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陸堯提審到一個罪行和之前沒有重複的鬼囚。


    二十七號房,一位身材發福的老嫗。


    名叫王婆,生前乃是為人遊說親事的媒人。


    撮合男女成婚,結兩姓之好,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成全人間一段段姻緣佳話。


    這本是大福緣,是積陰德的好事。


    可是這王婆,偏偏行了歪門。


    幹了什麽呢?


    她不撮合良緣,專門促成孽緣。


    結婚男女雙方,不是門不當,就是戶不對;再就是剛嫁過門,沒兩天丈夫就病死,讓人姑娘剛結婚就守寡,兩家紅白喜事一塊辦。


    若是放在藍星上,分分鍾能讓人恐婚。


    所謂報應不爽,就這麽個人,也是因為說了錯媒才喪了命。


    怎麽迴事呢?


    說是有一天,村東頭的老光棍找上王婆,允諾白銀五十兩,希望她給說門親事,漂不漂亮無所謂,主要是不能斷了香火。


    這可讓王婆犯了難,村上的姑娘生怕她給說媒,都早早在外麵托人說親,或是已經嫁為人婦,壓根沒有待字閨中的女子。


    可是瞧著那白花花五十兩銀子,她又眼饞,舍不得拒絕老光棍。


    沒辦法,隻能暫時應下,先穩住銀子再說。


    一日,王婆苦思冥想不得對策,心說出去透透氣,正巧看到鄰居梁氏曬被褥。


    這梁氏,丈夫前幾年應征入伍至今未歸,獨自拉扯一個孩子,目前相當於守活寡的狀態。


    由於夫妻二人感情極好,故而梁氏多年以來都未曾改嫁。


    王婆看著梁氏,心中有了主意。


    她先是趁著梁氏出門,偷出其丈夫早年寄迴的家書,模仿著筆跡,偽造了一封來自邊關的休書,大意是勸其改嫁。


    果然,梁氏看到休書,縱然心中一萬個不信,也難免有些消沉。


    王婆趁機上門,假意關切梁氏,實則逐步蠶食其信念,令其動搖。


    終於一日,時機成熟。


    她收買一些人,在村中放出假消息:梁氏丈夫戰死邊關的噩耗。


    一傳十,十傳百。


    梁氏得知消息,竟然不加確認就信了,當場情緒崩潰,多日閉門不出。


    王婆適時上門,寬慰的同時也“無意”透露出有門好親事,男方是帥氣多金,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孩子考慮之類的話。


    梁氏不知怎麽的,竟然鬼使神差地應下了。


    等到入了老光棍的洞房,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殊不知,更離譜的還在後頭。


    梁氏的丈夫,多年不歸,趕巧這時候突然迴來了。


    得知自己妻兒遭到算計改嫁他人,怒從心頭起,直接抄起鋤頭,尋上門,將王婆活活打死。


    ......


    王婆後悔,流下兩行血淚,落地化作一根紅繩。


    禦靈燈芯吸走紅繩,火焰漲到了拳頭大小。


    “最恨牛頭人!”


    依照陰律,王婆生前唆使丈夫未亡的已婚女子再嫁,死後打入二層剪刀地獄,剪斷十根手指。


    神鬼天書浮現,久違地翻動起來,停在一幅毛筆圖案上。


    陸堯手中多了一根筆。


    獬豸筆。


    整體古樸,筆尖呈現淡金色。乃是由神獸獬豸的獨角製成,有明察秋毫之奇效。


    通俗來講,隻要由此筆寫下的言語,都為事實,沒有謊話。


    若是有人想要犯罪瞞天過海,拿此筆寫供詞時,就會不由自主地寫下真實罪行。


    堪稱當世測謊儀。


    “不會寫下謊言......我試試。”


    陸堯取來一張紙,提起獬豸筆,緩緩揮毫。


    “陸堯是大帥比。”


    六個大字在紙上熠熠生輝,書寫過程很流暢。


    保險起見,他再次揮筆,想要寫下“陸堯是醜八怪”。


    結果卻發現,任憑如何用力,筆尖都是一動不動,仿佛灌了鉛。


    “不錯,果然不會寫下謊話,親測有效!”


    ......


    陽世。


    雲霧山巔。


    陰天道人自從分神被滅,在地獄吃了癟,就一直閉關靜修,調養打坐。


    忽然,他似乎有所感應,猛然睜開眼,縱身一躍飛出閣樓。


    “哈哈哈,沒想到你這小子的藏身之處竟是天成幻陣,當真讓老夫一通好找哇!”


    蒼老的笑聲突兀響起,一名老者自雲端現身,單手擎著透明圓珠,內裏一股青煙飄蕩,正是被焚燒過的那縷分神。


    老者笑眯眯,揮手祭出一張金銀色編織的大網,將整片山巔籠罩。


    “溫子江,我隻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生平未行大奸大惡之事,你何故趕盡殺絕?”


    陰天道人憋屈,自知無法逃出地網,迴頭痛斥老者。


    溫子江麵露古怪:“老夫何時有說要殺你?”


    “那你......”


    “隻是來尋你問件事罷了。”


    陰天道人聞言鬆了口氣:“哦,那就好,何事?”


    “你當初說的煉血門,在什麽地方?”


    “往西九百裏,u看書 .ukashu.cm 有一座低矮石山,山腳有一顆巨大的枯樹,樹洞便是入口,宗門則建在山腹中。”


    “嗯,諒你也不敢欺騙老夫。不過為了防止你通風報信,地網就先不撤去了。”


    溫子江點頭,竟然真的隻是留下地網,徑自離去。


    陰天道人長舒一口氣,隨後在心底為煉血門默哀了兩秒。


    這邊溫子江順著道人的指示,飛行沒多久,果然望見一座低矮石山,山腳下有一顆異常高大的枯鬆。


    他立在雲端,施法顯露法相,一掌將石山拍的稀碎。


    “什麽人,好大膽子!”


    山石破碎,一名血衣中年騰空躍起,麵帶怒色。


    不等他開口,雲端就傳來悶聲。


    “你可是煉血門宗主?”


    “哼,你是何方妖人,知道還敢挑釁......”


    “嗬嗬,指使他人擅闖地府,你才是好大的膽子,跟老夫走一遭吧!”


    悶聲如雷,隨後就是一道烏黑鐵索自九天垂下。


    雲層破開,露出法相猙獰的麵孔。


    血衣中年看在眼中,瞳孔急劇收縮,忽然憶起一些古籍上的圖畫記載,竟然嚇得一時愣在原地,直接被鐵索貫穿軀體。


    “秦......”


    “聒噪!”


    鐵索一收,中年的屍體墜落而下。


    法相消失,溫子江事了拂衣去,徒留煉血門一眾門人驚慌失措。


    有宗內一些宿老,驚恐地發現,中年身上竟然沒有傷口,仿佛睡去。


    “這是地府來人,把魂勾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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