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山又一天過去了,太陽西斜,大風唿嘯著刮過,長河為之悵惘無語。


    鍾木匠也無心去做工了,老婆已然成了別人的女人了,自己還如此拚命幹活到底圖什麽?便在太陽落坡之後,獨自邊喝著酒邊隨腳走至這古樹下,一時躺在冰冷石頭上,閉上了眼。


    ……此時,鍾木匠來到了一座小小的院落,似曾相識,隻是一時不太確定這到底是何處。夜色濃鬱,長河東去,而月輪尚且不見。


    鍾木匠走過這屋子時,發現這屋子尚且亮著一盞燈火,可是這外麵如此狂風怒吼的,卻怎麽也吹不熄這燈火之搖曳。鍾木匠此時有些口渴,便想進去問人家討點水喝,便趴到這窗戶邊往裏麵瞅了一眼,此時發現這屋子裏雖然亮著燈火,卻發現堂屋裏橫著兩個死人。


    而且,說來也是怪事,這死者也是似曾相識,不過也不太確定。鍾木匠此時趴在這屋子窗戶看了一陣子,便有些害怕,不敢看了,畢竟這三更半夜的,獨自趴在這窗戶看屋子裏的死人,不太吉利。而且,當他環顧四周之時,發現此地隻有這一個屋子,而在這屋子外圍,包圍著一大片荒墳。


    鍾木匠不敢看了,可是,覺得這死者似曾相識,便又趴上去看了一眼,此時才發現這死者是他自己,而躺在其身邊的是他的女人。看了這一眼,鍾木匠不敢看了,卻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便沒命地逃跑,絕不能再呆此地。


    而此時,他看見天空下起雨來了,豆大的雨珠灑在人的身上,冰冷而濕,相當之不舒服。卻也沒有辦法,畢竟這是唯一逃生之辦法,不然的話,繼續呆在那個屋子看著那個死者嗎?當然不行。


    鍾木匠逃呀跑呀,不久,看見了一株古樹,而這古樹上赫然脫掉了一塊皮,也不知這皮到底是被什麽東西刮掉的,看上去相當刺眼。此時坐在這古樹下,一時不敢動,也沒有人與自己說話,隻是這麽瞅著這古樹。


    正在這時,那個屋子不知為何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似乎這屋子自己會走路似的,而在這屋子,依稀可以看到燈火閃爍。鍾木匠知道這屋子有什麽東西,此時閉上眼,不敢看了,而這天上忽然閃了一閃,又響了個炸雷。


    鍾木匠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躺在這古樹下的是自己,而這屋子當然是沒有看到,隻是這古樹樹幹之上,赫然又中了雷擊,原來脫皮之處變得更大了。下雨了,鍾木匠不便再呆在此處,便沿著來時之路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可是走到這屋子門前時,想起夢中之情景,一時頗為躊躕,尚且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進去。


    鍾木匠趴到這窗戶一看,燈火依然,卻不見自己的女人到什麽地方去了。而鍾木匠也不顧及這麽多了,此時外麵正下著大雨,冷得不行,不進此屋,自己尚能去何處呢?


    進屋不久,門外之大雨更大了,瓢潑似的,漫天水霧中,不複可見來往行人之蹤跡矣。卻也沒啥關係,此時鍾木匠呆坐在自己堂屋,迴想著剛才在古樹下作的那個怪夢,渾身上下不停顫抖,不知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兆頭呢?


    漫天水霧,一片煙雨濛濛,而此時卻見大路上走來倆人,撐著傘,一人背著另外一人。近了,才看清楚,原來背在毛四背上的,竟然是自己的女人。


    鍾木匠一看到如此場景,能不氣嗎?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女人樂意如此,自己一時也不便多說什麽,隻好裝作看不見吧。這不,當她們倆進了這屋子時,鍾木匠不住地揉搓著眼睛,一個頸兒地說自己的眼睛進了異物,一時看不清東西了。


    毛四此時也不管這麽多,當作鍾木匠的麵,在鍾木匠的女人身上亂摸亂抓著,一度令鍾木匠的女人浪笑不止。而鍾木匠此時又不得不聽,卻又不敢把這兩位怎麽樣,便以自己有事為由,打著一把傘出了這屋門,放話出來,說不到天黑斷不迴來。


