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名身穿製服的政府人員禮貌但含有一絲命令地來到純麵前,表示邀請他走一趟時,純並不感到意外。


    女人嘛,自古以來,都是比較容易被他吸引。


    他甚至覺得對方定力挺好的。


    簡單地和旁邊的班裏學生,以及阪下遙香交代下,表示不用擔心,他便跟隨著穿過人群,在靠近場館邊緣少有人注意的地方,見到了名叫越水,應是洋子助理的女人。


    “大校要見你。”越水用審視的眼光打量了一番純,開門見山道。


    “嗯,帶路吧。”


    純點頭。


    “呃……”越水微窒,這麽絲滑嗎?


    不驚就算了,好像你是領導的一副模樣是什麽鬼?


    晾了兩三秒,越水還是沒說什麽,想必能讓洋子注意的人,絕非一個普通學生的表麵身份那麽簡單。


    進入後台區域,坐電梯,前麵已經過了兩遍安檢,然而幾名等候好的軍人見到他後,仍再次嚴格檢查了一遍。


    最高層的走廊鋪了厚實的地毯,途中純看向一側,紅木實門如無物,裏麵坐著的一群顯然地位不低的人物,大概就是洋子等戰略機甲部的人突然趕到的原因了。


    他在那間會議室旁不遠的茶水間,見到了輝夜洋子。


    女人側著身,正對著外頭,正午的太陽燒穿了白雲,窗邊的地板與牆沿金光如瀑,也染了那一身描繪了修長與柔和線條的銀黑製服。


    從純的角度看,颯爽軍服的女人氣質是利落的,側臉卻是唯美的,他有些遺憾沒能在天公美麗的這一刻目睹全容。


    洋子聽聞動靜,轉過了身。


    純不去想洋子的美麗,主要是瞧見了對方板著的小臉,貌似……不太高興?


    誰惹她生氣了?


    越水退了出去,關上門,守在外頭。


    洋子向他走了兩步,在即將到仰視的距離剛好停下。


    “又見麵了。”雙手抱著,她表情既不親近也不冷漠地昂頭挺胸地說。


    純看著對方有意把控氣場,笑了笑,隨意道:“是啊。”


    “找我有事嗎?”


    “當然有事。”


    洋子比較快地接了一句,頓了頓,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視了一會。等等,她想象過許多對話方式,沉重的,隱秘的,威逼利誘的……


    畢竟兩人的遇見中是充滿神奇的,有這樣那樣的東西值得推敲探索。然而,洋子細細感受起來,第二次見麵,有點輕鬆,有點突然,還有夾雜著點無厘頭……


    還有剛說的兩句話……反正不該這麽普通吧!


    洋子叫來男人,有“問罪”的心情,那可是在那麽多人麵前沒了麵子呢,但此刻想來那些校園的小事,好像又根本不算什麽了,良久,她內心微歎口氣。


    “你……”


    洋子抬了抬手,“先請坐吧。”


    純找了把椅子,他等著對方也落座後,先開口了,“旁邊那間會議室裏,坐著的都是什麽人?”


    許是沒想到會被先這麽問,洋子愣了下,“一些……比較重要的……你怎麽知道?”


    “猜的,傳說中的聯軍對吧,好像也都長得挺普通的嘛。”


    純腦中飄過《星球大戰》《星際男爵》等電影,稍微小失望。


    洋子沉默了下,聯係到男人或許身懷超凡之力,這第二迴看起來輕鬆的見麵和對話也有不會持續到往後的可能。她便拿起該有的決斷。


    首要的問題……


    她說道:“你是人類嗎?”


    “……”


    純:“我是啊。”


    男人說完,忍不住琢磨,怎麽像罵人呢?


    洋子似乎同樣察覺到了微妙的歧義,但在這個怪獸都出現的世界,再蹦出外星人什麽的不算太離奇的事,所以她很快拋掉了一丁點的愧疚。


    其實洋子也壓根不覺得外星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就這麽一問,比較想問而已。


    “那長話短說了。”


    洋子語氣一變,也不知是為了掩蓋剛才的童心還是因為直入主題,“過多的介紹和講解想必可以省略,我們戰略機甲部,希望你能參加今天的源能適應性檢測。”


    純聽了,沒太大反應,問道:“為什麽?”


    “你那天駕駛鬼滅刃,表現驚人,在你的檔案中卻沒有相關經曆……”洋子稍微一停,一份與現實產生巨大割裂感的普通高中生檔案……她沒有多說,她會繼續查下去的,“如果歸結到天賦,對於你這樣的重要人才,根據怪獸戰爭特別法案,戰略機甲部權要求你的一定行為,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義務。”


    “這就插好隊了,這不符合規定吧?”


    “這很符合規定,已經安排好了。”


    純笑著看向洋子,“說來說去,你們就沒想過我不答應的情況嗎?”


