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無救當即站出來,抱拳道:“縣君,範某本是小民,一朝為官,卻寸功未立。就讓我去吧。”


    謝必安也道:“我去。”


    劉敢略有躊躇,見兩人已站出來,便沒有再說話。


    縣君看看範無救,又看看謝必安,欣慰道:“患難見忠臣,兩位的心意本縣已知。此去濮州路途遙遠,又大雨傾盆,而事關重大,的確要你們這樣有能力的人擔當。”


    就道:“一人去並無保險,便教兩人同去。”


    範無救、謝必安齊齊頓首:“喏!”


    當下蓋了大印,將書信封好交給兩位,縣君再作叮囑:“此信務必要交到常縣尉手中,切記,切記。”


    範無救當即拿了書信,用油紙包好置於懷中,穿了蓑衣戴上鬥笠,與謝必安出了縣君府邸,雨中出城,沿著已如小溪般的官道淌水直走。


    ...


    卻說老虎在大雨中出城,冒雨急奔,到那廢棄寺廟附近,嗅到了魚蕙蘭的氣味。


    它自小由魚蕙蘭養大,要說熟悉,魚蕙蘭在它心目中第一。


    它在寺廟裏轉了一圈,便即循著氣味追蹤出去。


    鄭錄事綁了魚蕙蘭,不敢稍有停留。但大雨傾盆,鞭子甩的再響,馬卻不願走,磨磨蹭蹭裏,半個多時辰才走出幾裏路。


    眼看官道都要被水淹沒,而悍妻也不願頂著大雨繼續。實在是幾個孩子已被雨淋得蔫蔫的了。


    “先找個高點的地方避雨吧。”


    捱不過悍妻,鄭錄事隻能下此決定。


    當即脫離官道,沿著山坡走,在一片青草坡後找到個山洞。


    鄭錄事氣喘籲籲的丟下魚蕙蘭,一家暫時在山洞裏安頓下來。


    老虎循著氣味一路追蹤,見到被遺棄在路邊的馬車,馬車中有魚蕙蘭十分新鮮的氣味。它張望片刻,摸準氣味離去的方向再追,眼看就要追到那片草坡。


    忽然老虎看到那草坡上,隱隱約約矗立著一個人影。


    它感受到了威脅,虎軀一頓,吊眼兇光直冒,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


    “畜牲鼻子比狗還靈,險些教我失算。”清厲的聲音中,山坡上走下一個尼姑。


    貓科動物的本能讓大虎在麵臨敵人時顯得異常謹慎,它盯著尼姑,龐大的身軀在雨幕中來迴徘徊,一如當初麵對常昆時一樣,並未急著進攻。


    尼姑察覺到老虎非同等閑,不是一般的精怪。她早前見過老虎一麵,是好幾天的事了。那迴翻牆上,就是這老虎發現了她。


    當時——甚至直到剛剛,她都沒把老虎放在眼裏。左右一個畜牲,大是大了點,又有什麽妨害呢?


    此時麵對麵,才知此虎兇威。若不小心應對,陰溝裏翻船也未必。


    如此對峙,竟一去十多分鍾。老虎顯得焦躁起來。


    它是來救魚蕙蘭的,不是來跟人打架的。魚蕙蘭的氣味就在這片草坡後麵,若非尼姑擋著,它早救了蕙蘭。


    作為一隻老虎,若是狩獵,它能在一個地方趴一天不動。但現在不是狩獵。


    尼姑其實也不平靜。她錯估了老虎的厲害,此時對峙,相當於被老虎拖住——她並非閑人。


    忽然一陣狂風吹起,雨幕傾斜,水霧蓬勃。


    老虎霎那動了!


    隻一撲,虎威凜凜,借著狂風卷來霎那時尼姑閉眼的一瞬間,撲到了尼姑麵前。臉盆大的爪子照著尼姑麵門一扇,鋒利的爪彈出來,若這下扇實在,得把尼姑腦袋劃拉掉不可。


    老虎動的一瞬間,尼姑也動了。她袖子裏陡然飛出一點鋒芒,雨幕中金光大作,一霎那照的睜不開眼。


    瞬即,驚天的虎咆和人類的悶哼同時響起。


    ...


    張頤道長早出了縣城,一路破開雨幕,循著某種不尋常的味道,一路來到一條大河邊。


    高縣兩麵是山,一麵是河。這河是條大河,向南數十裏直入黃河。是周圍大大小小的河網的歸處。


    算是一片小水係的主流。


    此時河水滔天,竟掀起近兩三丈高的驚濤駭浪。渾濁的水翻滾唿嘯,仿佛有一隻大手在推波助瀾,使得濁浪越來越兇猛。


    張頤道長神色大動。


    他忙從懷裏取出一塊玉牌,牌子上布滿了扭曲的紋,這是一塊玉符。


    龍虎山乃正一魁首,所謂三山符籙正一派,這一係真修除了擅長雷罰,還擅長符籙之道。


    他彈指一點清光落在玉符上,玉符飛起,滴溜溜一轉,向河麵灑下一道輝光。


    喝道:“是哪位龍君在此興風作浪?!龍虎山張頤請龍君現身一見!”


    便聞河中傳來一聲沉悶如牛的吼聲,uu看書 ww.ukanshu 聲音威勢凜凜,穿破滔天濁浪,懾人心扉。


    張頤道長滿以為河中的龍君會出來與他搭話,卻不料一聲吼叫過後,龍君沒出來,滾滾濁浪卻帶著難以言喻的兇威掀起數十丈高的浪頭,朝著他打落下來。


    張頤道長吃了一驚,忙把玉符一點,垂下道道清光護住周身。接著飛身而起,連連退避。


    道長避開浪頭,眼見濁浪越過河岸,滾滾洪水向大地蔓延,不禁怒極,喝道:“兀那孽龍!你違背天意,擅下暴雨,更發洪水,貧道必焚香告祖師,早晚教你斬龍台上走一遭!”


    此言一出,憤怒的龍吟震天響起,甚至蓋過了浪濤洪水的聲音。


    “小道士胡言亂語,敢汙蔑本君!今日饒你不得!”


    浪濤中,巨大的黑影閃現,首尾不能相見。


    龍威滔天,一條巨大的泛著黑色光芒、鱗片密布的尾巴從浪濤中探出,仿如梁柱倒塌,轟隆照著張頤砸落。


    張頤道長心知不是龍君的對手,他麵色冷肅,腳下生風,倏忽已退開百丈:“孽龍,來日你必死無疑!”


    轉身便走。


    身後,滔天濁浪裏,一隻巨大的扁平蛇頭伸出來,蛇頭上一隻螺紋度角指天。


    森冷的目光盯著張頤道長雨幕中遠去的背影,躊躇著似乎想要追上去,卻終又退迴了水裏。


    又一聲牛吼般的叫聲,低沉的聲音隱隱約約:“該死...怎麽會有個道士...這下可要闖禍了!”


    “隻盼...不要讓本君失望,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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