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主仆兩人迅速翻身下馬,牽著馬韁朝著百餘步外的苗寨大門趕了過去。


    在他們兩人四馬距離寨門還有二三十步的位置距離之時,寨門中忽然跑出了四五個青年苗族漢子。


    四五個青年漢子神色謹慎的打量了柳大少二人一眼,持著苗刀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柳鬆急忙護在了柳大少的身前,右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麵。


    “少爺小心。”


    柳明誌目光平靜的掃視了一下五個苗族青年,抬手拍了拍柳鬆的肩膀。


    “柳鬆,不用緊張, 他們乃是苗寨的護寨人。


    他們見到陌生人警惕一些,乃是身為護寨人的職責,對咱們沒有惡意的。”


    果不其然,站在正前方的苗族漢子看到柳明誌二人平靜的反應,直接放下了手裏的苗刀,對著柳明誌抱了一拳。


    “小的烏桑見過先生,敢問先生可是姓柳?”


    柳明誌將馬韁塞到柳鬆的手裏,向前走了兩步, 神色平和的對著名為烏桑的青年漢子點了點頭。


    “沒錯, 先生我正是姓柳。”


    烏桑聽到柳明誌承認了自己的姓氏,神色頓時一喜,急忙揮手示意周圍的是個同伴放下了手裏的苗刀。


    “烏山裏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烏峰。”


    “木牙。”


    “藍山子。”


    “木裏。”


    “參見皇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柳明誌看著給自己行禮的五人,立即虛托的了一下雙手。


    “免禮免禮。”


    “謝皇帝陛下。”


    柳明誌抬頭眺望了一眼遠處的寨門,轉頭看向了為首的青年漢子。


    “烏山裏,你們這是特意在等候我嗎?”


    “迴陛下。”


    “山裏。”


    “皇帝陛下?”


    “我此次趕來你們苗疆,乃是微服出巡,你們無須一口一個皇帝陛下。


    我的年齡比起你們這些壯小夥子癡長了些許,你們稱唿我柳先生也行,稱唿我柳叔也可以。


    至於怎麽喊,你們自己決定就行了。”


    烏山裏臉色一怔, 神色為難不已的撓了撓自己的額頭。


    “這。”


    “就這樣說了。”


    “是, 陛下,不對不對,柳先生。”


    “嗯,這就對了嘛,你接著說吧。”


    “迴柳先生,青蓮姑母迴了寨子以後就告訴我們大長老,說柳先生你過幾天也會趕來我們的寨子裏麵。


    大長老擔心柳先生你到了我們苗寨之後,會有不長眼的家夥無意中衝撞了你,於是他就吩咐我們兄弟等人在寨門後日夜等候。


    我們兄弟等人輪班換崗等候了數日,可算是將柳先生你等來了。”


    “原來是這樣,辛苦你們了。”


    烏山裏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臉色激動的看著柳大少,忙不吝的搖了搖頭。


    “不辛苦,不辛苦,我們能夠見到柳先生你的尊顏,高興還來不及呢。


    對了對了,柳先生你快隨小人進去吧。”


    “好,有勞你引路了。”


    “應該的,應該的,柳先生還有這位先生,你們快寨子裏請。”


    “烏峰。”


    “大哥。”


    “你馬上去通知大長老,告訴他柳先生已經到了。”


    “是, 我這就去。”


    柳明誌剛想要伸手阻攔,那個名為烏峰的青年漢子已經一路帶風的跑進了苗寨之中。


    “山裏, 在伱們苗疆,我隻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而已,你們不用如此的大動幹戈。”


    “柳先生,這不是小人的意思,是大長老交代我們兄弟幾個,柳先生你到了我們寨子以後,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他一聲。


    我們若是怠慢了,大長老可是會懲罰我們兄弟的。”


    柳明誌看著烏山裏認真的表情,苦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好再說什麽。


    進入寨門之後,柳明誌習慣性的在寨子中打量了一圈。


    “先生,你在看什麽呢?


    你若是有什麽好奇的地方,直接問小人就是了,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給你解釋一番。”


    “沒什麽,就是有些驚訝你們寨子現在的規模,比之多年前,你們寨子的規模可大了幾倍不止呀。


    暫時先不說這些了,快帶我去你們青蓮姑母那裏吧。”


    “是是是,柳先生你這邊請。”


    柳明誌微微頷首,轉身看著柳鬆伸出了手臂。


    “柳鬆,禮物。”


    “是。”


    柳鬆急忙將手裏的錦盒遞到了柳明誌的手裏,然後牽著馬韁朝著寨門後麵的拴馬樁走了過去。


    “木牙,趕緊去幫那位先生拴馬。”


    “是,大哥。”


    約莫盞茶功夫左右,柳明誌跟在烏山裏他們的身後,一路趕到了青蓮阿母的房屋外麵。


    “柳先生,我們兄弟就不進去了,你有什麽需要盡管招唿我們就行了。”


    “嗯,有勞了。”


    “不敢不敢,柳先生請。”


    柳明誌提著手裏的禮盒朝著不遠處的竹屋走去,一眼便看到了竹屋外麵正在忙碌著的倩影。


    “韻兒。”


    正在忙碌的倩影微微一顫,急忙迴身朝著身後望去,正是齊韻無疑。


    “夫君,你可算是趕到了。”


    柳明誌看著俏臉激動不已的齊韻,急忙豎起手指放在嘴唇上麵示意了一下。


    齊韻瞬間明白了夫君的意思,一把捂住了櫻唇,側首偷瞄了一眼身後的竹屋。


    柳明誌輕聲輕腳的朝著齊韻走了過去,順勢瞥了一眼佳人旁邊的灶爐。


    “韻兒,這是?”


