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與祝戎論道
酒樓有兩層，並不算多麽豪華。
葉秋掃了一眼，這一處酒樓也就位置選的好，菜品價格相對便宜，因此這生意才能夠做得起來。
上了二樓，徑直來到窗戶旁坐下，右相祝戎讓店家把一排窗戶全部打開，視野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能夠看見樓下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坐下沒多久，店小二便送上來兩壺酒，幾疊小菜。
“時不至宴，打發幾口？”右相祝戎笑嗬嗬的問道，但他並沒有給葉秋選擇的機會，順手遞給葉秋一壺酒後，便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雖說身居高位，但說到底不過是個糟老頭子，俗話說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就越像小孩。
葉秋不至於跟一個老小孩慪氣，也拿起酒壺喝了一口，放下酒壺皺眉搖頭道：“苦的，不好喝！”
“嗯？”右相祝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這酒名為甘飲，是臨安城裏最便宜的酒，葉姑爺喝不慣嗎？”
一壺苦酒，卻名為甘飲。
說來也不奇怪，因為隻有這種酒，能讓這臨安城裏的底層如甘泉般痛飲。
別的，都做不到這一點，因為貴，太貴！
右相這話，明顯是在說葉秋養尊處優慣了，喝不了這臨安城裏最低賤的酒，大有諷刺之意。
葉秋抖了抖身上的衣袍，挑眉說道：“祝相，寒嶺城的寒蠶絲，高級得很，就這一件足足可以換來幾十年都喝不完的甘飲。”
說這話的時候，他不斷的擠眉弄眼，盡可能的做出一副賣弄的神情。
“哦？”右相祝戎大感興趣的模樣，笑眯眯的在他衣袍上摸了一把，意味深長道：“嗯，好料子，這樣的料子，哪怕帝京裏能穿得起的人家都不會太多。”
“哈哈哈……”
二人相視一笑，皆是看出對方心中的想法。
右相用最低賤的酒來擠兌他，他就用身上價值不菲的衣裳還以顏色。
看似說的是同一個事，卻又不像是在說酒與衣裳！
都是聰明人，說起話來就很節省功夫了，右相祝戎道：“你是把寶劍，鋒芒畢露。”
寶劍雙刃，能殺得了敵人，也能上得了自己，一切看使用者的功力。
而鋒芒畢露，便是道出了右相祝戎的隱憂，不知道該不該用葉秋這把寶劍。
“不不不！”葉秋連連搖頭，笑著迴道：“我就是我，隻是我，隻能是我！”
右相祝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哈哈哈，好一個我就是我，本相為你準備設想了許多答案，但你給出的，總能讓本相感到意外。”
這迴答看起來莫名其妙，但其實已經通過這樣的方式，將右相拋出來的橄欖枝給拒絕了。
他不願意做右相手裏的寶劍，那樣實在是太廉價了，還不如眼前這壺甘飲。
“可否多問一句？”右相祝戎在無形間，已然將葉秋放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上，當然這並不是說二人的身份就對等了，隻是一種尊重。
否則以當朝右相高高在上的地位，要問什麽便問，敢不迴答砍了腦袋便是。
葉秋點頭：“請問。”
“好。”右相祝戎眼中浮現一抹精芒：“如你這般的人，若是離開臨安城，最想去的地方會是哪兒？”
“帝京！”葉秋斬釘截鐵的迴答道，並沒有絲毫的委婉，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哪裏有些故事，我想去聽聽。”
除此外，魏青禾為了達成理想，遲早會去帝京。
作為丈夫，他當然不會放心娘子一個人去，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帝京會是他的下一城。
然而，當這個迴答出現時，右相祝戎眼中有殺機一閃即逝，他沉聲道：“是有些故事，但並不有趣，最好不要冒然打聽。”
倒不是因為葉秋不肯為他辦事，所以刻意打壓，而是另有隱情。
葉秋笑問道：“祝相陪三皇子來臨安城，怕是聖上還有別的旨意吧？”
堂堂右相，輔佐新帝的肱股之臣，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般的人物，輕易不會來這前線邊疆危險之地。
