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也怪他,預判有誤,無奈地搖搖頭,跳下仙雲台,朝著那抹下墜的小點追去。


    眨眼間,從天而降一個月白的身影,寬大的袖袍在風中咧咧作響。


    一道冷冽的氣息略過他的鼻尖,飛快地朝下墜落,他瀲灩的眉眼一挑,微微蹙眉。


    這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氣息,一如既往地冰冷,一如既往地討厭,除了葉凡也沒誰了。


    上迴見他還是在一千年前,也不知他抽的什麽瘋,幾萬年前修了無情道,從此心性越發的沉寂,清冷。


    對於他修無情道一事,冥荒帝君不以為意,甚至嗤之以鼻。


    無情是有情,有情亦無情,萬事不過隨緣,百感不過隨性。


    道者陰陽相濟,怎麽可能同佛家一樣求圓滿?


    試問普天之下又怎麽會有真正的圓滿?


    冥荒帝君每每想到天庭這些沒見識的,總拿葉凡與自己做比較,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每迴見上葉凡,總要轟轟烈烈地打上一場,非得與他一較高下不可。


    也好讓那些個沒眼力的東西閉嘴,成天閑得蛋疼,跟群大老娘們似的亂嚼舌根,說什麽與葉天帝齊名。


    因而每每一戰總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久而久之,葉凡便開始避他不及,久居上清宮,一門不出二門不邁。


    他委實看不過眼,險些拆了他的上清宮,而後天庭中便再沒能瞧見他的身影。


    他不由得氣沉丹田,也跟著迅速下墜。


    而現下,不過一息的功夫,那個月白的身影調轉了方向,再次與他擦身而過,朝上空的雲仙台飛去。


    不對啊,在這諸天萬界中,除卻仙域安危,再無事可撼動他的心境半分。


    又怎麽會關心一個小宮娥的死活?


    他食指按壓著額角,這廝渾身的氣息又冰冷了幾分,就在經過的一瞬,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周身空氣中凝結的冰渣子。


    秦瑤迷迷糊糊間,微眯著雙眼,一個熟悉的月白身影將她抱個滿懷,鼻息鑽入一股清冽的氣息,令她模糊的意識暫時清明了不少。


    她隻當是自己快死了,出現幻覺,傻傻憨笑出聲:“仙上!您來了!”


    他瞥了一眼懷中的血人兒。


    “嗯!”


    “死了沒有?”


    他神情淡漠,語氣冷得沒有絲毫溫度。


    她搖搖頭,卻扯痛傷口,“嘶”的一聲皺眉,大體是太痛了,幹脆閉上眼睛。


    他抱著她躍上雲仙台,渾身是血的她,染紅了他月白的外袍。


    兩人落在雲仙台上,頓時吸引了眾仙的目光,全場一片寂靜,他轉身便要離開,卻被一道如烈焰般的身影擋在跟前。


    “放開她,她是我徒弟,要救也是我這個師尊來救!”


    秦瑤聽到“師尊”二字,瞬間睜開眼,一陣愕然,知曉眼前並非夢境,當下便有再次跳下雲仙台的衝動。


    眼前一白一紅兩個身影間,陰霾密布,她頓感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掙紮著便要下來,葉凡卻加重了抱著她的力道。


    她隻覺得渾身的骨頭似乎要散架了,立刻安靜下來,將臉深深埋進他懷中。


    全然未發覺她那剛撿來的便宜師尊,神色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目光幽深,時不時地飄向她,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葉凡冰冷的眸子定定看著他,“讓開!”


    冥荒帝君抽了抽嘴角,“該讓開的人是你!”


    見兩人僵持不下,秦瑤內心生出不詳的預感,完了完了,怕什麽來什麽,對於她這種被動的叛出師門行徑,她自己都深感不齒。


    幾天前,她還在央求葉凡收她為徒,轉眼卻成了別人的徒弟。


    仙上對她不薄,不僅傳授功法,而且還送命劍給她,剛剛還在想,若是下次見到仙上,叫她有何臉麵麵對他?


    正愁著不知該如何麵對大佬時,沒想到他便出現了,這可如何是好?


    她支支吾吾道:“仙上,您,您放我下來吧,我,我能走!”


    葉凡抱她轉身走進身後最近的仙亭,動作輕緩地將她放下,仙亭內正坐著司命星君與他的小仙使,此前兩人似乎正在討論著,不知哪位仙君仙子的曆劫劇本。


    雲仙台上的一幕令司命星君有感而發,正在奮筆疾書,隻覺周身傳來一陣窒息感。


    抬頭見著來人,被兩人突如其來的闖入,驚得倉皇失措地一個彈跳起身,“天天天……”


    葉凡不予理會,脫下月白色的外袍,披在她身上,他起身理了理玄色雲紋長衫,道:“看著她!”


    司命如同小雞啄米般不住地點頭。


    秦瑤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頭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傳來,皺了皺眉,掙紮著要起身。


    一旁的司命星君如臨大敵般,連連勸阻:“仙子,仙子勿動,當心扯著傷口!”


    話音剛落,外頭飛來一個紅色殘影,猛地撞上仙亭的屋簷,整個仙亭的八角飛簷頂棚瞬間被削去,跟著烈焰般的紅色殘影飛出數十丈遠,接著墜下雲仙台。


    司命頭頂上空涼風陣陣,一陣後怕地支起生平最高法力的防禦罩,暗暗鬆了口氣低頭,卻瞧見地上的人影不見了蹤影。


    ???


    他是不是該給自己寫一本曆劫命簿?


    秦瑤披著那身染血外袍,爬向角落,卻遇上一抹玄色的衣袍,她抬頭一路向上望去,一張熟悉的俊顏出現在眼前。


    “看來是沒被打夠?”葉凡冷冷的聲音傳來。


    她身子一僵,趴在原地,一副跪地膜拜的模樣,小臉皺成了包子,緊咬著唇,一動不動地僵在那。


    “你怕他做什麽?”


    被打落雲仙台的冥荒,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他捋著鬢前的一縷青絲,慢條斯理道:“我才是你師尊!”


    “我,你們,我不是……”


    她支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別忘了!”冥荒舔了舔上牙,露出一抹威脅的笑意。


    秦瑤打了個寒顫,想起他曾說過要喝自己的血,還給自己喂了不明成分的丹藥。


    “……”


    她這一天天的,招誰惹誰了,她容易嘛?


    為什麽天庭的大佬都喜歡找她麻煩?


    簡直是造孽喲!


    不對不對,一定是她的打開方式有誤,一般情況下,小說裏的女主傷得這麽重,應該暈倒才是。


    她左看看,右看看,太可怕了,還讓不讓當人了?大佬的事情她才不參與。


    與其左右不是人,不如摘得幹淨些,她深吸了一口氣,咬咬唇,暗叫:“快暈!快暈!”


    咻地一聲,顯出了原形,染血的衣袍下露出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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