    “夫君,妾身正在我阿母她老人家煎藥呢!”


    “蓮兒,雅姐她們呢?”


    “姐姐,蓮兒妹妹她們在房裏陪著阿母她老人家呢。”


    柳明誌抬頭朝著十幾步外的竹屋張望了一眼,伸手扯著齊韻的衣袖朝著竹屋旁邊的角落走了過去。


    “韻兒,快告訴為夫阿母她老人家的身體怎麽樣了?


    為夫讓老頭子找的那些大夫們怎麽說?”


    齊韻迴眸瞄了一眼竹屋的房門,嬌顏低沉的歎了口氣。


    “不太理想,那些大夫為阿母她老人家診脈之後,一個個的皆是搖頭歎息。


    雖然他們並沒有跟妾身姐妹明說什麽,可是他們的反應卻已經說明了一切了。”


    柳明誌抬頭看了一眼十幾步外的竹屋,眉頭緊皺的歎了口氣。


    “蓮兒現在怎麽樣了?她的身體還好嗎?”


    “蓮兒妹妹她陪著阿母的時候還能強行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隻要阿母她老人家一休息,她出來以後便是以淚洗麵。


    她的身體方便暫時還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可是一連著幾天了,蓮兒妹妹她都沒有好好好的吃上一頓飯了。


    尤其是這兩天,她每頓飯更是隻喝上幾口薄粥便草草了事了。


    若是再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吃不消的。


    妾身姐妹們挨個的勸說了好幾次,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唉,這個傻姑娘啊!”


    “夫君,妾身姐妹瞞著蓮兒妹妹私下裏商議了一下,彼此之間的想法大同小異。


    阿母她老人家的身體狀況,怕不是因病所致啊!”


    柳明誌虎軀一震,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頭。


    “不是病!”


    齊韻看著夫君緊皺的眉頭,嬌顏惆悵的點了點臻首。


    “對,不是病,而是真的年事已高了。


    想必蓮兒的妹妹心裏也清楚是什麽情況,隻是她傻傻的不願意相信,不願意承認罷了。”


    柳明誌將手裏的錦盒遞到了齊韻的手裏,隨手解下了腰間的旱煙袋。


    不一會兒,柳明誌用力的砸吧了一下煙嘴,神色複雜的吐出了口裏的輕煙。


    “韻兒,你感覺阿母她老人家還能堅持多久?”


    “妾身不通醫學藥理,不敢胡說八道。”


    柳明誌神色低沉的吞吐著煙霧,似乎想到了什麽,急忙朝著齊韻看了過去。


    “賽華佗賽老爺子,禦醫楚仁心他們兩個到了嗎?”


    “到了,都已經到了,賽華佗賽老爺子四天前就已經到了,楚仁心楚禦醫則是兩天前晚上到的苗寨。”


    “他們兩個也都為阿母診治過了?”


    “對,他們二人已經先後為阿母她老人家診治過了。”


    “怎麽說?”


    “盡力而為。”


    柳明誌吐出了口中的煙霧,抬起手在頭頂上用力的撓動了起來。


    “居然連他們兩個都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夫君,生老病死乃是……乃是……


    唉,看開一點吧。”


    “賽老爺子,楚仁心他們兩個呢?”


    齊韻抬起藕臂,對著柳明誌左前方山高林密的山林間指了指。


    “賽老爺子他們兩位昨夜挑燈商議到了後半夜,一大早上的就一起去山林間采藥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歸來。


    妾身姐妹起來以後他們就已經上山多時了,因此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昨夜都商議了一些什麽事情。”


    柳明誌順著齊韻手指的方向,轉身朝著遠處的十萬大山眺望了一下。


    直直的盯著那鬱鬱蔥蔥的密林張望了許久,柳明誌收迴目光,俯身在腳底磕出了煙鍋裏的灰燼。


    “走吧,先去看望看望阿母她老人家吧。”


    “哎。”


    “韻兒。”


    “夫君?”


    “咱們夫婦剛才所說的話,不要當著蓮兒說出來。


    有些事她心裏清楚與否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咱們就別再用言辭給她增加壓力了。


    我怕她一下子承擔不住壓力,身體再憋出個好歹來。”


    “妾身知道,妾身不會當著蓮兒妹妹瞎說的。


    副局你就算不交代妾身,妾身姐妹私下裏也早已經商議過一遍了。


    這幾日裏,妾身姐妹一直到都在想方設法的寬慰蓮兒妹妹的心情呢!”


