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之後,畢冉和李光地早早起床,他們商量決定先讓雲樂樂和李阡陌等人先在這個客棧住上幾天,待他們在廣州城北安排妥當之後再迴來接他們過去。


    畢冉一次性給了客棧五天的房錢已經飯錢,並且給柳尋墨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以備不時之需。


    畢冉和李光地租了一輛馬車便朝城北越秀山方向走。


    這個時候廣州的道路普遍比較窄,基本都是小巷,沿路有很多地方畢冉都沒有什麽印象,因為這個時候的廣州和後世的廣州根本不是一迴事。


    此時的廣州還是保持著明朝大部分的樣子,還沒有畢冉在圖片裏麵見到的清末時期的那些騎樓還沒有誕生,現在看到的是最為傳統的灰牆灰瓦的充滿的淡雅樸素氣息的嶺南建築。


    一路過去,看到不少很氣派的私人宅院,廣州很多建築都宏大,雖然不如江南建築那般精致,但建築的主體很鮮明。


    越秀山在廣州城北,比較接近鎮海樓,而且北校場也在附近,畢冉和李光地猜測平南王府就在那一帶,所以目標奔著越秀山。


    想著廣州就算再大也沒有江寧那麽大,但是從城東趕往城北他們從早上八點開始出發,也差不多下午兩點多才到達城北,這還是他們坐馬車的速度了。


    下了馬車的畢冉和李光地看著周圍,有些茫然無措,完全不知道這是在哪,越秀山雖然已經能看到,但其實距離還是挺遠的,畢冉步行到越秀山應該要一個時辰的腳程。


    此刻他們正好在南海縣和番禺縣的交界處,出乎他們意料之外,這邊正好沒有商業街,因此完全沒有任何商品甚至於客棧,一臉懵逼的兩人,居然還讓馬車給走了。


    兩人隻能在順著路往迴走,根據之前在沿路看到有客棧的地方,並且還順便問路,兩個看起來明顯是外地人,本地很多老百姓畢冉都還沒開口,人家就擺著手低頭匆匆的走了,結果一路下來就沒能找到一個人問路。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前麵有比較繁華的街道,畢冉和李光地拖著走的酸痛的雙腿走到那個街道,古時候沒有路牌,兩人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廣州城內的哪個位置,如同無頭蒼蠅一般。


    走了十幾分鍾,在街道上,畢冉看到有賣涼茶的涼茶鋪,畢冉走過去買了一碗苦茶喝,看著烏漆嘛黑的苦茶,李光地皺著眉頭問道:“無緣無故的喝藥做什麽?”


    畢冉笑著迴道:“廣東這邊比較流行涼茶,清熱解暑,雖然現在二月份,還不熱。”


    李光地搖頭道:“看著都覺得苦,我可喝不下這東西,有沒有其他喝的?”


    畢冉用手指著上麵寫著字的木牌,喝了一口苦茶之後說道:“呐,這不是有甘蔗水麽,還有龜苓膏!”


    李光地猶豫了一下,對畢冉說道:“還是來碗甘蔗水吧!”


    畢冉拿出兩個銅錢遞給涼茶鋪的老板,要了一碗甘蔗水給李光地,李光地此刻渴的不行,接過老板遞過來的甘蔗水,還是秉著懷疑的態度,嚐了一小口,砸吧著嘴。


    感覺這甘蔗水入口清甜,才仰頭大口的喝了起來。


    喝完之後用袖子擦了擦嘴,將碗遞還給涼茶鋪的老板,畢冉麵不改色的把苦茶喝完之後,看了看街道,看見有小攤正好在賣豆腐腦還有芝麻糊,便笑著對李光地說道:“那邊小攤有芝麻糊和豆腐腦賣,我們過去吃兩碗吧,現在都要餓死了!”


    畢冉把碗遞還給涼茶鋪的老板後和李光地走到小攤,小攤沒有擺桌椅,很多老百姓都是端著碗蹲在旁邊吃著豆腐腦或者是芝麻糊。


    而且小攤還炸著油炸鬼(油條),畢冉要了碗芝麻糊,要了一條油條,和其他人一樣蹲了下來,用油條蘸著芝麻糊就吃了起來。


    因為剛才喝的涼茶畢冉覺得口裏有些發苦,所以畢冉想著吃點甜的東西解解苦,李光地要了一碗豆腐腦。


    李光地是福建人,所以不會像很多在北方的人那樣對甜豆腐腦感覺到奇怪,但是礙於讀書人的顏麵,他沒有像畢冉那樣大咧咧就蹲在街邊,而是站在攤子旁邊細細著吃著豆腐腦。


    小販對李光地說道:“啊先生,踎低食先過癮。”


    李光地沒反應過來小販是在對他說話,蹲在地上的畢冉,咬了一口油條之後對李光地說道:“光地兄,人家跟你說,讓你蹲著吃,這樣才過癮。”


    李光地這才反應過來小販是在和他說話,他是象征性的對小販報以微笑,但是還是站著吃。


    而這時小販邊炸著油條邊和幾個顧客在聊著什麽,因為是粵語所以李光地沒有去在意,但是畢冉卻很在意他們聊天的內容。


    老板和小販出乎意料的是在談論這尚之信和尚可喜兩父子的事情,畢冉不動聲色的在旁邊聽著。


    “平南王爺聽講俾他嘅個大仔困住咯?”


