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瑞茫然地四下望了望,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剛才那一種被偷窺的感覺應該是錯覺吧,這個房間還是向以前一樣,普普通通,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就連小偷也沒有心思光顧這裏。


    這個房間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一位舊日的住所。


    周明瑞也不想這樣,他曾經想要換一個好一點的出租屋,結果都沒有成功。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一點兒也存不住錢,每次賺到賞金,都是很快就花完了。要麽就是根本沒有任務。


    周明瑞感覺自己被窮神給詛咒了。


    所以,沒有人會來到這裏,剛才的窺視感絕對是錯覺。


    認識到這一點,周明瑞心裏卻悵然若失,如果真的有人就好了。那種窺視感沒有令他反感,反而使他感覺到很熟悉,很親切,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但是,這隻是錯覺,一直以來,都是他一個人居住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朋友。


    就好像是透明人一般,遊蕩在這繁華的街頭。孤獨悲傷像雜草一樣荒蕪地生長在他的內心。


    哪怕是在夢境之中,他也是高高端坐在奇怪的灰霧籠罩的殿堂,俯首冷眼觀看著殿堂下的一切,宛若神靈。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夢到這種詭異,卻又萬分熟悉的情景。


    也許是預知夢?


    自封為鍵盤占卜家的周明瑞根據網絡上一些解夢帖子胡亂分析,那些灰霧也許是象征著什麽東西,高大恢弘古老殿堂也應該是在暗示著什麽。


    難不成我以後會成為什麽大人物嗎?周明瑞有些好笑。


    他沒有跟其他人說過這個夢,哪怕是網絡上很熟悉的朋友路明非和老唐都沒有。


    這時候,電腦的對話框又跳了出來,滴滴地提醒著周明瑞,把他從走神的狀態之中拉了迴來,視線重新聚焦在了電腦上。


    周明瑞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路明非給他發的消息。


    “怎麽了,明明?”


    周明瑞在對話框裏簡單的問了一下。


    “你聽說過卡塞爾學院這所學校嗎?”路明非問道。


    卡塞爾?


    額……


    周明瑞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他不記得了。


    這很奇怪,


    他的直覺告訴他,無論什麽東西,隻要他見到過,或者聽到過,他就一定不會忘,就算忘了,也可以用占卜或者從曆史迷霧之中拿出來。


    等等,


    周明瑞的眼神迷茫了片刻,自己剛才又在思考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想了,


    周明瑞重新迴複路明非的消息:“我沒有聽過這個大學,這個卡塞爾學院聽上去是一個外國的大學,是之前你嬸嬸讓你申請的那些國外的大學嗎?”


    “不是的,我沒有申請這個卡塞爾學院,是他們給我發麵試的邀請信的。”路明非有氣無力地解釋道。


    “可以啊,明明,你優秀的潛質已經掩蓋不住了,讓那些人主動邀請你。”周明瑞打趣道。


    “別說了,你還不知道我何德何能,我連他們學校的申請費都沒交。”


    “那會不會是什麽野雞大學,專門騙向像這樣無知小孩的?”周明瑞幫著路明非分析,“那學院是什麽來頭?”


    “據說是一所位於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遠郊的私立大學,和芝加哥大學是聯誼學校,有廣泛的學術交流。竟然還直接給我寄了一個N96手機。”


    怕周明瑞不信,路明非還拍了幾張照片傳給了他。


    周明瑞整個人都麻了,N96手機誒!水貨都賣四千多塊,行貨超五千!這對於一個窮的隻剩幾枚硬幣的他來說,簡直不要殺傷力太大。


    到底是什麽土豪學校才這麽財大氣粗啊!


    如果有,他也想要來一打啊!


    周明瑞控製著自己的手不要顫抖,一個字一個字地在電腦對話框裏敲,“這可能是一個騙局,故意拿知名大學的名頭把學生騙進來,然後勒索或者是進行一些違法的事情,比如說簽下什麽賣身契之類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花這麽大代價。


    嗯,很小一部分可能是真的。”


    看了周明瑞認真分析後得出來的結論,路明非也讚同地點了點頭,確實,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可是,路明非心中有一個細小的聲音正在不斷地對他說,萬一是真的呢?


