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必安跑迴縣城,最終撲倒在常宅門外。兵卒發現了他,忙他把抬進屋裏,卻已是昏迷過去。


    兵卒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道謝必安淋了雨,生了病。就給找了醫者。醫者也道是淋雨生病,並無大礙雲雲。


    竟無人通知劉敢,也不曾教縣令、縣丞知曉。連近在咫尺的大丫頭也不知。


    隻把個範無救落在雨中等待。


    ...


    常昆一路不急不緩,翻山越嶺渡過大河,用一天半趕到濮州。


    尋常人腳程再快也要走三天。他慢慢走止一天半。


    到了濮州,稍一打聽,便知道劉昌裔駐軍何處。


    劉昌裔的軍營就在濮州城南,軍兵一萬,營帳數百頂,規模不小。


    常昆到了營外,徑自入轅門,早被兵卒攔下:“軍營重地,閑人免進!”


    常昆抱拳道:“我乃高縣縣尉,此奉縣君之命,來見劉昌裔劉禦史,有大事相告。勞煩通報一聲。”


    兵卒道:“誰知你是什麽縣尉?滾滾滾,劉將軍不會見你。”


    常昆皺眉:“你若不通報,耽擱了大事,擔待不起。”


    兵卒可不管這個,隻是驅趕,還要動刀子。


    常昆心想此來關乎高縣安危,不能魯莽,隻好壓下一口氣,轉身離開。琢磨著等入夜了,摸進去見一見劉昌裔。


    等到入夜,常昆果然再來軍營。一陣風卷過,人在半空,仔細一打量,找準中軍大帳落了下去。


    此時中軍大帳之中燈火通明。劉昌裔正在處理公務。


    常昆落在帳外,探手敲暈了看門的兵丁,掀開帳門大步走進去。


    劉昌裔聽的帳門掀開,沒有抬頭,隻道:“有什麽事?”


    常昆便道:“足下就是劉昌裔劉禦史?”


    劉昌裔抬起頭,文質彬彬模樣,一看進來個陌生的大漢,不免吃驚,道:“你是何人?安敢擅闖軍營?”


    常昆抱了抱拳:“我是常昆,高縣縣尉。”


    劉昌裔神色一動:“高縣?”


    便道:“莫非來取我性命?”


    實因高縣乃魏博節度轄製。而今劉昌裔正與魏博節度使的兵馬遙遙對峙,此時魏博節度使下轄某縣的縣尉突然出現在他的營帳中,正常狀況下,最大的可能是來刺殺他的。


    常昆聞言笑道:“非也。”


    便自懷中摸出縣君書信,托掌飄到劉昌裔案桌上:“劉禦史一看便知。”


    劉昌裔聽說不是來殺他的,暗暗鬆了口氣。


    他雖有膽氣,卻也同樣怕死。他這裏死了,麾下的軍隊立刻就要完蛋。朝廷對節度使聯軍好不容易形成的優勢損失殆盡,他死不起。


    看著麵前書信,封麵甚至蓋了縣令的大印,劉昌裔不禁心裏一動,想到了某種可能。


    拆開書信,一目十行看罷,劉昌裔長長的吐出口氣,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是我誤會了縣尉!”


    劉昌裔合上書信,起身忙走過來,深深作揖:“患難見忠臣,高縣上下心向朝廷的拳拳之意,我已知之。之前懷疑,實在不該,請受我一拜。”


    常昆笑道:“大可不必。劉禦史當知縣君與縣丞的決定冒著怎樣的風險。隻請劉禦史盡快移師高縣鎮之,方可安忠臣之心。”


    劉昌裔深以為然:“縣尉言之有理。”


    就請常昆入座,道:“高縣地勢優越。我奪濮州後,就想過渡河駐兵高縣。可害怕高縣心向魏博。我兵少,經不起折騰,萬一移師高縣之後,不得高縣人心,遭到反抗。一旦田悅大軍再返濮州,我便入兩難之境。”


    又道:“而今既知高縣上下心向朝廷,我自要移師鎮之。”


    “不過,”他說到這裏,頓了頓:“上萬大軍要拔營移師,不隻是一句話兩句話的功夫。眼下田悅麾下聶鋒駐兵濟州與我對峙,一旦我兵馬動靜,他必有所反應。須得先做一些布置,瞞過田悅三五日方可。”


    常昆了然:“劉禦史所言甚是。”


    一支軍隊的動向,當然不是三言兩語的事。戰爭期間,敵人時時刻刻盯著。稍稍有動靜,就會引起敵人的反應。


    行動太過倉促,可能導致無法預料的後果。好處沒吃到,反而落的大敗。


    於是常昆起身:“既如此,我過兩日再來。隻請劉禦史速作決斷。高縣並非密不透風,萬一此事被田悅知曉,後果難料。”


    劉昌裔見狀忙道:“縣尉不如留在軍中?”


    常昆搖了搖頭:“不必。過兩日我再來。”


    於是轉身出了營帳,清風一卷沒了蹤影。劉昌裔追出來,四麵不見人影,止有看門的兵卒昏倒在帳門兩側。


    他暗暗吃驚:“這縣尉怕是個奇人...我竟還懷疑是田悅使計詐我,u看書 .uukshu.m看來多半不是。這等奇人若要殺我,隻吃飯喝水一般簡單。殺我就可瓦解我這支軍隊,還要什麽計謀?”


    不過他是個老成持重的人,雖然已解了懷疑,仍然不會操切。


    第二天,劉昌裔將軍中將領、參軍皆叫來,道:“我意移師大河對岸的高縣,在河北打下釘子,諸位以為如何?”


    一位參軍聞言,忍不住道:“河北乃安史軍閥遺地,離朝廷多年。我軍兵少,若移師河北,怕有大禍。”


    一位位軍官、參軍你一言我一語,很快爭辯起來。


    有人覺得可行,一旦打入河北,威脅腹心,必教田悅等節度使心慌意亂,可取得戰略上的勝利。


    有人覺得不可行,河北是軍閥的地盤,軍閥已經營二三十年,不說根深蒂固,也早背離朝廷。


    到了河北,得不到支持,敗大過勝。


    劉昌裔隻是聽著看著,沒有發表意見。等他們說完,將一些人打發走,留下一些人,這才出示常昆送來的高縣縣令的信。


    “都傳看傳看。”劉昌裔道:“高縣送來此信,表明心向朝廷的決心,我認為移師高縣是可行的。”


    心腹參軍看完信件,說出疑惑:“不知明府何處得的信件?誰人送來的?”


    劉昌裔道:“高縣的縣尉親自將信送到我手裏,時間是昨天晚上。”


    心腹參軍一聽,道:“昨天晚上?”


    劉昌裔笑道:“他自入我營帳,打暈了看守營帳的親軍,如入無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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