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義上縣裏的老大是縣令,老二縣丞,縣尉排老三。


    不過高縣的話,就實權而言,縣丞比縣令管用。縣令不是本地人,但縣丞是。高縣李家是縣裏最牛批的一家。


    常昆聽說李家有人在州裏為官。


    高縣縣令無為而治,最大的可能不是他不想有為而治,而是有為不了。縣丞鉗製著他,他做不了什麽,於是幹脆不管了。


    如果桑莊李大戶與高縣李家有關係,那遭殃的人還真告不了。


    別看管刑獄的是縣尉,可搞不定李縣丞,縣尉也沒辦法。


    倒是想起三兩銀子的事,常昆覺得有點可笑——李大戶有這樣的根腳,又是地方上的霸王,竟然隻出區區三兩銀子,其吝嗇之處可想而知。


    但轉念想來,怕也是走個過場而已。沒指望縣裏的捕快能做什麽。給三兩銀子意思意思,算是茶水錢。


    恐怕辛縣尉之前讓常昆去,也是意思意思的意思。讓他隨便走走,賺個茶水錢。


    也就當個談資,隨便說說。


    幾個大人樹底下喝著酒,倆丫頭卻是能上樹的角色,這會兒爬到桑樹上摘桑葚,吃的嘴巴烏黑烏黑。


    二丫一個不慎,從樹上跌下來,常昆伸手撈住,沒讓落地。


    嚇了一大跳。


    王婆婆嚇得大罵,趕忙讓小丫下來,擰著倆丫頭耳朵一頓數落。


    常昆笑道:“小孩子嘛,喜歡玩耍,挺正常的。”


    他倒沒覺得怎麽。


    常昆小時候也是個飛天的蜈蚣。還記得那會兒跟著自家的祖父在鄉間居住,也是個上樹掏鳥,下河摸魚的狠角色。


    反正沒少挨揍就是了。


    喝了酒,聊了天,眼看到了傍晚。李老頭請常昆去家吃飯。


    常昆琢磨著自己做飯麻煩,就跟著一起,去李老頭家吃一頓。


    不過常昆不是個吃白食的,走的時候丟了塊金子,隻道:“以後的飯錢。”


    第二天按時去衙門打卡,然後巡街上班。


    一天無事,隻收拾了幾個欺負人的街溜子潑皮。


    常昆最瞧不上的就是這種玩意兒。你要說你厲害,你就不該去欺負弱者。厲害的欺負弱者有什麽意思?有本事去欺負更厲害的。


    反正吧,自從常昆當上這捕快,縣裏的小潑皮日子不怎麽好過了。


    好些都已轉移陣地,因為常昆懟著,他們搞不到油水。


    倒是大潑皮,講規矩的,比如收點保護費,但實實在在是保護了繳費的,常昆倒不怎麽去弄人家。


    照例,上午巡街,下午散場。


    常昆下午還是在自家院子裏納涼。二丫、小丫兩個小丫頭卻是來了。因著常昆親切,倆丫頭玩著玩著就玩到了這裏。


    反正距離李老頭攤子也不是太遠,隻幾條巷子隔著。


    今天王婆婆按時給李老頭送鮮蔬,照樣帶著兩個丫頭。


    常昆估摸著,王婆婆跟李老頭,怕是有點意思了。


    都是孤寡的老人,曾經還是鄰居,走到一起沒什麽不好。互相之間,有個取暖的,不那麽寂寞。


    倆丫頭是吃桑葚吃上癮了。


    常昆院子裏的這株桑樹又高又大,亭亭如蓋。桑葚長的又多又好,對小孩子誘惑力極大。


    反正閑著沒事,常昆幫她們摘桑葚,也樂在其中。


    倆丫頭說起她們大姐,也就是王婆婆的親孫女,大丫。原來是在縣中大戶人家廚房幫廚打雜。


    每半個月有一天假。


    說已經十來天沒見了,怪想念。可王婆婆不許她們去大戶人家門口晃悠,免得惡了人家,教大丫丟了飯碗。


    對普通人家來說,能進大戶打雜,其實是一條不錯的出路。薪水不低,吃的也好。萬一被大戶人家看上,便是做個妾室,也比在鄉下務農強不是?


    百姓都非常實際,幾千年一貫以來如此。


    傍晚王婆婆過來,說是李老頭整治了飯菜,請常昆過去。


    常昆沒二話,去。


    他自己是懶得做飯的。之前多是在外麵的館子裏吃。


    到了李老頭家,跟他的傻弟弟小李老頭打了個招唿,上桌子吃飯。


    正吃著,劉敢急匆匆來了。


    “我猜你在這兒,走走走,去縣衙,縣尉正找你呢。”


    拉著常昆就走。


    常昆沒奈何,隻得放下碗筷,與劉敢走了。


    到縣衙,天已是殺黑。辛縣尉正等著他。


    見他一來,直道:“桑莊那邊出事了。”


    事兒不小,出了人命。


    原來王長喜帶人去桑莊處理虎食人案子,本來是走個過場,但也許他不想這麽快迴來,又或者李大戶多出了些錢,他便帶人進山獵虎。


    可虎沒獵到,人卻沒了。


    要說西山的那隻虎,食人傷人,到現在也不知幾個了。如王婆婆所言,好些獵人都給老虎咬死。


    但王長喜畢竟是捕快,還是班頭。這身份不同。


    獵人死了就死了,捕快死了縣衙得有反應,不然威嚴何在?


    這才匆匆把常昆叫來,讓他去處理。


    常昆聽了,uu看書 .uuanhu.cm 沒什麽感覺。王長喜死就死了,本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去一趟就去一趟,找屍骨也好,獵虎也罷,常昆都不在意。


    “你去桑莊,若能獵了那虎,自然最好。便是不能...退而求其次,最少帶些屍骨迴來,不然王長喜他們幾人家裏隻能葬個衣冠塚。”


    王長喜帶了四個人去,迴來了一個。包括王長喜在內三個折在了山裏。


    按照辛正的意思,最次找到他們的一些屍骨,帶迴來。


    又道:“縣丞已跟我說了,懸賞五十兩銀子。若能獵了那虎,這五十兩你自取。”


    常昆道:“我一個人?”


    辛正目光掃過劉敢幾人:“再去一個吧。你們誰願去?”


    劉敢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祁六子站出來:“我去。”


    老虎畢竟兇惡,已殺多人,威懾力不小。常昆雖然厲害,但一直以來並未展現超出人認知的能耐。


    所以張三王虎子他們,都不覺得常昆能獵了那老虎。跟著去說不定還要葬身虎口,那就劃不來了。


    誰跟著去,常昆都無所謂。祁六子就祁六子。


    又問:“現在就去?”


    辛正道:“明天一早。現在已是晚上,去了也沒用。”


    “那行。”常昆點點頭:“明天去。”


    辛正又道:“你和祁六去庫房取兵器,鐵尺可對付不了老虎。”


    又點頭。


    於是與祁六子一道去庫房取了兵器。高縣的庫房沒甚好兵器,常昆選了一口眉尖刀,祁六子取了一口短劍,拿了一張弓及箭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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