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老爺聽得有些暈,但這等含義,確非常人所能及,顧不得胳膊疼,上前問道:“那大兄你打算怎麽辦?”


    柳先生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問道:“我膝下雖有子嗣,卻苦無男子,未來這柳家終究是你家立兒的,如今他已有十歲,也能從他身上看出點東西來了,你作為他父親,覺得他本性如何?”


    “立兒性子單純,老實木訥,信理過甚,又變通不足,未來應是守成有餘,開擴不足。”柳二老爺隱約有點明白為何晚上叫他過來了,但還不是非常通透,老實評價迴答道。


    “你說的倒還算中肯。”柳先生點點頭表示同意。


    “他既然想要讀書,那就讓他來吧!”柳先生早已經想好,一口氣說道。


    “隻是這個恩不能我來給,而要你和立兒去給,你明白我意思嗎?”


    “將來有了這等恩惠,加上師生大恩,同門之誼,也算給立兒留了條後路。”


    “就算他李元寶以後不堪什麽大用,但其行事果斷,正好給立兒當個幫手也是不錯的。”柳先生抿了口茶水,漫不經心道。


    柳二老爺徹底拜服,雖然這本就是世家大族拉攏人才的生存之道,隻是這麽一件小事,但也能安排到這種地步,可謂眼光長遠之極。


    但他心中仍有疑慮,當即問道:“大兄,那我應該怎麽去施恩?”


    這事關乎自己兒子,他自然上心!


    “你今晚就去找下幾位族老,讓我破了規矩收他入族學,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才好,這好人需得你自己去做,我不會幫你。和幾位族老談好後,帶上他拜師的束脩再帶點糧米去其家中施恩。這其中尺度你自己把握。”


    柳先生揉了揉眉心,這般思量,又發了一通火,讓他有些疲憊,道:“就這樣,你現在就去辦吧,明天就去李家。”


    看到柳先生有些累了,柳二老爺躬身行了一禮,這才開門出去。


    正要離開,就聽到自家兄長歎氣道:“記住,若是我死後,其有反噬之象,不要貪戀,我們投入的不多,舍棄了也無妨。”


    柳二老爺心中一稟,應了一聲,才小心關上門離開。


    看著自己兄弟離去的背影,柳先生望著燭火幽幽一歎,每每家國更替之時,多少比柳家更大的世家大族淹沒在其中,成為了曆史的一部分,雖然史書上寥寥幾筆,但裏麵又存了多少聰明智者的算計,終究抵不過這改朝換代的洪流。


    若不是這柳氏一族實在無可教之材,他也不必因為這點事情算計到如此地步,隻希望將來若是李元寶若真能夠出人頭地,能夠念及這份恩惠,幫自己護住柳家。


    “古往今來,曆朝曆代都有這樣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擇手段。也確實是踴現出了無數的英雄豪傑,然則更多的則是奸雄逆臣。機會我給你了,後麵的則看你自己了。”


    不管是英雄豪傑還是奸雄逆臣,隻需要將來能給柳氏一族遮擋一部分風雨就夠了!至於其他的,他自己也管不了那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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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駒過隙,草長鶯飛,轉眼已是三年過去,


    夏日已到,蟬聲陣陣。


    一年輕書生騎著毛驢,搖頭晃腦,嘴裏還在念叨著什麽,隨著越走越近,遠處學堂唱書聲清晰可聞,他也忍不住跟隨唱起來。


    “附近隻有這個私塾,應當就是這了。”


    孩子的唱書聲清脆悅耳,到得石橋,伴隨著驢子踏橋的踢踏聲,野樹上的蟬聲,橋下的潺潺流水聲,以及附近私塾中的竹葉沙沙聲,讓他心都忍不住靜了許多。


    此情此景,讓人心馳神往,書生感懷,不由輕聲吟道:“竹葉婷婷惜無酒,斜倚青石伴蟬聲。”


    見已到了地方,書生下了驢。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又正了下衣冠,見裏麵讀書聲依舊,應該是不知道有客來訪,他也不欲打擾。


    此時日頭頗大,隻好先拉著驢子走到私塾外的竹下,拴好了驢子,眼看學堂中唱書聲一時半刻也停不了,書生執著,從驢子背上的竹囊裏翻出一本書,在屋外細細翻閱,靜靜等待。


    過了片刻,許是驢子嫌唱書聲吵鬧,哼哼幾聲,這聲音頗為刺耳,一時間孩童皆是從屋內好奇望了出來,頓時,就聽裏麵的先生戒尺打在桌子上,發出“啪啪”兩聲,接著就聽裏麵先生訓斥道:“靜心守欲,凝神唱書,莫要無故四顧!”


    年輕書生在外放下書,搖了搖頭。


    裏麵先生說完,u看書ww.ukanhu 一時間唱書聲又傳了出來,過了半晌,待得讀到此篇結束,裏邊先生才道:“今日有客到,就此結束,放學吧!”


    學童們放下書,皆起立彎腰行禮道:“先生幸苦了。”


    裏邊先生“嗯”了一聲,站起身說道:“群兒、立兒與元寶留下,其他人先迴去,路上莫要貪玩。”


    眾學童應了一聲,從門口出來,都好奇看了一眼年輕書生,對他們而言,村裏難得來生人好奇難免,但經過柳先生多年調教,也知禮節,識道理。


    對著書生紛紛行了個禮,而後才作鳥獸散。


    柳先生整理好書本,戒尺等物,這才帶著剛喊到的三人出門,負手出門。


    都是讀書之人,自然沒有讓長者出來迎接的道理,年輕書生早整理好裝束迎上前,躬身行禮道:“侄兒朱方虞拜見柳世伯。”


    來人是誰,柳先生早已心中有數,上前將他扶起來,才撫須打量了幾眼,感慨笑道:“上次見你,還是個懵懂少年,如今長大不少,你倒是與你父親一般黑了,多年未見,如今你父親身體如何?你可娶親?”


    朱方虞老實迴答道:“去年由父母做主已娶了親了。父親身體康健,每頓能食兩碗,就是自從世伯辭官歸鄉,父親他頗為掛念。”


    剛說完,就聽柳先生笑著道:“掛念是應該的,想當年上京科考,他還欠我一頓飯錢沒給,賴了許久了。”


    朱書生聽得臉色一紅,柳世伯與自己父親同鄉同窗,且又年長,開個玩笑自是無妨,身為人子,卻非自己可置喙,呐呐半晌也不知道這話怎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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