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羅子乃是敵國的世子,他的話如何能信?他的話若是可以信,無疑於聽信於敵國的妄言。”


    房玄齡第一個站出來指出李智雲的指控有漏洞,而且說這個漏洞是巨大的漏洞,不容爭辯。


    房玄齡跟李世民在一起後,也是忠心耿耿,往日與李智雲的君臣之義也煙消雲散。


    “通敵之舉,本來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除了當事者外,外人當然都是聽說來的。不過,幸好我手裏有一個當事人,現在是兩個當事人都在。就算難以找到其他旁證,也不能認為是空穴來風。這種事隻要審一審證人和當事者,自然就會清楚,絕不會雁過無影。”


    李智雲駁斥房玄齡也是滴水不漏,緊咬不放。


    “漢王中了敵國之計……你這樣會後悔的……”房玄齡急赤白臉的。


    他看李智雲根本就不會鬆口,也不會放手,有點護主心切,又不知道還能怎麽辯白。


    “房記室先閉嘴,這兒的事還輪不到你在這裏指手畫腳。太子和唐長史、孝基叔他們都在,究竟如何處置秦王,請幾位來定奪好了。”


    李智雲的目光掃過唐儉和李建成,那兩人如芒在背,都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他銳利的鋒芒。


    “五弟看來是真的想要把二哥抓起來押到長安了……”


    李世民語氣鎮定,又略帶不屑的說道。


    “若本王被誰動了一下,我相信玄甲軍的將士們,沒有一個會答應的,無論是誰。”


    李世民的話透出滿滿的威脅。他目光所及之處,一眾人都感受到他咬牙切齒的寒意。


    霍邑城裏有玄甲軍六萬多人,而且,這些人還都是吃飽了飯,要是控製霍邑城不在話下。


    兩個角力者,在一柄橫刀之下,開始了新一輪較量。


    李元吉不失時機的站出來,有點嫌事不大的樣子,說道:“二哥和五弟的話都有道理,又都不可信,我看,不如把二位都送迴長安……”


    李建成忙攔住他往下說。


    真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啥話都敢說。


    “此事事關重大。五弟……也別激動,二弟也暫時委屈一下,先容我和唐長史、孝基叔商議一番後,再來決斷。”


    李建成說著,忙伸手要去拉唐儉。


    唐儉此時臉憋得有些發紅,他安撫了一下李建成的手,似有難以平複的激動。


    “臣從長安出發時,陛下還提醒臣到了霍邑,一定要對皇子們溫言慰問,說些暖心的話……哎!”


    他有些羞慚的一頓足,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打得臉上五個手指印。


    把李智雲也都弄得愣了一下。


    唐儉突然伸手指著李孝基,說道:“我以欽命使臣的身份,令將軍先叫士卒把本寺廟圍起來,大門緊閉落閂,嚴禁任何人出入。若是有人把此事捅到外麵去,立斬不赦!”


    唐儉在此刻,他一番心裏掙紮後,他冷靜了下來。他要先控製住局麵再說。


    李孝基一抱拳,與尉遲恭一起轉身而去。


    他兩人匆匆走到門口,門外就傳來了李神通的聲音。


    “何事這麽匆忙啊?”


    李神通邊說著便走進寺院內,他的身後還跟著李秀林和柴紹兩人。


    李秀林兩夫婦一現身,就看到了李智雲那一柄刀架在李世民的脖子上,頓時嚇得忙疾步進來。


    還沒走攏,她就低聲疑問道:“五弟,這是咋啦!”


    李神通的反應弧雖然慢一拍,但是他看真切後,走上前去就準備推李智雲的手肘。


    李智雲沒有拿眼瞪他,因為李秀林也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五弟,把刀先放下!”


    看著臉色蒼白,又略顯病容的李秀林,李智雲不情願的把刀放了下來。


    李世民借此機會閃躲開,他的身形躲開了李智雲後,就隻見他和李靖的動作都很快,兩人唰的拔出了佩刀。


    門口他帶的侍衛十餘人躍步就往裏衝。


    見此情形,尉遲恭拔出刀來,大吼一聲,“誰動!爺今兒砍誰!”


    那些侍衛都是李世民的死士,根本不在乎你砍誰,嚇唬誰呢!


