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崔鏢頭看著兇神羅刹一般,其實是個好心人呢。”


    月芙小聲的誇讚。


    “所以人最不可貌相。”


    “欸,這崔鏢頭雖然黑了些,但也是個齊整人啊。”


    劉媽媽誇他容貌也不是很醜。


    其實劉媽媽是說給徐慕和聽的,若能跟崔鏢頭結親也挺好,出了趟門撿個夫君,天作之合。


    徐慕和沒有接茬,她現在心裏完全沒有再嫁的想法。


    從家裏出來時沒有,如今看到這廣闊的天地後就更沒有了。


    “月芙,把肖郎君的地址找出來,等進了細水縣好給崔鏢頭看下。”


    徐慕和現在隻想把錢要迴來,把這個卷了貨跑掉的人找出來。


    ……


    “有人嗎?”


    月芙扣了會子也沒人應聲,她又大力幾分繼續叩門。


    “會不會找錯地方了呀?”


    月芙有點灰心的看了眼徐慕和。


    這個蓬門柴戶的地方怎麽也不像是學政的宅第。


    雖說學政是個小官,好歹也是個官呀。


    這大門就是兩塊木頭板,連油漆都沒有,更不要提雨篷了,兩邊貼著的春聯也因雨打濕褪色地不成樣子,還折了一半在那裏掛著。


    “從地址來看沒錯。”


    慕和也眉頭微蹙,“會不會白天去了府衙,沒有在家?”


    明州的學政宅第前衙後寢的規矩,可細水縣看起來應該不是,不然太寒酸了。


    大家剛要泄氣,那門有了聲響,隻是咣哩咣啷好一會子才打開來,開門的人竟是肖彥鬆。


    “肖公子,真是肖公子!”月芙聲音興奮起來。


    肖彥鬆見過徐慕和一兩次,見她主仆三人站在門前,後頭還一個架馬車的大漢,先是一愣,隨即趕緊拜了下。


    “徐娘子怎麽在這兒?”


    他臉上頗為驚訝,又趕緊往裏麵讓。


    “快進來說話。”


    崔護見徐慕和找到了要投奔的親戚,下車解下一匹馬,見肖彥鬆家門太窄,馬車進不去,便將馬車拴在了門前的一顆樹上。


    告辭道:“既是安全護送娘子到達,我便告辭了,還有鏢要走,耽擱不得。”


    知道崔護不願耽擱,徐慕和趕緊讓劉媽媽謝崔護一吊錢。


    “這錢還請鏢頭收下,路上吃些酒肉才好。”


    “不用了”,崔護推卻,“徐娘子幫我鏢行的夥計縫補了不少舊衣,這一來一往算是全了情意。”


    說罷便上馬,朝東一路去了。


    送走崔護,徐慕和、劉媽跟著肖彥鬆進了他家,隻留了月芙坐在外頭的馬車裏看東西。


    誰想這房子外頭不好看,裏麵更難看,簡直院子不像院子,屋子不像不屋子。


    可能除了正房兩扇窗戶的窗戶紙是新的之外,就沒有一處能入眼的,而且他怎麽連個小廝都沒有。


    “正好剛才我讓四九去市場買些菜迴來,像是知道今天有客來一樣。”


    “剛才敲門沒人開,我們還以為哥兒白天公務去了。”


    進了正廳,肖彥鬆隻拿了兩隻陶土燒成地茶碗出來,一時人多又尷尬的不知道如何分配。


    “四九出門了,我在屋子裏一時沒聽見,後來門栓又卡住,讓幾位諸位久等了。”


    他雖是穿的住的破舊寒酸,倒是極為整潔,桌椅茶碗看著就幹幹淨淨的,連碗裏的水都清澄澄的。


    “而且跟明州不一樣,不是前衙後寢,平日有公務要去縣衙門,離這得半個時辰的腳程,而且除了春招和結考之類的公務我也不用過去,縣衙地方也有限,都去難免擠。”


    從他的話裏聽得出來,這細水縣不止學政寒酸,恐怕縣令也寒酸。


    “徐娘子這番前來所為何事?”


    劉媽媽扶著徐慕和落座,把手裏拿的,身上背的都放到了他麵前的桌子上。


    “這是秦夫人托我家姑娘帶給公子的,有四季的衣裳,一包五十兩的銀子,還有些藥膏藥方子等瑣碎物件,您清點一下吧。”


    肖彥鬆忙起來做了一揖,謝道:“這話說得我羞愧,難為娘子遠道而來捎帶這麽些繁難東西,我們兩家世交,姊妹們又有金蘭之誼,怎麽會差呢。”


    徐慕和也朝他一拜,又坐下說:“除了幫秦夫人捎帶這些東西給哥兒,還有一件我自己的私事,可能會麻煩到你。”


    她從袖裏將賬單和欠條拿出來給肖彥鬆過目。


    “我是來跟這個人要賬的,可是他這個地址是假的,去了後並不住在此處,因為他卷了貨跑了,銀子遲遲不到,原債主馬掌櫃已經被逼得吊死在家,他兒子既要料理喪事又被其他要債的看管起來,隻能四處求人來收這筆款,要得了也算是救他一命,不然隻能父債子償典賣祖產,恐流落街頭,這又是一條人命。”


    肖彥鬆眉頭微鎖,問道:“徐娘子,既然地址是假的,那我如何能幫你?”


    徐慕和道:“先前馬家的人來過西川,雖然欠債人的地址是假的,但打聽到他原來的東家,他東家隻是說這個人早就走了,卻怎麽都不肯透露他的一點訊息,所以我想能不能從官府角度查一查,既是夥計,錄用時肯定備案戶籍等情況,不過是不肯理會罷了。”


    肖彥鬆覺得徐慕和說的很有道理,點了下頭。


    “那馬家的人是否也去過縣衙呢?”


    “去過,隻不過強龍難敵地頭蛇,顯然這個欠債的原東家與縣衙裏的人是有交情的,推三阻四的不肯管,馬家的人甚至連訴狀都沒遞上去。”


    肖彥鬆將欠債人的信息抄錄下來。


    “我與縣衙裏的孟大人關係還不錯”,抄錄完畢,肖彥鬆將欠條和賬單又還給了徐慕和。


    “細水縣的縣令年事已高,恐怕明年就要離任了,每日糊裏糊塗的,最煩斷案子,恨不得都拖拉下來交給下一任縣官,所以不肯接訴狀也是可能的,我先讓孟大人去查查看,若有線索再告知給娘子。”


    正說話,買菜的四九迴來了,一進院門便高興的說:“公子,外頭有架馬車,也不知道是誰家來了客人了。”


    “是你家來了客人”,劉媽媽打趣的笑道。


    “去把馬車送去隔壁家裏暫存,咱們家門小進不來,好讓外頭馬車裏候著的姑娘進來吃杯茶歇歇。”


    四九得了命令忙放下買的肉蛋和菜,給徐慕和主仆做了個揖,跑去門外安頓一番。


    四九再迴來時,隻見廚房升起了炊煙,平日空著的偏房裏,月芙和徐娘子正在打掃,肖彥鬆又讓他過去幫忙。


    “怎麽這麽大灰,這屋子平日沒人住嗎?”


    月芙用一塊手帕包在頭上,免得落了她一身的土,卻還是嗆得直咳嗽。


    “平日裏除了我們主仆在這,連隻母狐狸也沒有。”


    四九抱了新的席子鋪在床上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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