    毛四巴不得如此,此時也不待鍾木匠走遠,就在人家堂屋,與這鍾木匠的女人又幹起那事來了。鍾木匠當然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一邊,眼不見心不煩,可是當聽到這堂屋有異,還是湊過來看了一看。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渾身上下自也不住地哆嗦著,卻念在自己打不過這毛大,一時並不敢聲張。


    鍾木匠此時獨自坐在這屋簷下,任冷雨濺射在自己的身上,一時身體一片寒冷,想打個噴嚏,卻還是忍住了,怕壞了人家的好事。如此呆在這屋簷下,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至天色黑將下來時,這兩位尚且沒有弄好,鍾木匠一時肚子餓了,不能不吃飯不是,便輕輕地推了推門,此時兩位剛完事,正在穿褲子呢。


    鍾木匠念在自己不過是一個窮人,上天有眼,給了自己一個媳婦,不至於斷子絕孫,已然是心滿意足了,而眼下媳婦既然不要自己了,那自己也不便多說什麽。唉,隨他去吧,反正一切都是命,有什麽辦法呢?


    鍾木匠此時在廚房弄了個菜,獨自坐在一邊,於破敗桌子上,喝著酒。也隻有靠這個了,不然的話,清清醒醒地麵對這醜事,自己要如何自處呢?


    “我一看到你就煩!”鍾木匠的女人此時站在鍾木匠麵前,指著鍾木匠說。是的,與毛四比起來,鍾木匠長相可謂是醜陋不堪,如此一男人如何配得上自己呢?


    不過,鍾木匠的女人並不敢打鍾木匠,隻是要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不然的話,鍾木匠的女人說自己心情會相當不好的。鍾木匠聽見這話,一時拿著這酒菜,出了這屋子,呆在這大雨之中,坐了一會兒,卻又聽見自己的女人大聲地嚷嚷著,說還不夠遠。鍾木匠於是又往遠處挪了挪,直到鍾木匠的女人看不見了,這才不再移動,鍾木匠此時又迴到了那株古樹下了。


    此時天上正閃著閃電,閃電過後,又複打了個炸雷。而鍾木匠此時呆在這古樹之下,此時也是全靠神靈之保佑了,念在自己從來不作壞事的份上,上天神佛定然會保佑自己平安無事的吧?


    一個炸雷炸下來,使鍾木匠有些害怕,如此下雨打雷之時,獨自坐在這古樹下喝悶酒,不知到底好不好誒。可是不呆在這古樹下,此時又能呆在什麽地方呢,難道叫自己呆在這大雨下渴酒不成?而其他的地方,又是空曠一片,不要說有屋子,連個守瓜的棚子也沒有啊。


    隻能是呆在這喝酒了,不然的話,自己的女人不高興,而隻要看到自己的女人不高興,鍾木匠就會很心疼的。沒辦法,為了自己的女人,就呆在這古樹下吧,自己從來不做壞事,上天神佛定然會保佑自己平平安安的。


    也是在此時,天上刮起了一陣狂風,這風過處,地麵上亂石滾動之聲不絕於耳,而這古樹也發出陣陣駭人聽聞的嘯聲。鍾木匠卻不管這麽多,隻管喝自己的酒罷了,有此古樹遮避,雨落不進來,一時此古樹下倒是一片幹爽,有如屋子一般。


    喝了一陣子,這酒喝完了,與其說是喝完的,倒不如說是這一陣怪風把自己的酒喝完的。此時不便再呆在這古樹下,便冒雨離開此古樹,剛一出來,這古樹上便冒出了一縷青煙,古樹又遭受一記雷劈,如果自己晚出來一鈔鍾,可能就永遠也出不來了。


    迴到自己的屋子門前時,發現這屋門儼然關著,冷寂如寺廟,了無生氣,望之令人欲哭。不過此處是自己的家,大雨天,無處可去,不呆在此地,又能去往何處?輕輕地敲了敲門,沒人迴應,自己的女人明明剛才尚且還呆在此屋,怎麽一轉眼便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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