    侍衛們直接就衝到了院子裏,把一眾人圍了起來。


    高惠通拔刀背靠向了李智雲。


    侍衛們沒敢動手,因為李世民和李靖都沒動手。此時,若隻要李世民一句話,他們肯定是毫不留情,指誰殺誰。


    唐儉一看如此,臉色大驚,他忙站到李世民的刀鋒前,說道:“秦王先別動手,聽臣說兩句……”


    李世民撥劍示意道:“長史不用多說了。本王怎麽容許被誰綁縛去長安!笑話!就算是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本王也是站著到父皇跟前爭辯,還輪不到何人視我如草芥蚍蜉一樣,裝在囚籠裏被羞辱……”


    而就在這時,寺院大門傳來甲片嚓嚓的聲音,很快衝進來一隊甲士,約有二百多人。


    李孝基和尉遲恭領頭,兩人指揮甲士關門落閂,又將寺院內李世民的侍衛們包圍了起來。


    這些甲士都是李孝基的親隨。他們滿弓搭箭,殺氣騰騰,指向那些持刀的侍衛。


    尉遲恭手持長馬槊,如黑鐵塔一樣,嗬斥李世民的侍衛把刀放下。


    那些侍衛也不聽他的,反而做出一副拚死一搏的樣子。


    唐儉見這局麵是越來越失控,劍拔弩張之際,隨時都可能血濺當場。


    他一時心急,伸手奪過一個侍衛的刀,反手就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後瞠目高聲叫道:“今兒誰要是敢動一下,老臣就先死在這兒……”


    李神通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喝道:“長史不要糊塗,千萬使不得!”


    李秀林走到李世民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秦王若是放下刀,我叫五弟也放下刀……”


    李世民目光掃了一圈,當看到尉遲恭的長馬槊時,他隱忍了一下。


    他收刀入鞘,然後指著尉遲恭,令道:“打開門!”


    尉遲恭不敢做主,他看向其他人。


    李建成說道:“二弟現在不能走……”


    唐儉也丟下手裏的刀:“秦王不能一走了之。”


    李世民迴身瞪著唐儉,“我不走,難道要等人來收拾我嗎?要麽開門,要麽今日這院子的人都別走,分出個生死再說。”


    李智雲揶揄道:“早看出你的用心了。你也真該提防著點。連到孝基叔這兒來,自己都得帶那麽多侍衛。還有那位傻大個……對就是你,三原人李靖。不要忘了,太公望對你其實已經很失望了。”


    李靖把頭一低。


    李神通一旁道:“因何事鬧得如此難堪!二位皇子若是為霍邑城的糧草一事,大可不必如此……”


    但是沒有人跟他解釋,究竟是什麽事。現在也不是解釋事情來龍去脈的時候,而是如何平息這場不可平息的風波。


    房玄齡突然冷聲說道:“秦王出來時,我已經吩咐了將士。若是在一個時辰之內,秦王不能順利返迴到大營……那他們將來此要人。”


    李智雲哈哈冷笑道:“看到沒有,秦王早就提防著自己人了。”


    房玄齡:“這並非秦王的吩咐,是我擅做的主張。”


    李神通大為不滿,厲聲喝道:“此人是把我等都看成啥了?就算糧草上大家夥不能彼此周濟,但也不可如此防備吧?”


    李元吉對李神通叫道:“神通叔,不是糧草的事。是五弟說二哥與突厥人私通,暗地裏要滅五弟的人馬。”


    “真的?這……這……”李神通聽了這話,一時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房玄齡:“此事明明就是漢王中了突厥人的奸計,他一時氣憤不平,迷了心竅,想要拿住秦王後押解到長安……”


    李秀林站到李智雲跟前,小聲說道:“五弟,聽姐的話,這事到此為止。”


    看著李秀林蒼白的臉,聽著她溫柔的話語,這一刻李智雲一下子就心軟了。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唐儉見氣氛略微緩和,知道房玄齡說的可能是真話。現在事情還沒到失控的一步,再鬧下去可能真會徹底的失控了。


    他說道:“那請先放秦王離開,但老臣有一句話……”


    李世民示意他說。


    “秦王從這離開後,請速速領兵先退迴到臨汾,如何?”


