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大街的十字通衢處。


    大興城的老百姓都被一件事給吸引來了。四麵八方的人群,像潮水一樣湧到了通衢之處。


    剛剛心定下來的大興城老百姓,心活泛起來了。湊個熱鬧,才能顯得大家的日子,還過得有滋有味。


    在通衢中間搭了一個木板高台,正中擺了一把虎皮大椅。此時,上麵正端坐著刑場的監斬官——李建成。


    肅殺的秋風裏,在台子的邊沿跪了一排穿著死囚衣的囚犯。每一個都是蓬頭垢麵,身上的衣衫還有幹涸的血跡……


    絕大多數囚犯都很木訥的跪著,心裏默念,想如風一樣飄散了最好。而少數幾個人,在秋風裏身子還在亂顫,聳動著肩膀不停的抽泣,宣泄自己對人世間的留戀……


    劊子手們在一邊吭哧吭哧磨著環首大刀。那聲音,特別的刺耳難聽。


    台下的老百姓都在翹首以待。午時三刻,天地之間陰氣降臨之時,最是開刀問斬的最佳時機。


    大興城的老百姓都覺得自己很有福氣,什麽世麵都見過。而砍殺大臣這種事,恐怕也是好多年沒見過了,今兒又趕上了。


    李建成麵無表情的坐著,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


    而此刻,喬裝成閑人的李智雲,卻著急的坐在一家酒樓的二樓靠窗的位置,以最佳視覺看著這一幕。


    他心裏急啊。


    原本,他以為這場殺戮,應該是李淵親自來監斬。


    因為隻有李淵到了場,才可能把下麵的戲看下去。


    李靖才不至於真的被砍了頭。


    現在那一排死囚裏,頭一個就是陰世師,第二個就是李靖。其餘的人,李智雲也不關心有誰了。


    而此時李靖,跪在那一排死囚裏一點都不規矩。他時不時的想要仰起頭四處張望,甚至嚐試著迴頭去看監斬官,嘴裏塞了木舌後還在嘟囔著。


    押他的士卒已經嗬斥了他好幾次,就差要上腳踹他。


    李智雲覺得這一幕很令自己懊惱。


    原本,他一直認為李靖在刑場上,隻要當作李淵的麵,大聲說出自己罪不至死的話,李淵就一定會考量到他這人還算是一個人才,而讓他在最後一刻留下他這條命。


    這不是劇本,這就是曆史上的一幕。


    但是,現實中李淵卻並未到場。而且看樣子,李淵也不會來湊這個熱鬧了。


    現在午時已過,人群也沒有之前那麽騷動。


    李智雲手裏的酒頓時也不香醇了。


    終究現實還是沒有按照曆史的劇本來走。


    李智雲現在都有點懷疑,自己這趟穿越,不僅不能親眼見證曆史,甚至可能還會出現一些跟曆史背道而馳的事。


    前兩日,跟李孝恭喝完酒出來後,從右領將軍府一出來,被風一吹。李智雲就發現了一個自己當時就啞然失笑的事。


    倪華背著李孝恭哀求自己,讓自己給大興城的刀人打招唿,以後,不要做任何跟她倪華有關的業務。


    李智雲覺得想笑的是什麽?他發現,自己當時完全就沒看出來,那不僅是倪華耍的一個花招支開了李孝恭。真實的情形可能是,這兩口子設計了一切,隻為了李孝恭的麵子不被傷到。


    李孝恭這人麵子真的薄。


    但這人論起天下大勢,卻有一種超凡的敏銳的洞察力。他的看法,跟曆史的走勢有著驚人的相似。


    這說明此人腦子的前瞻性很強。這也許是一種天賦,也許是他自己耳濡目染後極高的領悟力。


    李孝恭把秦漢和兩晉分成兩個階段來看,有他自己很獨特的視角。他在軍事指揮上的看法,直接摒棄了春秋戰國時代。


    他覺得春秋戰國時代的軍事行動,局限性太多,對當今毫無借鑒意義。不光是作戰樣式發生了變化,連地理認知和局限性都發生了變化。


    李智雲舉得他挺有意思,以後有機會還要跟他聊聊。


    但李孝恭這人麵子薄這一點,的確是一個性格上的弱點。


    隻是,好多軍事上的天才指揮家,其實都可能有一兩個很弱的性格特征。


    李智雲跟李孝恭一席酒話後,就又惦記上了“戰神”李靖。


    他滿以為李靖不會死的,不會當真被推到刑場給砍了頭。但是現在看來,這又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李智雲跟對麵的房玄齡說道:“先生認得陰世師旁邊那位大漢嗎?”


    房玄齡點點頭,“認識,此人是韓擒虎的外甥。可惜啊……”


    房玄齡的一聲感歎,是對一個大材的惺惺相惜。李靖被推到刑場,大家都知道,是因為他私自跑迴大興城來告密。


    但換一個角度來看,李靖的告密舉動才像一個真正的臣子。


    他跟陰世師還不一樣。陰世師不止是敵對主帥,敗軍之將,此人還在之前把李淵的祖墳給毀了。


    李智雲此時不由得可憐起李靖。


    “來,我們喝酒。”


    李智雲與房玄齡碰了一個,望了望日頭,又看了看台上擱置的日冕。


    “時辰要到了……”他感歎一句。


    “可惜啊,李靖若是不為自己所用,死了就死了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當自己來看了一場熱鬧。”李智雲不由得這樣自言自語的說道。


    而旁邊的房玄齡聽到這話,卻嚇了一跳。


    心想,雲將軍這話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就因為我房玄齡當初去尋李世民,他就對我還心存不滿,那我呆在他手下又有什麽意思?


    房玄齡不知道李智雲為了李靖,還是動了不少的腦筋。


    房玄齡性子倔強起來,也是九頭牛都拉不迴來的主。


    他心裏不爽快了,於是就揶揄道:“雲將軍若是覺得此人可惜,大可以叫嚷一句刀下留人。右統領聽到了,說不定真就給你一個麵子。”


    李智雲看著房玄齡,他一開始沒察覺房玄齡是在擠兌他,心想,這可能還真是一個辦法。


    萬一,我在關鍵時刻這麽一喊,不管李建成同意不同意,曆史的軌跡又真的歸位了呢?那是不是李靖死裏逃生的奇跡又會發生呢?


    “先生這主意不錯,我們這個位置也正好。隻要喊一聲,建成大哥一定聽得到也看得到我……”


    房玄齡心裏在冷笑,心想這傻小子還當真以為自己能在刑場上一聲吼,就能把人救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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