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錄村。


    這個村落坐落在有鳳市劍鈴縣的大山之內,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山村,而且是最靠近山脈深處的村落。


    當然你或許會說,要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說名錄村也搬遷出來,如今就在劍鈴西。


    按照常規推斷應該是這樣的,可事實卻不是如此。


    所謂的名錄村其實早就在十年前就已經毀滅,被當時的殘酷現實所毀滅。


    什麽樣的殘酷現實能這樣?


    當然是貧困。


    俗話說的好,窮山惡水出刁民,名錄村就是所謂的窮山。


    但這裏的人卻都是老實本分的,都不是所謂的刁民,可他們再老實,麵對貧窮窘迫的生活也是無可奈何。


    結果就是全村的青壯勞力都外出打工,剩下來的就都是老弱病殘。


    可即便是這樣,滿打滿算連一百人都不到的名錄村,很快也因為老人死的死,走的走而變得名存實亡。


    最終名錄村從行政區域中被抹殺掉,剩下的人口全都合並到附近村落中。


    名錄村成為曆史。


    有句話說的好,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名錄村的村民在村子被合並的時候,心情都是十分悲憤的,都是無比痛心的。


    他們家家戶戶都在說會永遠記住自己是名錄村的人,可現在那?真正記得自己是名錄村的人還有幾個?


    時間就像是一把殺豬刀,在抹殺流逝歲月的同時,也不斷的撕裂碾碎著人們的記憶和情感。


    然而當所有人都選擇遺忘的時候,惟獨有個人沒有。


    他現在就站在名錄村村口的那株柏樹下麵,抬頭望著依然青翠挺拔的柏樹,眼神迷離,“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到最後剩下的隻是你在堅守陣地,我最喜歡的柏樹,我迴來了,我韓牢迴來了!”


    他就是韓牢。


    站在柏樹前麵的韓牢是個麵容枯瘦的中年男人,所謂的韓老和他根本沾不上邊,滿打滿算也就是三十五、六的年紀。


    他擁有著一雙飽經滄桑的雙眼,透過雙眼可以清楚看到那深邃的眼神,可深邃的眼眸深處隱藏著什麽,對別人來說就是秘密。


    他的五官長得很周正,因為周正給人種非常普通的感覺,也就是司空見慣的大眾臉。


    樸實無華,簡單本分,這就是韓牢的形象。


    可有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韓牢,竟然在有鳳市創造出了一個裸商奇跡,將北海商會發展起來。


    要是說他不是低調做事的話,這刻的他早就名揚天下,成為人盡皆知的權貴。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出現在一片廢墟被徹底抹殺掉的破爛小山村中,很詭異的畫麵。


    可在韓牢心裏,這樣的詭異卻是再正常不過的。


    誰讓這裏就是他的家鄉。


    誰都能忘記,韓牢卻永遠不會遺忘。


    從柏樹前麵走過,沿著曾經熟悉的村路前進,韓牢很快就來到一個破爛的房屋前麵,這裏是他的家,是他度過了最美好童年的地方。


    在這裏他的童年是完整的,雖然說他是個孤兒,可卻因為村裏人的善良淳樸,讓他擁有了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美好童年。


    他之所以會對名錄村至今難忘,這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千金難買童年憶。


    “咳咳!”


    然而就在韓牢剛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低沉連續的咳嗽聲,聽到這種聲音的瞬間,韓牢的汗毛樹立,眼中迸射出兩道寒光的同時,右手袖口中倏地滑落下來一把軍刺。


    軍刺散發出冰冷的氣息,像是隨時都會奪走人的性命。


    “是誰?”韓牢身體像是獵豹般緊繃著聲音嗓啞的低喝。


    “咦?這聲音有些耳熟,你是誰?”從破爛的院落中傳來一道驚奇的聲音。


    而在聽到這道聲音的同時,韓牢手中的軍刺瞬間迴到遠處,臉上露出一種驚奇神情,急步走上前,衝進院內的同時,發現眼前站著的果然是自己剛才猜想的那人。


    “韓爺爺,怎麽是您?”


    韓肅,這位老人就是韓肅。


    身穿軍大衣的他,麵容蒼老,手裏拿著一根煙,腿邊放著一根拐杖,不遠處還擱著一個藥簍。


    當他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竟然是韓牢時,也是麵露驚喜之色。


    “你……你是小蟲,真的是你嗎?”


    “韓爺爺,真的是我,您沒有看錯,是我迴來了。”韓牢趕緊上前將韓肅攙扶住的同時,急聲問道。


    “韓爺爺,您怎麽會在村裏?您現在不是應該在外麵的嗎?”