    李世民輕笑道:“長史放心。本王行得正站得端,不會跟人一般見識。就算是跟五弟之間有誤會,我也不會拿其他人的性命來開玩笑。”


    唐儉於是示意李孝基,叫人開門。


    因為剛才喊關門的是他,他也是現在唯一能拿主意的人,李孝基不得不聽他的,於是一擺頭叫尉遲恭讓開放人。


    李智雲看著李世民一轉身後,領著房玄齡和李靖就走了,他並未動也沒再說一句話。


    侍衛們也全都退了出去。


    李世民一走,寺院內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散。


    作壁上觀的李元吉有些惱怒的說道:“長史不該放走秦王,若是他一會領兵過來咋辦?”


    唐儉沒好氣的說道:“放心,秦王還沒糊塗到那一步。你們任一個皇子,都還沒到那一步。真到了那一步,秦王也不會就帶十幾個侍衛來了。”


    李建成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雖說是二弟和五弟之間的糾葛,不過二弟好像也遷怒於我等人。萬事還是謹慎小心一些為好,要不,各自迴營提防著?”


    唐儉點點頭:“聽太子爺的,若是放心不下,先各自迴營。等秦王的人馬撤出去了,我們再商議下一步的事。”


    李建成和李元吉連聲稱是,兩人於是快步就走了。


    而其他人都沒動,站在院子裏,蕭索的氣氛有點壓抑。


    唐儉拍了拍李智雲:“你該迴營。”


    李智雲笑笑,“長史不已經說了,此時,還沒有哪一個皇子會真的糊塗到那一步,非要兵戎相見。”


    “可今兒,你就差一點逼死老臣了。”


    “你不會死的,隻要有我在,你就不會死。”


    唐儉無奈的搖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漢王既然要找秦王發難,又為何不把烏雲鐵騎帶進城內呢?”


    李秀林也急問道:“烏雲鐵騎沒有入城嗎?”


    “沒有。不過放心,秦王不會怎麽著的。我嚷嚷著要抓的是通敵的叛賊,不是反他。他要是想殺我,就是跟大唐過不去。”


    李神通一邊說道:“你們兩兄弟以前不是好好的,怎麽鬧得如此不可開交了。”


    唐儉對李孝基說道:“將軍派人去玄甲軍營那邊沒有?”


    “派人盯上了,若是玄甲軍有動靜會立馬迴報。”


    “其實,我也不相信秦王會做什麽糊塗事……”


    李智雲搖搖頭:“那長史相不相信,秦王會如此害我?”


    唐儉搖搖頭,沒說話。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皺眉問道:“漢王在臨汾時,為何不予我講此事?”


    “我是怕嚇著你了。”


    “你這不,還是差點嚇死老臣了。”


    李秀林說道:“我們都別站在這兒說話,先進裏麵去。”


    李智雲看她臉色一直很難看,像是在大病中一樣,而且她來得也很晚,於是問道:“姐是生病了?”


    柴紹一邊點點頭:“有一段時間了,一直也不見好轉。”


    “看上去可病得不輕,你這樣拖下去可不行……”李智雲有點焦急道,他想起如意還在洛陽的,要不然如意說不定能看好李秀林的病。


    “我有個神醫,要不我把人從洛陽叫來……”


    他迴身吩咐高惠通,立即派快馬迴洛陽去接如意。另外,讓高惠通告訴程咬金,烏雲鐵騎的人做好戒備,不可大意。


    “真不讓他們進城?”


    “不用。”


    李智雲擺頭讓高惠通趕快去。


    高惠通心裏牽掛得緊,走幾步又說道:“要不,我帶一千人先入城?”


    李智雲揚揚頭,讓她隨意。


    他今兒唱這一出,還真的篤定了李世民不敢怎麽著。


    李智雲之所以要在霍邑城跟李世民撕破臉,主要還是因為李世民的手段太惡劣。仇已經結下了,沒有緩和的餘地。


    用雷霆手段,當作眾人的麵撕李世民,他是要分散李淵的疑心。


    李世民同突厥的事,最容易相信的人,就是李淵。


    就算李智雲手裏隻有疊羅子,沒有什麽書信,但是李淵從此一定會對李世民另眼看待。


    李建成和李元吉這些人的感受對李智雲來講,一點不重要。


    這個裂痕非常的驚悚,李淵一定會苦惱不已。因為李世民和李智雲都不是善茬,他不得不玩平衡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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