    柳明誌抿著嘴唇點點頭,將旱煙袋別在了腰間,大步昂揚的朝著竹屋走了過去。


    夫婦惡人輕言輕語間,一路走進了造型別致,環境清幽的竹屋裏麵。


    “姐姐,珊姐姐,蓮兒妹妹,夫君來了。”


    齊韻的聲音打破了房中的寧靜,正坐在內室窗邊椅子上的眾人下意識的看向了正堂方向。


    “夫君?”


    “夫君,你來了。”


    “妾身姐妹參見夫君。”


    “孩兒柳依依。”


    “孩兒柳菲菲。”


    “孩兒柳乘風。”


    “拜見爹爹。”


    柳明誌隨意的擺了擺手,疾步朝著內室的床榻走了過去。


    “免禮,全都免禮。”


    “謝夫君。”


    “謝爹爹。”


    柳明誌走到了床榻邊,俯首望著床榻上麵臉色蠟黃,麵容枯槁的老嫗,眼中閃過一抹惆悵之意。


    “小婿柳明誌,拜見阿母。


    小婿不孝,來晚了。”


    青蓮的阿母看到站在床頭給自己行禮的柳大少,枯槁的手掌按在床榻邊沿,似乎要起身見禮。


    “不敢不敢,陛下快起來。


    老身,老身參見吾皇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柳明誌看到青蓮阿母的舉動,急忙直起身子,伸出雙手攙扶著青蓮阿母瘦弱的手臂,扶著她半躺在了靠枕上麵。”


    “阿母,你老人家這是幹什麽啊,哪有長輩給晚輩見禮的啊!


    你是蓮兒的阿母,也是小婿的阿母,小婿給你見禮乃是小婿的本分。”


    老人家吃力的倚靠在靠枕上麵,渾濁昏暗的雙眸中滿是慈祥之意的看著一臉無奈的柳明誌,枯槁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床榻的邊沿。


    “孩子,坐,”


    柳明誌重重的點點頭,側身坐在床榻,輕輕地攥起了老家人的枯槁的手掌。


    “哎,小婿多謝阿母。”


    “孩子,你畢竟是我大龍朝天的一國之君,是我大龍的皇帝陛下。


    你是君主,老身是臣民。


    老身給你見了大禮之後,後麵咱們才是家人。”


    “阿母,你老人家這就見外了。”


    “孩子,這不是見外,這是規矩。


    俗話說得好,咳咳咳,無規矩不成方圓呢!


    老身再是一個行將朽木,命不久矣的婦道人家,也懂得禮不可廢的道理。”


    “阿母,你別胡說,你老人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孩子,你就別安慰老身了,老身的身體怎麽樣,老身自己的心裏清楚的很。


    老身能撐到現在,就是想看一眼自己的外甥媳婦,看一眼自己的重外甥孫呢!”


    柳明誌手臂一顫,神色傷懷的看著老人家蠟黃的臉色,輕輕地怕打著老人家的手腕。


    “阿母,你老人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站在柳大少身邊的柳乘風,撲通一下跪在了老人家的床頭,抬起雙手放在了自己外婆的手腕上。


    “外婆,孩兒爹爹說的沒錯,你老人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老人家從柳明誌的手中抽出了手臂,吃力的抬起雙手放在了柳乘風的臉龐上麵。


    “好外孫,快起來,地上涼。”


    柳乘風本就發紅的眼眶,再次紅腫了幾分,抬手托住老人家的手腕,眼中情不自禁的凝現出了絲絲水霧。


    “外婆!”


    柳依依,柳菲菲姐妹亦是跪在了弟弟柳乘風的身後,絕美的俏臉之上滿是哀傷之意。


    “外婆。”


    老人家挨個的在柳依依姐弟三人的麵頰上麵輕撫了一會,然後轉頭朝著柳明誌看了過去。


    “孩子,老身的外甥媳婦,外甥孫還有多久才能來見見老身呀。”


    “阿母,快了,馬上就快了。


    再說了,不管他們娘倆多久才能趕到苗疆,你老人家都會安然無恙的。”


    青蓮的阿母正要說些什麽之時,房外忽然響起了一道蒼老卻有力的說話聲。


    “諸位少夫人,乘風小少爺,老朽采藥迴來了。”


    柳明誌神色一喜,急忙起身朝著正堂走了過去。


    “蓮兒,韻兒,婉言,你們姐妹先陪著阿母,為夫去見一見賽老爺子。”


    “哎,妾身姐妹知道了。”


    “少爺?”


    “陛下?”


    “老朽參見少爺。”


    “老臣楚仁心參見陛下。”


    “快免禮。”


    “謝少爺。”


    “謝陛下。”


    柳明誌迴頭朝著內室輕瞥了一眼,拉著賽華佗的手腕朝著院落中走去。


    “賽老,你跟本少爺說實話,阿母她老人家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了?”


    賽華佗看著柳明誌沉重的臉色,撫著花白的胡須歎息著搖了搖頭。


    “風前燭,雨中燈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要謀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小一蚍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小一蚍蜉並收藏我要謀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