    路明非一直都是不起眼的,可就算是在不起眼的人,也是有幻想的。


    某一次看了三部連映的《黑客帝國》,路明非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有種非常神奇的能力還沒有被發掘出來,像“he one”。某一天會有一個神秘人物來發掘他這個能力,他將在眾人灼灼的目光裏搖身一變……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這可能是每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少年都會幻想的一件事,構想自己成為了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沒有人跟他討論這個偉大的構想,他隻能自己不斷地構思細節。等到路明非上了高三,這個幻想已經被場景化了。


    每次學校辦春節聯歡晚會,班裏那個鋼琴十級的小美女柳淼淼在舞台上彈琴,同班男生一色黑禮服圍著鋼琴翩翩起舞,路明非就托在腮幫子坐在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裏,浮想聯翩,想著也許會有一架直升飛機從天而降來接他,有一群黑衣墨鏡男以電影裏麵CIA特工般的冷酷走進會場,沉著嗓子說,路明非先生,不是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候了,組織在召喚你。


    他們會給路明非套上黑色的軍服和長風衣,簇擁著他在同學們的目光中離開會場,會場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機轟響著,巨大的旋翼掀起狂風,如刀割麵。那時候無論是小美女柳淼淼還是跳舞的男生,都會停下來呆呆地看著路明非的背影。


    這個故事的重點不在於他將怎麽拯救世界,而在其他人望向他背影的目光。


    超拽!


    路明非其實也明白,這份想象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但他從自己身上實在找不到什麽優點可以自豪。


    也許之前那個和他打星際的“正義”會認同他,因為,正義這個名字聽上去也像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年歲的人所起的,也許,他們一樣抱有著某份幻想。


    他不敢把這個幻想告訴其他人,這對於他人無關緊要,衰仔的幻想也隻是笑話而已。


    哪怕周明瑞和老唐並不會笑話他,隻會吐槽著各自以前的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也許有些會比路明非的更加天馬行空。


    隨著這封來自卡塞爾學院的信,他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居然要發生點改變了。


    這讓他不得不產生了一個大膽,甚至是妄想的念頭。


    萬一是真的呢?


    萬一他真的被卡塞爾學院錄取了呢?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有些顫抖地打字:


    “萬一是真的呢?我是說,萬一那個學校說的是真的,我應該怎麽辦?”


    不一會兒,對方就迴複了消息,


    “如果是真的,那你就可以準備準備去麵試了。”


    路明非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不是吧,麵試?


    雖然一直聽說外國的大學入學需要麵試,可是路明非一直都不認為有那個學校會錄取他,也都一直沒有準備。


    路明非隻好硬著頭皮詢問傻子兄。


    事實證明傻子兄不但不傻,反而很聰明,很靠譜。


    身為一個靠譜的“傻子”,周明瑞認認真真地給予路明非建議,


    “麵試,最主要的是要展現自己的亮點。


    首先,你需要自信,相信自己一定能過,用自己信心滿滿的姿態使麵試官信服。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怎麽能讓對方另眼相看呢?


    如果可以的話,準備一套體麵的正裝是必須的。”


    周明瑞頓了一下,看著“正裝”二字有些迷惑不解,好像自己印象之中的正裝是禮帽,手杖和雙排扣禮服三件套,而不是現代化的西裝。


    隨即,他晃了晃腦袋,繼續打字。


    “其次,你得了解麵試的時候都會問什麽問題,多準備一下自己的迴答,好在麵試的時候能夠靈活迴答,及時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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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用英語迴答嗎?”


    “那當然了,美國的大學,不用英語迴答,難不成還用中文嗎?你當那個學校裏的學生都說中文嗎?”周明瑞有些恨鐵不成鋼。


    “這可怎麽辦?我英語又不好!”路明非著急了。


    “那你就為了麵試緊急抱一下佛腳吧,萬一有效果呢。”


    “這個……傻子兄,你幫我補習一下英語唄。”


    周明瑞嘴角抽了抽,無語拒絕:


    “我不行啊,我英語又不是很好,是標準的中式英語,要知道,我大學的時候隻是勉勉強強才過了六級,你可以去找老唐,那家夥可是從小就從美國長大的。”


    寫到這裏,周明瑞突然又愣住了。


    我明明曾經一個月就學會了巨人語,為什麽相比於巨人語來說很簡單的英語卻不好呢?


    周明瑞猛然捂住了自己的頭,腦海之中一瞬間湧出來了許許多多複雜的記憶和信息,又一瞬間消失不見。


    周明瑞急促地唿吸著,想要抓住哪怕任何一點兒什麽東西。卻最終什麽也沒有。


    這種情況最近越來越頻繁了……


    很久,


    周明瑞抬起了頭,原本深褐色的瞳孔已經變得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神采。


    隻不過,這雙無光之瞳中滿滿的呆滯和迷茫。


    祂恍惚著離開了電腦前,沒有在意路明非之後的任何消息,隻是抬頭仰望天空。


    天空中隻有幾顆星辰簇擁著一輪彎彎的銀月,灑下了柔和的銀輝,這一切是那麽的靜謐安寧。


    祂就這麽靜靜地站在窗邊,


    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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