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匡領著霍去病到達武關的時候,代郡太原縣發生了一件事。


    ……


    太原外,一百多名身著墨服的騎馬遊俠包圍了一處破舊的村落。


    村落低矮的房屋零零散散,排列在廣闊的土地上,高大的樹木將房子的屋簷遮蓋住,陰涼映在泥土掉落的差不多的石頭牆上。


    為首者是一個白發老人。


    其身旁一衣著華麗,腰間佩玉的中年男人恭敬拱手,指著村落道:


    “巨子,此地便是昔年田氏之族所在的村落。幾十年前,此地田氏之女與太原白氏之子私自結合且育有一女,引白氏憤怒,致太原商賈,皆不敢與田氏交好,其終究沒落。”


    腹忠點頭,扶著佩劍,經過下馬。


    馬交給一個弟子後,便邁著大步向村落中走去。


    “嘩啦!”


    墨家子弟紛紛下馬,板著臉,緊跟其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向村落中進發。


    ……


    腹忠剛到村口的大槐樹,就聽見一聲蒼老喝問傳來:


    “爾等何人?來我陳氏村何事?”


    一佝僂腰、穿著打著補丁衣裳、拄著一根桃木拐杖的白發老頭,顫巍巍地從村裏走出來。


    老頭兒身後跟著兩個小青年,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的拱衛,生怕這具弱不禁風的身體倒下。


    腹忠見狀,邁著快步迎上去,拱手拜曰:“敢問老兄,此地可是昔日田氏之地?”


    “找田氏?爾等何人?”從村落裏走出來的白發翁停下腳步,警惕的打量腹忠一眼。


    “鄙人乃秦墨巨子,受人之托來此。”


    “秦墨?墨家的人?”


    “嗯。”


    “怕要讓諸位失望了,田氏死了將近四十年了,請迴吧,不要打擾陳氏村的安寧。”


    腹忠笑嗬嗬的,沒有折返的意思,“老兄怎麽稱唿?”


    “……陳仲林”白發翁沉默幾秒鍾,迴答道。


    “原來是陳兄當麵。敢問陳兄年歲幾何?”


    “六十有一。”陳仲林淡淡的迴答。


    “已過耳順之年?正好!實不相瞞,吾受齊墨所托,過來調查一件事。”


    “齊墨?”


    陳仲林目光詫異,手中拐杖按壓地麵的力道變大了,一個圓形的小凹坑被壓了出來。


    “調查什麽?吾這裏隻不過是一個沒落的小村莊罷了,可沒什麽寶貝。”


    腹忠笑著搖搖頭,“吾聽聞,三十九年前,此地曾經有一女子與白氏結合。可對?”


    陳仲林眼神中閃過冰冷的兇光,低著頭,搖了搖,“這些陳年瑣事,吾已記不得了。”


    “真記不得還是假記不得?”


    “當然是……”


    沒等眼前這個白發翁說完,腹忠抬起右手,揮了揮。


    俄而,剛才在村口的那個衣著華麗之人快速走過來。


    從袖口內拿出一卷竹簡,快速一抖,打開閱讀。


    “匡章,田姓,陳氏,破秦之後返齊,其後裔皆已離開,唯有家仆與之相伴。經代郡太常總署調查,位於太原之田氏,疑似匡章之後。”


    腹忠看著陳仲林,微微笑道:


    “老兄,還需要我繼續讓人念嗎?這裏應該就是匡章後裔的所在之地了吧?”


    “看來諸位是來者不善啊。”


    陳仲林抬起頭,原本柔弱的氣勢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堅韌之勁兒,


    “當年之事,吾不想多說什麽。今爾等來此,若還是為了追究小姐與白氏之子私自結合的事情,直說就好,何必扭扭捏捏?”


    “當!”


    桃木拐杖落地,


    “不怕告知爾等!吾陳氏村,沒有孬種,若要戰,那便戰!”


    “大膽,竟然敢這樣對巨子說話!”華麗服飾者憤而嗬斥。


    “退下,這裏不需要汝插嘴。”腹忠揮揮手。


    “諾。”


    屬下退到墨家弟子群體中後,腹忠雙手交叉,藏在袖口,任憑腰間佩劍對著身前,笑容不減,


    “老兄別激動。剛才汝說小姐……難不成……那私自與白家之人結合的女子,與汝為主仆關係?”


    “是又如何?”


    “哈哈,太好了!”


    腹忠激動的胡子亂顫,拍拍手,“那女子為田氏嫡係,其走後,田氏之家譜,斷然不會交給外人,敢問,田氏家譜何在?”


    陳仲林輕蔑道:“這與汝何幹?”


    “老兄,請務必將家譜借給鄙人,吾想對一件事加以求證!田章,是否為齊之公族?”


    腹忠從袖子中拿出一塊墨跡泛黃的布帛,展示道:


    “吾已然查明!”


    “田章之父田鮪乃衛國公族。”


    “而衛國公族,與陳國同源!”


    “陳之始祖陳胡公娶周武王之女,而衛之始祖衛康叔,乃周文王正妻太姒所生第九子,即周武王姬發同母弟。”


    “陳與衛公族同源,田鮪已為衛之公族,因此,若田鮪還為齊之公族,那麽曾經在效力之田章,定為陳厲公之後裔!即隸屬代齊之田氏。”


    陳仲林皺著眉,“汝查這個作甚?這都是過去許久的事情了。如今又不是先秦之時,查出來,又有何用?”


    “不敢欺騙兄長,為了核實一人的身份。吾墨家在齊魯之地,遇見了一個少年,其懷有《孫子兵法》,兵家已經查明,此兵法與孫武殘留之手書多出吻合,應為真跡!孫武乃齊公室之人,《孫子兵法》隻可能傳於齊公族。自孫武死後,唯有匡章有機會得到兵法!那少年亦自稱匡章之後。”


    “不可能!匡章之後自至代後,皆一代單傳。四十年前,我陳氏村小姐離開之後,傳承便斷絕。其何德何能,敢自稱匡章後裔?”


    陳仲林氣的渾身發抖,滿頭冷汗。


    如今在這裏居住的人,都是受老太爺恩惠。改姓陳的家仆。


    在他們心裏,自小姐不知所蹤後,田氏傳承已斷!


    奴仆安敢稱主?


    他們能做的,隻有為匡章保持祭祀罷了。


    十年,百年,千年……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去。


    如今,竟然出來一個自稱匡章之後的小子……


    該殺!


    “老兄先別激動。”


    腹忠笑吟吟的,“那小子姓司名匡,膠西人士,家中父母皆已去世……如今,隻有小妹與大母相伴。吾聞之,其大母名司田氏,近從心之年,非齊魯之人。”


    這位秦墨巨子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陳仲林的表情。


    果不其然。


    在說到從心之年與非齊魯之人這八個字的時候,陳氏村的白發翁驚駭的瞪大眼珠,枯槁的手一把抓住腹忠,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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