    “你宜家先知呀,都差唔多成個月咯,好像尚之信要造反哦!”


    “晤咁大聲啦,俾王府嘅滴人聽到,你有幾個頭可以掉?”


    畢冉聽著這些內容,還要假裝不在意的在吃著油條,好巧不巧,這時候一隊人抬著轎子街道旁走過,畢冉見到隊伍的人那麽多,急忙挪了一下位置,怕被那隊人給撞到自己。


    而旁邊的顧客又低聲的說道:“你睇果個尚之信耀武揚威個樣,為佐王位,連自己親生阿爹都晤放過,真係個不孝子。”


    畢冉看了那個轎子,心裏暗道:“轎子裏麵坐的是尚之信?”


    還在吃著豆腐腦的李光地也漫不經心的看著走過的隊伍,畢冉也不顧的吃完碗裏的芝麻糊,把碗放到攤子上,放下四個銅錢之後,用手推了推李光地道:“吃完了沒?”


    李光地喝了口豆腐腦裏麵的糖水後,迴道:“剛吃完,怎麽了?”


    畢冉附在李光地的耳邊說道:“那轎子裏麵就是尚之信。”


    李光地瞪大了眼,又再看向隊伍那邊,低聲迴道:“不是吧,你怎麽確定那就是尚之信?”


    畢冉迴道:“剛才這小販和顧客一直在討論尚可喜和尚之信父子的事情,不過說的是粵語,你聽不懂而已。”


    李光地急忙問道:“那怎麽辦?”


    畢冉有些無可奈何的迴道:“廢話,當然是先跟上去看看他去哪呀,搞不好這時候他是打道迴府呢?”


    李光地點著頭很正經的說道:“有道理。”


    畢冉輕聲的笑罵道:“有道理個屁,快跟上去看看!”


    李光地這時候卻不趕不急的把碗放迴攤子上,有袖子擦了擦嘴道:“急什麽,他們隊伍腳程不快,我們這時候跟上去很容易被懷疑的,你讓他們先走一段路程之後再跟上去呀,他們這麽大的目標,你還害怕跟丟啦!”


    畢冉被李光地懟的有些無言以對,看著他們在街道盡頭往右轉,李光地嘴角上揚的說道:“他們往我們剛剛返迴的那條路走。”


    畢冉嘖了一聲後說道:“那就是剛剛我們在那邊的路是對的咯?”


    李光地笑著迴道:“對是對的,不過那邊沒什麽商街呀,我們也不可能在那邊露營吧?”


    說著,尚之信的隊伍已經完全消失在街道盡頭,畢冉拉著李光地說道:“走吧,他們都走那麽遠了!”


    然後兩人再次往返迴來的那條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跟在隊伍的後麵。


    走了一段路程之後,終於看到了一座如同行宮一般宏偉的建築群出現,畢冉和李光地同時吐槽道:“原來還要往北走才是呀!”


    隊伍在那王府的大門前停下,轎夫把轎子的前部分壓下,讓轎子前傾,一位穿著藍色蟒袍的中年男子從轎子裏麵下來,看著他腦後長長的辮子從辮梢一直到辮尾都是辮飾,仰著頭快步走入王府。


    畢冉看著那人桀驁不馴的模樣,笑著說道:“怪不得一說起尚之信,都會有人說他是紈絝子弟,看他走路那嘚瑟樣,行為都可以看出其秉性。”


    李光地看了看王府的大門,看見那金字藍底的牌匾寫著平南王府,笑了笑說道:“我們知道平南王府在哪了,現在迴去吧,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很快就會被周圍的衛兵發現的。”


    畢冉迴過身來說道:“好,現在迴去街道那邊找間客棧歇歇腳,等明天再過來看看情況,我們還要去白雲山那邊呢!”


    李光地點點頭,兩人達成共識之後就往迴走。


    一路上又一隊幾十人的官兵和畢冉他們擦身走過,畢冉和李光地刻意表現的很自然的走了過去,而官兵並沒有逮著他們盤問,可見在廣州的平南王府附近的戒備並沒有雲南吳三桂的平西王府戒備的那麽深嚴。


    兩人再次迴到那天吃東西的街道,從街頭走到街尾才找到一家客棧,進入這家名為景秀客棧,兩人要了兩件上房,畢冉抬起手表看了一下時間,此刻已經下午四點四十多分,可見兩人這來來迴迴的全把時間浪費在走路上麵去了。


    畢冉和李光地上了客棧的二樓,在要分別休息的時候樓下傳來吵鬧打砸的聲音,好奇的他們急忙迴頭,在樓梯處看往樓下大堂。


    隻見幾名官兵正按著兩個人在桌子上,官兵用粵語警告著周圍的人,李光地一臉疑惑這看著,而畢冉聽到官兵的話之後,驚訝道:“那被抓的兩個人是陳近南的手底下的人?”


    李光地也一臉震驚的說道:“陳近南在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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