    在韓牢的童年中,最不能忘記的人物就是韓肅,當年要不是韓肅看自己可憐收養了幾年的話,就沒有現在的韓牢。


    所以說韓肅在韓牢心中那扮演的就是爺爺的角色,比親爺爺還親。


    韓牢不能忘記名錄村,尤其是不能忘記韓肅。


    隻是後來當自己走出名錄村後,除了後來迴來過一趟,便再也沒有見過韓肅。


    今日能重逢,實在是意外之喜。


    “我這不是閑著沒事做嗎?就想著進山來采摘點草藥,你也知道的,咱們村後山上缺什麽就是不缺草藥,而且咱們的草藥藥性都很好,根本不是外麵那些藥店裏賣的能相比的。”


    “我這不采摘了幾株,就想著迴村看看,然後再出山。我已經給我家二牛說好,他會在六點鍾的時候去路口接我的。”


    “倒是你,怎麽會迴來?你這一走都這麽多年,要不是說我還有點印象的話,見到你都不敢認。”


    “孩子,你這些年在外麵過的怎麽樣?沒有少吃苦吧?瞧你這模樣,就讓人心疼。”韓肅摸著眼前這個男子的臉頰,眼中流露出些許眷戀和心疼,真情流露的說道。


    原以為已經心如磐石的韓牢,在碰觸到韓肅眼神的瞬間,最堅硬的心防竟然頃刻間崩塌掉。


    但他卻死死控製住心中的激動,很平靜的說道:“韓爺爺,我在外麵過的挺好的,您老就別為我擔心。”


    “對了,我這裏有一張卡,原本就是想要給您的煙錢,密碼就在卡後麵,您一會兒要是見到牛叔的話可以給他,讓他去給您取出來花。”


    “這怎麽能,趕緊收起來,我怎麽能要你的錢。”韓肅猛地就將銀行卡推迴去,搖晃著雙手拒絕道。


    “你在外麵打拚是不容易的,攢點錢多辛苦。我都已經這個歲數,半截身子都埋進黃土,還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你趕緊收起來,這錢留著給你成家用。對了,我還沒有問你那,你結婚沒有?有孩子沒有?”


    “我還沒有結婚那。”韓牢咳嗽了幾聲,有些訕訕的說道,隨後就將銀行卡硬塞過去,沉聲說道。


    “韓爺爺,我知道您當初領養我不是為了賺錢,更不是為了現在這樣。”


    “但我如今能賺錢了,實話給您說吧,我在外麵做的是大買賣,是一個老板,這點錢對我來說就是九牛一毛。”


    “再說這是我孝敬給您老的香煙錢,您可不能不收。您要是不收下的話,我會傷心的,要知道我雖然不是您的親孫子,但卻勝過親孫子的。”


    “這個……”


    聽到韓牢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韓肅明白要是說自己再不答應的話,會傷了孩子的心,他也就沒有遲疑,顫顫抖抖的收起來,然後衝著韓牢說道:“那這個孝敬錢我就收下來,不過小蟲,咱們村都已經變成這樣,村裏人都沒誰迴來,你還能想到迴來看看,真的是很難得。”


    “我給你說,咱們村除了我之外,小輩的也就是你還會迴來。其餘人,那些和我同輩兒的都已經死掉,年輕點的沒誰願意迴來。我要是死掉的話,咱們名錄村可就真的是沒誰再記著了。”


    一種深深的悲涼感從韓肅的身上散發出來。


    看到他滄桑的麵龐上布滿這種情感,韓牢心裏不由一陣疼痛,勸慰著說道:“韓爺爺,隻要咱們心中永遠記著名錄村,咱們村就不會消失。您老就不要去想這些,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哈哈,你個兔崽子真會哄我說話。不過韓爺爺給你說,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時候結婚生孩子了,你們家因為當年那事,你爸媽走的早,你要是說再不結婚生孩子的話,怎麽給你家延續香火?”


    “我可是給你說,咱們村講究的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必須把這個當迴事。要是說不行的話,你韓爺爺給你琢磨一個婆娘?”韓肅好歹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從傷感中走出來大笑著說道。


    人不能永遠生活在過去中,那樣的人隻會被社會淘汰。


    “韓爺爺,我的婚姻大事我會操心的,您老就別管了。”


    韓牢又和韓肅閑聊了兩句後,他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


    “韓爺爺,我接個電話。”


    等走到旁邊接聽完這個電話後,韓牢的神情是看不出來有任何變化,走迴來後衝著韓肅笑著說道:“韓爺爺,這眼瞅就要六點,您不是要去村口等車接的嗎?要不要我送您過去那?”


    “你不和我一起走嗎?我給你說,咱們村以前的人現在都住在劍鈴縣的劍鈴西,那裏的居住環境真的是沒的說,咱們村的人都把那裏當成是養老地,你和我過去看看吧,保證你會喜歡。”


    “那裏還有空出來的幾套房子,你要是沒地方去的話,我給村裏人說說,你也是村的人,應該會給你分套房子。”韓肅有些枯瘦的手指抓住韓牢的胳膊關切的說道。


    韓牢刹那心暖如圍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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