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麽唱著喪歌之時,小河對岸有人大怒,對著這馮大爺直是不住地罵著娘,其人當然不是別個,正是黑匪。黑匪這人其實是相當迷信的,聽到這馮大爺在河之對岸唱著這喪歌,便以為是衝著自己的,而自己尚且未死,怎麽可以無端唱這樣的歌給自己呢?


    聽到黑匪罵娘了,馮大爺不敢唱了,這時渡船正好靠岸,便上了這渡船,等船到了彼岸之時,便匆匆跳上岸,卻因為身體之不中用,一時誤落水中了。趕緊從河水爬起,看了一眼這黑匪,瞪大著眼睛,令黑匪這時也不禁有些害怕,荒村的人們都知道,馮大爺這人可不太好惹,別看他身體不中用,脾氣可是不小呢。


    馮大爺迴到了荒村。


    而這黑匪這時卻坐在這小河邊上,一時望著西天,夕陽這時快要下山了,河上的風這時真是相當嫵媚,而自己要等的人這時尚且還沒有下河,真是急死人了啊。黑匪所等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這花姑,這天也是不湊巧,在這少秋的屋子門前又看到了花姑,而她卻不知何以要對自己笑上一笑。


    不過,黑匪這時也是還之以一笑,之後,他們便約好了,等天黑之後,在這小河邊上相見。


    可是,天色已然不早,而這火紅的一輪太陽看看就要不見了,而這花姑此時好看的身影尚且在何處呢?黑匪不免有些急了,此時見這小河邊上無人,便在這解下了褲子,掏出了家夥,在這無人之地撒起了尿。


    邊撒尿,黑匪邊想著這花姑,唉,要是花姑此時在自己的身邊,那可就太好了。可是,花姑的影子根本就不見,所見的,莫過於渡船上的一位老者正在咿咿呀呀地哼著不成調的歌謠,雖不太像歌,不過人家自得其樂,自己幹嗎要阻止人家呢?


    其實這花姑答應黑匪在小河邊上相見,那純屬扯謊,當然,對於花姑來說,這也不能深加責怪,得罪了黑匪之下場,她又不是不知道。便在黑匪對其表達那個意思的時候,扯了個不太大的謊。她這時其實是坐在自己屋子門前一破敗的門檻上,這破敗的門檻上麵,尚且留著丈夫的腳跡,正是為了這丈夫的腳跡,花姑才不舍得換掉,不然的話,對於這不時髦的勞什子,不把它劈成柴就是對它手下留情了,尚何至於任它大大咧咧地趴在自己的家門口,沒日沒夜地出自己的醜呢?也有不少荒村的人們勸說這花姑,現在時代已然不同,就不要再留著這老古董了吧。而這花姑說什麽就是不肯,而這其中深意,別人不知,花姑卻心裏清清楚楚。


    她還是很懷念自己的丈夫的,可是,此時丈夫尚且在何處呢,自己還能像平日那樣,與之在這開滿花的春夜,相互依偎,說著醉人的悄悄話嗎?顯然是不可能了,丈夫已然物故,早已埋入青山,想見之,也隻能是在夢中了。


    丈夫其實是位很好的人,對自己可以說是相當體貼,而有了錢,丈夫總是全數給了自己,要說有,那也隻是留下幾十塊零花錢而已。而丈夫一天所掙的錢,就已然是這個數目的好幾百倍了。


    每次陪丈夫去呂鎮趕集,丈夫穿著儉樸,甚至身上時常還要打個補丁,而反看自己,卻花枝招展的,惹來不知多少的翩翩花蝴蝶。每當想起這,花姑的心裏就覺得難過,太對不住丈夫了,當時要是知道丈夫會先行離自己而去,自己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對丈夫好的。悔當初,在去呂鎮趕集的時候,沒有把丈夫騎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像丈夫時常會把自己的兒子騎在脖子上那樣。唉,現在想也白想,丈夫已然不在人世,空想尚且還有何用呢?


    言念及此,花姑這時長長地悵歎了一聲,真想甩自己兩個巴掌,做人如何這麽的沒有良心呢?有了自己這樣的婆娘,算丈夫此生是白活了,口袋裏的零錢既少,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儉樸,而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唉,還是什麽都別想了吧。


    更可恨的是,當丈夫向自己伸手要錢花的時候,這明明是丈夫自己掙的錢,而一旦到了自己的手心裏,似乎便成了自己的了。對於丈夫膽敢向自己要錢,自己尚且在給錢的時候還要狠狠數落一翻,甚且要丈夫給自己磕幾個響頭,自己這才會撥款。


    早知道是這樣,何不把所有的錢悉數給丈夫花呢,他就是想吃龍肉,那也得歡天喜地的呀,可是自己卻怎麽做了呢?自己不是時常在這個時候對之破口大罵,甚至還要以和人家偷奸相威脅,令丈夫幾乎從來不敢得罪自己,想至這,花姑這時臉上不斷地流出了淚水。


    正在這時,花姑聽見河邊有人在不住地喊著自己,這不是黑匪那個砍腦殼的嗎?這砍腦殼的,成心這麽大聲,這不是故意在出自己的醜嗎,打斷了自己想丈夫的心思不說,可怕的是,叫自己以後在這荒村還如何做人呢?那個死砍腦殼的!


    花姑這時從破敗的門檻上站了起來,伸了伸腰,望了一眼那小河,而見一個黑影尚且站在這小河,似乎正在等著自己。花姑這時正在想自己的丈夫,覺得自己怎麽說也不能再給他戴綠帽子了,那怕丈夫已然是死了。不然的話,自己活在這人世,還算是人嗎,唉!


    不過,黑匪卻不管這麽多,這時獨自站在這小河邊上,巨大的粗野的叫聲,令荒村幾乎人人聽見了,貓叫春似的,令花姑這時甚至想啐了。人之想做那事,有這麽不堪的嗎?


    花姑這時真是想對之破口大罵,就像當年罵自己丈夫似的,不過,相隔遙遠,自己再怎麽大聲,也怕是不會傳到這黑匪耳朵裏的,不像他,砍腦殼的,真是不得好死!


    對於花姑心裏所想的這一切,黑匪當然是不知道的了,也不用知道,他所要的,不過是片時之歡娛,至於如此認真地去想這其中的貓膩嗎?黑匪不想,也不會,見花姑遲遲不到河邊,這時也是有些怒了,這人真是走路太慢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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