亮,映出了我和身後的合歡花,都顯得特別幹淨。


    “我還要去出診,你是要去看陸恆川他們是不是?快去吧,他們趁你不在,經常說你壞話。”小梁抿嘴笑了笑:“我有時候也幫腔。”


    “幫啥腔?”還是小梁對我好,一定跟他們爭辯。


    “我跟他們一起說你的壞話。”小梁一笑,眼睛彎的像月亮。


    她跟雷婷婷蕪菁那種嚐過人間辛酸的不一樣,總像是沒經曆過風雨的孩子,讓人忍不住想護著她,不忍心讓她受什麽傷。


    我追問說什麽壞話,小梁卻不肯說,轉身走了,白大褂的下擺被夏天的熱風掀了起來,露出一截特別好看特別白皙的小腿。


    我看得有點發愣,但趕緊轉身就進去了,莫名其妙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後背的東西應該侵蝕我侵蝕的越來越厲害了,得想想法子,可除了弄下來,也特麽的沒有什麽法子,然而一弄下來,我的小命也得跟著搭上。


    這玩意兒雖然厲害,卻像是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把人給弄個粉身碎骨。


    還沒進病房,從走廊上就聽見了王德光他們那個病房最熱鬧:“我跟你說,要是老板來這一把,他肯定得王炸!”


    “王炸了這一個三一個四咋走?”


    “那誰知道,反正老板鬥地主就這樣,炸痛快了再說,不想後路,所以光輸錢,哈哈哈……”


    “等師父來了,咱們再贏他幾把,我想買個新手機!”


    “好,哈哈哈……”


    這意思是想拿著我當羊毛薅啊?


    一把將病房門給推開了,果然這幾個貨在鬥地主,一瞅見我,唐本初嘴裏的棒棒糖和王德光嘴裏的磨牙棒全掉了下來:“老……老板?(師父)?”


    “就你們這點智商,還想著贏我的錢?告訴你們,你們沒輸掉了褲衩,那是我手下留情!”說著我就把雷婷婷手裏的牌給搶過去了:“今天讓你們看看什麽叫賭聖!”


    “人家賭聖玩兒的是梭哈,不是鬥地主。”在一邊冷眼旁觀的陸恆川說道。


    這貨天天高貴冷豔,跟賈寶玉似得。


    “有啥區別,那不都是撲克牌嗎?”我表示不服。


    “所以說你土。”


    “你懂個屁,老子這是質樸,你感情是外國人放屁——臭洋氣。”


    正這個時候,忽然一聲門響,走廊裏熱氣蒸騰進來個人,帶來了一股子熱浪,把我烘的有點發懵。


    “千樹?李千樹是不是?”隻見這個人奔著我一撲,就把我給抱住了,跟個人肉暖風機一樣,立馬捂了我一身汗。


    臥槽,什麽情況這是?我完全沒反應過來,整個人懵逼了,隻覺得自己陷入到了一個肉山裏,柔軟又溫暖,冬天肯定特舒服,夏天則要起痱子。


    “你不認識我啦?是我啊!”那個肉山激動的顫了三顫:“千樹千樹,認鬼做父,想起來沒有?”


    臥槽,我一下瞪大了眼:“米其林?”


    肉山跟張瑩瑩一樣,是我的小學同學,叫盧旺達。


    盧旺達他爸是開飯店的,從小家裏油水就好,故而長得膘肥體壯,脖子裏好幾圈肉,愣一看很像米其林輪胎的吉祥物,我們都跟他叫米其林。


    他一聽我們喊這個綽號就大怒:“麻痹,你過來,我他媽一不打你二不罵你,我他媽軲轆過去壓死你!”


    後來他們家搬到了縣城,據說幹起了更有油水的買賣,越來越像米其林了。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當年我可沒少給你小子偷雞腿啊!”米其林豪爽的笑了起來:“你小子一直沒變,瘦溜溜的,倒是比小時候更好看了,難怪咱們村幾個丫頭提起你來還是念念不忘的,尤其張瑩瑩……”


    “好漢不提當年勇,”眼瞅著雷婷婷的耳朵豎起來了,我趕忙擺了擺手:“你丫怎麽來了?也不舒服是嗎?”