    洋子一臉平靜。


    她早有預料對方的“抗拒”,不,或者說這才是正常的情況走向嘛!


    皆已運籌帷幄,洋子突然俯身到純耳邊,輕啟唇齒:“不要不識好歹。”


    清香吹在臉畔,癢癢的。


    “你現在的事,都是我在幫你瞞著。但這是因為限製在了機甲部,限製在國內,等聯軍那幫人查清楚鬼滅刃那天的情況,他們和外人下場了,你才是真的麻煩了。”


    純挑了挑眉。


    中間利害不複雜,他明白對方這樣,其實是想招攬。


    跳過聯軍,有必要嗎?


    女人顯然看出了他不願麻煩太多的性格,當然,對純來說,這並不是什麽攸關重大的事情,有西蒙在呢;他對於未來,也不僅出於這些偏安一隅的動機。


    “而且除了駕駛機甲,你還展露了其他特別的長處對吧?”洋子更進一步,熟稔地說。


    “我明白了。”


    純表示你不用繼續了。


    洋子眼睛一亮,這是承認了?


    她眨了眨眼睛,飛快道:“上次看到的,你從機甲上跳下去,毫發無損並且在水上走,一眨眼就沒影了,是我沒看錯對吧?”


    果然,相對於鬼滅刃的駕駛,她暫時還是對這個更感興趣。


    純在迴味對方身上的清香,和上次好像不太一樣,心不在焉道。


    “你沒看錯。”


    “我的天,牙白……”


    洋子忽然捂住了嘴,意識到這種中學生的常用詞匯不適合從一名成熟的高級指揮官口中道出,她坐迴原位端正姿態,筆直挺拔,小心往前瞅,發現男人好像沒有意識到。


    “咳。”


    洋子低頭喝了口一次性紙杯裏的水,越水準備的,已經涼了,她不動聲色地放迴水杯,整理身上沒有一絲褶皺光滑筆挺的軍裝,


    純瞄了眼同樣擺在身前的一杯水,看出來不好喝,準備的人應該沒想過真有人會動它。女軍官的動作讓他覺得談話到這裏便結束了,他起身拍拍衣服,“那行了,我會參加檢測的,到時叫上你的人。”


    “嗯?你答應了?”洋子道,她覺得比預想中容易太多。


    手插兜已轉過去的純偏迴來一點,眼神自然而露出疑惑,仿佛在說“不然呢”。


    “答應了。”


    男人淡淡的笑容令洋子難以接上合適的句尾。純殊不知,正午傾倒在室內的陽光除了襯托出了洋子曼妙的軀體,也漸進地照出他的臉龐。洋子突然些許落寞地望著他走向門口,心裏重現見到男人後那難以忘懷的氣質,的確是一模一樣,絲毫沒錯。


    仿佛鐵打不變的淡然。


    “你為什麽要假裝老師?”


    手將握在門把時,身後女人忽地說。


    純不禁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腦袋,“這個,有點複雜。”惡作劇之類的很難坦蕩地承認啊,“說來話長了,下次聊……”


    “既然你具有神奇力量是真的!”


    洋子沒有給他間隙的機會般,拔高了語調,“阿部純你……”


    “你不怕嗎?”


    純停下了動作,迴身而望。


    “也不能這麽說……因為,你知道我是代表著一部分政府,所以你應該嗯,你怎麽,這麽……”洋子竟有些表述不清,她隻是覺得男人的反應實在有些不對,老神在在,無所謂,太淡定了。


    “你不擔心嗎?”


    剛才的第一句,隻是為了叫住純,其實她想問的是這個。


    唉,對方“假冒老師行騙”的威脅籌碼都沒用上呢……


    叫“純”感覺也比“寬”順口些……


    純略微正眼與洋子對視了,不知為何氣氛的停滯滑落於寧靜中,盛陽下,地板上暗淡的剪影拉出兩人。


    外頭突然爆出“嘩啦”的喧囂,人聲變大了,其他樓層隱隱的傳來椅子拖動,腳步的震動感,場館底下的檢測,有什麽振奮吸引的事發生了。


    門從外麵打開,越水眉梢帶著一絲喜色,朝房間中站著的樣子說:“太好了,有一名合格者了!”


    這個分量不輕的意外衝散了短暫的奇異沉靜,麵向館內的玻璃上,泛起絲絲縷縷的藍光,——那是半空中那根巨大的源能加速軌道散發出來的。


    源能加速器上部的軌道亮了,這便代表有人擁有了能承擔機甲源能壓力的適應性。


    越水意識到場合的氣氛不對,俯了俯身,又退出去。


    “我不擔心。”


    沒等洋子有所心理過渡,純已經笑著說道,有點簡單,也有點像敷衍,接著便沒有停留地走了出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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