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們。


    我們第一次被人當成人看待。


    在那個天潢貴胄的哥哥眼中,我們第一次被當成人看待,被當成手足兄弟,被當成誌同道合之輩。


    “還等什麽啊!”


    滕戣情緒十分不穩定,盧俊義卻瞪了他一眼,道:“等我說完!”


    滕戣悶聲道了個喏,盧俊義卻沉默良久,才沙啞著嗓子道:“哥哥身邊有四萬大軍,他們已經找到了高地,隻要堅持到最初的水勢過去便無礙。”


    等第一波的過去以後,這片土地就會變成一片汪洋,泥濘不堪,任何人像在這種土地上決戰都要麵對極大的非在戰鬥減員。


    “你什麽意思!”滕戣一下子跳了起來,道:“難道就不救哥哥了?”


    盧俊義走到滕戣麵前,伸手用力的將他按了下去,繼續對著眾人道:“諸位,我梁山軍隊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保家衛國!”


    這是梁山的口號,一幹將士沒有任何猶豫,齊聲喊了出來。


    盧俊義麵帶愧疚的看了滕戣一眼,旋即轉過頭看向兀顏光道:“我意,由兀顏將軍率領八千主力前往宗望決河處,宗望手底下雖然有兩三萬的軍馬,但是缺少戰心,隻要將軍繞過黃河,從背後殺出,定可一戰而勝。然後,將軍的第一任務是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將黃河的決口給堵上!”


    兀顏光麵帶驚訝之色,但是還是站了出來,行了一個軍禮,道:“末將領命!”


    “滕戣。”


    滕戣麵帶惱怒之色看著盧俊義,他雖然是他的上官,今日裏若是說不出來個子醜寅卯來,日後定要狠狠的告上一狀。


    “滕將軍,我會親自率領剩下的兩千軍馬,搜羅到木筏、糧草,前往接應哥哥。在我看來哥哥處無大礙,但是我必須迅速堵住黃河口,防止京畿成為第二個淮南。將軍若是願意跟兀顏光堵河,請滕將軍聽從軍令,不可莽撞行事。這決定是我的下的,若是滕將軍願意隨我去見哥哥,到時候哥哥要殺要剮,俊義沒有半分怨言。若……”


    盧俊義停了一下,道:“若哥哥出任何事情,我盧俊義當自刎當場,以報哥哥知遇之恩。”


    盧俊義平日裏溫文爾雅,極少與人爭鬥,如今難的的硬氣了一迴,到令人不敢直視。


    滕戣歎了口氣,他現在才看明白盧俊義的做法,偏偏盧俊義也沒有拿大義來壓自己,隻是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他是真的不愛惜自己啊。


    如杜壆一般,遇到緊急關頭的時候,梁山的這些高級將官能拋棄自己一身榮辱,冒著成為千古罪人的危險,做最正確的決定。


    這就是大義。


    滕戣泣不成聲,跪倒在地,道:“滕戣願意與將軍共下令。”


    共下令,共同擔當這個責任。


    盧俊義笑了笑,將滕戣扶了起來,看向兀顏光道:“兀顏將軍,你帶領本部五千騎兵,再從滕將軍麾下挑選三千步軍,繞開陽武縣,從原武縣附近渡河。將軍此去危險重重,可以通知在鄭州的關將軍,讓他襄助與你。”


    說著,盧俊義將身上的一枚令牌掏了出來,遞給了兀顏光,道:“兀顏將軍,你是代表我梁山第一衛前去的,請將軍莫墜我梁山第一衛的軍威。”


    這是盧俊義生怕自己的決定得不到關勝的支持,畢竟放著柴進不去救,反而救這麽多的泥腿子,未免有些駭人聽聞。


    但這卻是盧俊義所理解的梁山榮譽。


    “喏!”


    兀顏光擲地有聲。


    他與盧俊義本事不相上下,更是接任盧俊義才出任的梁山馬軍第一軍的主將,心中難免拿自己與盧俊義相比較。但是看到盧俊義這般做派,兀顏光徹底的服了。


    也許梁山就是因為有了無數這樣無私的將軍,才走到這一步吧。


    “將軍,保護好自己。”


    盧俊義哈哈一笑,用力的拍了拍兀顏光,道:“放心吧,說不得哥哥還得誇我。”


    他有這個信心。


    在盧俊義看來柴進與他相知相得,更是屢次救自己與水火之中,想來也能理解自己的做法。


    “諸君,一並努力吧。”


    盧俊義丟下了這麽一句話,這才踏步往外走了出去,雖然把最重要的任務交付給了兀顏光,但是盧俊義自己身上的擔子並不輕,他要迅速的整頓自己手中最後的力量,要收集各種物資前去援救柴進。


    ……


    戰場之上鏖戰依舊,殘肢斷骸順著水流衝到了堤堰之上,很多站在上麵觀望的將士都雙眼通紅。


    那裏麵鏖戰的是他們的袍澤,更有不少是他們走上戰場的引路人,手握著自己的手教導寫字的師長。


    人心都是肉做的,梁山軍伍之中重榮譽、重訓練、重營養,但是卻沒有人敢打罵任何將士。


    這是這個時代唯一把將士當做袍澤的軍隊。


    楊誌通紅著眼,第三次來到了柴進和宗澤麵前,哀求般的看向柴進道:“哥哥,讓我帶上一些兄弟去支援王將軍吧。”


    柴進卻搖了搖頭,看向宗澤道:“軍中軍務以宗將軍為首,莫要找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宗澤總歸比自己這個半吊子更懂得軍事,這種時候放權是個最合適的決策。


    看著楊誌渴望的目光,宗澤終於點了點頭,道:“楊將軍,我之前不讓你出戰是因為筏子不夠,金兵銳氣正勝。現如今金兵與我梁山兵馬鏖戰已久,其銳氣已失,將軍若是趁勢殺出,定能一舉擊潰!”


    楊誌兩眼放光,大聲道了聲喏。


    他心中極為激動,其餘晁蓋、張開、張清、袁朗等梁山上將雖然羨慕,但是都不識水性,如何能行的了事?


    宗澤繼續道:“夜色已半,將軍可以趁著天黑繞道金人的後麵,命將士大喊,金人勢必膽寒!”


    楊誌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梁山的兵馬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全軍將士都識字。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意味著這些將士都看得懂公文,明白是非道理,比那些悶頭廝殺的兵卒更能理解上峰的命令。


    這也就意味著梁山兵馬能夠在打散以後迅速的組建監製,可以極快的形成戰鬥力。


    如楊誌領出來的這兩千兵馬雖然臨時組建的,但是他們卻是能最快的時間熟悉自己的行伍,成為一隻合格的戰兵。


    “殺!”


    兩千多將士踩著木筏,從堤壩上滑了出來,很快就消失在月色中,如同一個絕世的殺手一般,開始漏出來自己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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