    米其林拍了拍肚子,說道:“是啊,這一陣有點虛。”


    說著把聲音壓低了,熱氣烘在了我耳朵旁邊:“畢竟是找了女朋友了,她又挺磨人的,你懂得,嘻嘻。”


    臥槽,想不到這小子這麽有福氣,真是讓人豔羨啊!


    不過這個年紀……我疑心了起來,你虛的略早吧?


    “說起來,你上醫院幹啥?”米其林瞅了瞅病房裏的幾個人:“這都是……”


    我趕忙介紹了一下都是我店裏的夥計,米其林挺激動:“沒成想咱們村還就你混的最好,都當上老板了,員工還真不少!別說,這個年頭你這一行真不少賺錢,有機會我給你多介紹幾個客戶啊,你知道,我們家路子廣。”


    “感情好感情好……”


    沒成想我話還沒說完,陸恆川瞅著米其林,卻像是很有興趣,張口就問道:“你最近的女朋友,是怎麽認識的?”


    誒嘿,這見麵熟你也得有個分寸啊,哪兒有一上來就這麽八卦的,何況這死魚眼平時不是對別人有興趣的人啊!


    米其林則還跟小時候一樣沒心眼兒,反而巴不得有人問關於女朋友的事情,眉飛色舞的就開始講述了起來,說他跟他女朋友是吃烤串的時候認識的,那家夥,一見鍾情,兩心相印,天雷勾動地火,不攔著他他把啥隱私事體都得講一遍。


    我趕緊扯了他一把,指著臉色赤紅的唐本初和一臉不自然的雷婷婷說,這裏還有未成年和女性朋友,讓他別太口無遮攔。


    米其林這才一拍巴掌,老臉一紅說別見怪別見怪,他這也是單身好些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女朋友,而且各種好,實在是高興,巴不得跟全世界分享他的喜悅,讓我們多擔待。


    而陸恆川沒理話茬,反而接著問:“你有你女朋友的照片嗎?”


    米其林一愣,有點犯難:“這個……還真沒有。”


    陸恆川露出了一副蒙娜麗莎似得神秘微笑,像是在說“我就知道”。


    瞅著他那個表情,傻子也看出來了,他肯定從米其林臉上相到了什麽,我心裏不禁咯噔一下,臥槽,該不會米其林的女朋友有啥問題吧?


    唐本初一直是個好奇寶寶,趕緊就問米其林,這麽好的女朋友按說肯定得拍點秀恩愛的照片虐虐狗啥的,咋沒拍呢?


    米其林訕笑了一下:“也不是,就是我女朋友吧,她不喜歡拍照,也不讓我拍照,我也是尊重她,她哪兒都好,就是太害羞了。”


    “你完全可以偷拍一張嘛。”陸恆川一笑,人畜無害的像是個翩翩佳公子,一點也不死魚眼了:“等拍好了,記得給我們傳過來看看,都不是外人。”


    “這也真是。”米其林跟我要了手機號,也交換了微信,還挺高興:“早知道你在縣城發展,我早就要來喊你了,今天可正趕上了,咱們得喝一杯!”


    我瞞口答應,結果正這個時候,米其林那來了電話,唯唯諾諾的應了幾聲之後,抬頭瞅著我一臉的抱歉:“千樹,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找我。”


    我正對這個女朋友好奇呢,忙說那趁機把嫂子叫出來大家認識認識。


    結果米其林為難的說道:“她這個性格吧,不喜歡見人,這不是,我要是有啥朋友聚會的,她也不肯來,我橫不能勉強人家啊,不過,跟我這樣的人多相處,相信她很快就開朗起來了,到時候咱們再聚。”


    我聽出了苗頭來:“聽你這意思,你身邊還沒有人見過你女朋友?”


    米其林嘿嘿一笑:“等喝喜酒的時候再見不遲嘛!”


    這就有點奇怪了,有啥見不得人的?


    而陸恆川又問了一句:“我再問一句,是不是你女朋友跟你隻在晚上見麵,白天沒出來過?”


    米其林一愣:“臥槽,你咋知道的?”


    錯不了,米其林的女人,肯定有點什麽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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