“聖上有旨，尋寧王後人。”右相祝戎神情嚴肅，但心中卻是驚濤駭浪，丁點兒也不平靜‘此子心思縝密，洞察力驚人啊！’
這道口諭連三皇子都不知道，而遠在臨安城的葉秋卻能夠猜到。
葉秋自嘲一般，輕笑道：“嗬嗬，一個死了的外姓王，值得這般嚴陣以待嗎？”
寧王並非皇室宗親，而是最後一位外姓王，驍勇善戰，智謀無雙。
“值得！”右相祝戎眼中浮現一抹崇敬之色：“大大的值得！這世間也就唯有他一人值得！天下百國我走過十之八九，如他那般的人，僅他一個！”
“可他還是死了，連朵浪花都沒翻起。”葉秋的語氣有些複雜，包含了悲涼、氣憤、惋惜等等情緒在內。
如今，敢提及這個名字的人，怕是不會太多。
一個人連名字都不被記住，那麽這個人就仿佛沒有存在過，哪怕你生前再如何蓋世，結局皆是如此。
右相祝戎眼眸深邃，幾番欲言又止後，鄭重問道：“你…你是嗎？”
他與三皇子並非是直接趕來臨安城，中途還繞道走了其他幾座城池，此舉就是重走當年寧王舊部遁走的路線，希望能夠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給找到了，得知寧王舊部最終在臨安城裏銷聲匿跡，他猜測若是寧王後人還活著，那麽一定是在臨安城！
甚至就連寧王之師魏老太公告老還鄉後，都選擇來到這裏，很難讓人相信這裏不特殊。
尤其是魏老太公那一句“三皇子想要傳承寧王衣缽嗎？我這孫女婿，或許可以幫你一二。”實在是太可疑了，仿佛就是在告訴右相與三皇子，葉秋便是寧王後人。
“……”葉秋眼神極其複雜，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我說，我不知道，祝相會信嗎？”
這話沒有半點兒虛假，而他也正如二房那些人罵的那樣，自幼便是臨安城裏的孤魂野鬼，記憶裏從未有過父母相關的東西。
他能記起三歲時，路過饅頭攤，偷了幾個饅頭果腹。
但他記不起任何有關寧王的消息。
第一次得知寧王的存在，還是從三皇子口中，之後他很感興趣，就去調查了一些信息，但收獲不算多，大都是些家喻戶曉又不敢提及的事，真正重要的東西一點兒也沒打聽到。
“唿……”右相祝戎長出了一口氣，點頭道：“我信！”
這一刻他仿佛卸下了千萬鈞的重擔，就在幾個唿吸前他已經想，如果葉秋點頭說是，他要不要拔劍殺人的問題了……
酒樓有兩層，並不算多麽豪華。
葉秋掃了一眼，這一處酒樓也就位置選的好，菜品價格相對便宜，因此這生意才能夠做得起來。
上了二樓，徑直來到窗戶旁坐下，右相祝戎讓店家把一排窗戶全部打開，視野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能夠看見樓下街道上的人來人往。
坐下沒多久，店小二便送上來兩壺酒，幾疊小菜。
“時不至宴，打發幾口？”右相祝戎笑嗬嗬的問道，但他並沒有給葉秋選擇的機會，順手遞給葉秋一壺酒後，便自顧自的吃喝起來。
雖說身居高位，但說到底不過是個糟老頭子，俗話說老小孩老小孩，人越老就越像小孩。
葉秋不至於跟一個老小孩慪氣，也拿起酒壺喝了一口，放下酒壺皺眉搖頭道：“苦的，不好喝！”
“嗯？”右相祝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這酒名為甘飲，是臨安城裏最便宜的酒，葉姑爺喝不慣嗎？”
一壺苦酒，卻名為甘飲。
說來也不奇怪，因為隻有這種酒，能讓這臨安城裏的底層如甘泉般痛飲。
別的，都做不到這一點，因為貴，太貴！
右相這話，明顯是在說葉秋養尊處優慣了，喝不了這臨安城裏最低賤的酒，大有諷刺之意。
葉秋抖了抖身上的衣袍，挑眉說道：“祝相，寒嶺城的寒蠶絲，高級得很，就這一件足足可以換來幾十年都喝不完的甘飲。”
說這話的時候，他不斷的擠眉弄眼，盡可能的做出一副賣弄的神情。
“哦？”右相祝戎大感興趣的模樣，笑眯眯的在他衣袍上摸了一把，意味深長道：“嗯，好料子，這樣的料子，哪怕帝京裏能穿得起的人家都不會太多。”
“哈哈哈……”
二人相視一笑，皆是看出對方心中的想法。
右相用最低賤的酒來擠兌他，他就用身上價值不菲的衣裳還以顏色。
看似說的是同一個事，卻又不像是在說酒與衣裳！
都是聰明人，說起話來就很節省功夫了，右相祝戎道：“你是把寶劍，鋒芒畢露。”
寶劍雙刃，能殺得了敵人，也能上得了自己，一切看使用者的功力。
而鋒芒畢露，便是道出了右相祝戎的隱憂，不知道該不該用葉秋這把寶劍。
