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懷恩咧嘴一笑,好像李密的話十分的養人,對他毫厘無傷。


    其實,他內心在滴血。


    他冷笑一聲,“邢國公現在空有一副好嘴皮,一副好酒興,光祿卿正好合你的意,都是哄嘴的。你可以幹到老,幹到世襲罔替。”


    這話也夠狠,都是拿刀子戳痛處。


    “你……”李密指著獨孤懷恩的鼻子,一副要動手打他的樣子。


    獨孤懷恩依舊保持著冷笑,並沒躲避,甚至就沒有動一下。


    這多少再次激怒了李密,他另一個拳頭攥緊,就準備揮拳而上。


    但這個時候,李密長期被酒精麻痹的腦子裏突然一個閃念掠過。


    他突然發現獨孤懷恩站在自己的麵前有深意,他是故意在激怒自己。他就是在等著自己憤怒的這一刻。


    他什麽意思?


    李密突然變得冷靜下來,也被獨孤懷恩看出來了。


    “邢國公早年也是人中龍鳳,能把瓦崗幾十萬人玩得如此的溜,現在居然連一個嘲諷都忍不住,真是今非昔比啊。”


    “你究竟想說什麽?”


    李密放開自己攥緊的拳頭,平和了一些語氣,維持著自身的尊嚴。


    “我想說什麽?你猜我會說什麽?”


    獨孤懷恩的語氣也略有收斂,不再那麽咄咄逼人。


    “說你妹妹……不,你不是為了說你妹妹的事。你是想告訴點我什麽。你就明說吧,既然你把我看成你妹夫,我們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獨孤懷恩輕嗤一聲,嘴角一撇,很不屑。


    “你想多了。獨孤家、宇文家、楊家、李家,都是一家人,可一家人也在打打殺殺。這世上隻有利益,沒有什麽一家人。”


    “那好,我們就來談點跟利益攸關的事。”


    “知道劉武周南下嗎?”


    “這我知道,在禁苑剛聽裴丞相說了。還說皇上心裏很急,好像是要出兵吧。”


    “中原就快亂成一鍋粥了,你就沒打算來個火中取栗?”


    獨孤懷恩的話很直接,差點驚住了李密。


    “怎麽個火中取栗法?”


    “看來你的確沒有死心。”


    李密冷笑一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死心?我寧肯死無葬身之地,也不會死心。”


    “你願意聽我往下說?”


    “你說,我聽。”


    李密此刻的幹練勁突然就上來了,再不是喪家之犬還喝得醉醺醺的樣子。


    “你不是還有一些舊部在黎陽和襄城嗎?他們就是你火中的栗子。”


    李密看著獨孤懷恩眼神裏的某種暗示,眨巴著自己的眼睛,他腦子裏在快速的滾動。


    獨孤懷恩看他思索得很深,提示道:“王世充和竇建德都會跟著劉武周一起動的。他們都盯著徐世績,忽略了黎陽和襄城。這些人隻要你一現身,就會再次追隨你而去,你說是不是?”


    李密沒說話,因為獨孤懷恩說的正是他想的。


    “去跟皇上說一聲。就說你要把黎陽的舊部拉過來,皇上現在正有點著急的時候,說不定就允你了。出了關,天高任鳥飛。”


    片刻後,李密突然問道:“你妹妹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大丈夫行事,怎麽還婆婆媽媽的?”


    李密覺得眼前的獨孤懷恩有些令人奇怪,他怎麽會不為了自己妹妹著想,而替我著想呢?


    “你別想支使我往火坑裏跳,你好讓你妹妹改嫁?”


    獨孤懷恩哈哈一笑,“邢國公就當一個笑談好了。”


    說罷,一拱手就要告辭。


    李密看他要走,心裏卻有點想他留住。


    “尚書大人,請……留步。”


    獨孤懷恩並沒停下來,而是背身扔了一句話。


    “邢國公此時不一試,隻怕以後再無機會了。”


    看著獨孤懷恩消失,李密心裏居然有點空落落的。


    而他最後的話,卻一直在李密耳邊縈繞,驅之不去。


    獨孤氏看著有些失神的李密走進內室,忙上前溫言伺候。


    李密沒說話,也沒正眼看她就坐在床沿。


    他看著她躬身為他脫去靴子,低眉垂首不敢有一絲冒犯的樣子,心中突然有點感觸。


    獨孤氏第一任丈夫是大隋的一個刺史,已經去世了好幾年了。李淵為了拉攏自己,把她嫁給我,搞政治聯姻,不外乎也是自己有些價值。


    而這個價值好像因為自己的不作為,正在逐漸的消失。


    看來獨孤懷恩說得對,這次可能就是自己翻身的機會。就算自己不能利用這個機會翻身,也好過在這裏醃成鹹魚。


    他躺下後,說道:“你雖不是新婦,好歹也是獨孤家的女子,這些事大可不必你來伺候,不是還有奴仆嘛?”


    這是他少有對獨孤氏說過的這麽長的一句話。


    讓獨孤氏聽起來,有些體貼和撫慰。


    獨孤氏輕聲靜氣的道:“我怕夫君嫌棄我,說我不是新婦。”


    “嫌棄你?獨孤家的人誰敢嫌棄啊。我們這些八柱國的後代,被人嫌棄都還有臉活得好好的。”


    說完,李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看著頭頂思索著。


    獨孤氏習慣了他每次迴來後,就獨自躺下後歇息一會。


    她躡手躡腳的就準備出去。


    “你哥為啥來我家啊?”


    獨孤氏站住腳,迴轉身答道:“他要隨裴丞相出關去。”


    “他也要去?”


    “嗯,聽說太原告急。他和唐記室也都要一起去。”


    “我也準備出關一趟……”


    獨孤氏看著李密仰麵思索的樣子,輕哦了一聲。


    “我這次出關,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可能……”


    “夫君不必說不吉利的話。大丈夫行事不必拘泥於得失,盡管言必行行必果。”


    李密撐起身子,看著獨孤氏那有幾分堅定的眼神,像是得到了某種鼓動。


    “你不怕你再改嫁?”


    “夫君不必為我考慮那麽多。”


    “你過來……”


    ……


    李密等裴寂領軍出了長安後,他就求見了李淵。


    他奏請李淵,允他帶王伯當去黎陽收服舊部歸唐。


    李淵留李密,其中一點就是想要瓦崗的舊部,所以,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


    他準了李密的奏請,讓他帶五百士卒前往黎陽,收服瓦崗舊部。


    李密於是與王伯當,一刻也沒在長安停歇就往關外去了。


    李密走後不久,李淵經人一提醒,他就有些後悔了。他覺得李密此去可能不會再迴來,自己是縱虎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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