“不不不！”葉秋連連搖頭，笑著迴道：“我就是我，隻是我，隻能是我！”
右相祝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哈哈哈，好一個我就是我，本相為你準備設想了許多答案，但你給出的，總能讓本相感到意外。”
這迴答看起來莫名其妙，但其實已經通過這樣的方式，將右相拋出來的橄欖枝給拒絕了。
他不願意做右相手裏的寶劍，那樣實在是太廉價了，還不如眼前這壺甘飲。
“可否多問一句？”右相祝戎在無形間，已然將葉秋放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上，當然這並不是說二人的身份就對等了，隻是一種尊重。
否則以當朝右相高高在上的地位，要問什麽便問，敢不迴答砍了腦袋便是。
葉秋點頭：“請問。”
“好。”右相祝戎眼中浮現一抹精芒：“如你這般的人，若是離開臨安城，最想去的地方會是哪兒？”
“帝京！”葉秋斬釘截鐵的迴答道，並沒有絲毫的委婉，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哪裏有些故事，我想去聽聽。”
除此外，魏青禾為了達成理想，遲早會去帝京。
作為丈夫，他當然不會放心娘子一個人去，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帝京會是他的下一城。
然而，當這個迴答出現時，右相祝戎眼中有殺機一閃即逝，他沉聲道：“是有些故事，但並不有趣，最好不要冒然打聽。”
倒不是因為葉秋不肯為他辦事，所以刻意打壓，而是另有隱情。
葉秋笑問道：“祝相陪三皇子來臨安城，怕是聖上還有別的旨意吧？”
堂堂右相，輔佐新帝的肱股之臣，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般的人物，輕易不會來這前線邊疆危險之地。
“聖上有旨，尋寧王後人。”右相祝戎神情嚴肅，但心中卻是驚濤駭浪，丁點兒也不平靜‘此子心思縝密，洞察力驚人啊！’
這道口諭連三皇子都不知道，而遠在臨安城的葉秋卻能夠猜到。
葉秋自嘲一般，輕笑道：“嗬嗬，一個死了的外姓王，值得這般嚴陣以待嗎？”
寧王並非皇室宗親，而是最後一位外姓王，驍勇善戰，智謀無雙。
“值得！”右相祝戎眼中浮現一抹崇敬之色：“大大的值得！這世間也就唯有他一人值得！天下百國我走過十之八九，如他那般的人，僅他一個！”
“可他還是死了，連朵浪花都沒翻起。”葉秋的語氣有些複雜，包含了悲涼、氣憤、惋惜等等情緒在內。
如今，敢提及這個名字的人，怕是不會太多。
一個人連名字都不被記住，那麽這個人就仿佛沒有存在過，哪怕你生前再如何蓋世，結局皆是如此。
右相祝戎眼眸深邃，幾番欲言又止後，鄭重問道：“你…你是嗎？”
他與三皇子並非是直接趕來臨安城，中途還繞道走了其他幾座城池，此舉就是重走當年寧王舊部遁走的路線，希望能夠尋到一些蛛絲馬跡。
皇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給找到了，得知寧王舊部最終在臨安城裏銷聲匿跡，他猜測若是寧王後人還活著，那麽一定是在臨安城！
甚至就連寧王之師魏老太公告老還鄉後，都選擇來到這裏，很難讓人相信這裏不特殊。
尤其是魏老太公那一句“三皇子想要傳承寧王衣缽嗎？我這孫女婿，或許可以幫你一二。”實在是太可疑了，仿佛就是在告訴右相與三皇子，葉秋便是寧王後人。
“……”葉秋眼神極其複雜，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我說，我不知道，祝相會信嗎？”
這話沒有半點兒虛假，而他也正如二房那些人罵的那樣，自幼便是臨安城裏的孤魂野鬼，記憶裏從未有過父母相關的東西。
他能記起三歲時，路過饅頭攤，偷了幾個饅頭果腹。
但他記不起任何有關寧王的消息。
第一次得知寧王的存在，還是從三皇子口中，之後他很感興趣，就去調查了一些信息，但收獲不算多，大都是些家喻戶曉又不敢提及的事，真正重要的東西一點兒也沒打聽到。
“唿……”右相祝戎長出了一口氣，點頭道：“我信！”
這一刻他仿佛卸下了千萬鈞的重擔，就在幾個唿吸前他已經想，如果葉秋點頭說是，他要不要拔劍殺人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