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匈之間的談判結束還沒兩天,廷尉署就派人往稷下侯府遞交邀函。


    信丞聲稱廷尉署的二boss有重事相商。


    這就導致習慣性賴床的司匡又被司狸兒從被窩裏拽出來,硬生生塞進了馬車裏。


    ……


    可能事情確實很急。


    司匡覺得在馬車裏閉眼沒多久,就被人喊了起來。


    睡眼惺忪狀態下,被一群人穿著寬大長袍的官吏簇擁著送進廷尉署府堂。


    堂中,張湯守著一堆來自大漢各地的牢獄文書,閱讀中恭候多時。


    司匡打了個哈欠,隨便從一旁拖過一張草席,盤膝而坐,低著頭,困意慢慢,有氣無力問道:


    “張公,什麽事啊,這麽急著喊吾過來?”


    “嘩啦!”


    張湯匆忙合上手中竹簡,凝目注視司匡:


    “稷下侯可知昨日發生的大事?”


    “匡昨日在家睡了一整天,未曾出門,恐不知。”


    加班了好幾天,總得休息吧?


    自己又不是社畜。


    司匡暗道幾聲,臉上繼續保持迷茫的神色。


    “最近長安很亂,稷下侯有空還是多走動的好。萬一陛下哪天問起匡人職務涉及之事,汝答不出來,可是會被禦史彈劾的。”


    張湯待在朝堂很久,自然明白以禦史中丞為首的那群彈劾官吏的性子。


    前些年到地方出差的時候,能把人家諸侯王嚇得睡不著覺,甚至還有幾個直接把諸侯王嚇得一病不起。


    如果不是中山王劉勝哭哭啼啼跑到長安傾訴,這群禦史恐怕能幹出讓晁錯都得驚訝的事情--活生生把諸侯王彈劾死。


    這擱在當年,還削個錘子的藩?


    派幾個禦史到地方出差,直接解決所有問題。


    見司匡依舊迷茫,張湯也懶得賣關子,咳嗽兩聲道:


    “昨日,淮南王到達長安驛站了。按照規定,諸侯王覲見需要得到陛下的準許,然而最近正值陛下誕辰,且淮南王劉安又是劉室宗廟輩分最高者,這些規定對之束縛性就比較低了。”


    司匡皺著眉,“淮南王不是在家編書嗎?無緣無故來長安作甚?”


    “哼,恐怕受人之邀吧?”張湯冷笑,右手按著案幾上一卷尚未拆線的竹簡,“巫蠱之事爆發不久,在淮南待了數年的老王突然入關,若說無所圖,吾可不信。”


    “協助陳皇後者,楚服女子也。而先秦之楚,容納整個大江流域,淮南之民,亦著楚服。”司匡沉吟後問道,“張公,巫蠱之事,淮南王參與的可能性有多大?”


    “微乎其微!若其參與,詛咒的就不是衛夫人一人了,而是連陛下一同詛咒。”


    “那他來作甚?”


    “這就要靠匡人調查了。”張湯撫摸著自己的胡須,露出一個兇狠的笑容,“督查諸侯王之行為,乃君之職責,吾雖為廷尉,但沒有確鑿證據之前,無法對諸王動手。”


    司匡:“……”


    好家夥,直接甩鍋是吧?


    這是跟誰的?


    督查諸侯王……


    還tmd是劉安。


    這根本是嫌棄自己活得久了啊。


    能在淮南當幾十年的諸侯王,妥妥的老油條。


    “本官建議汝今天或者明日去驛站一趟,拜訪淮南王。”張湯淡淡的道。


    “為什麽?”


    “其來,必定要插手巫蠱之事。陛下昨晚從甘泉宮送來消息:‘絕不能讓淮南王幹涉廢除皇後之事!’”


    “陛下已經決定廢後?”司匡詫異的抖抖身子。


    雖然早就料到,但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張湯挑挑眉,興奮地撫摸著案幾上一卷拆開的竹簡,爆出一個驚天大瓜,


    “最遲半個月,陛下就會親啟宗廟,下廢除皇後詔!屆時,凡參與巫蠱之事者,除陳阿嬌外,皆坐死。”


    這位廷尉正的激情被調動起來了。


    熱血沸騰,情緒在燃燒!


    多少年了?


    大漢得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這種大案子了?


    迴顧一年,竇嬰死的時候,波瀾很小。


    迴顧一十三年,周亞夫死的時候,長安也似乎很平靜。


    迴顧二十四年,隻有晁錯死的時候,才有這麽大的動靜。


    太常袁盎獻策誅殺禦史大夫晁錯。


    十天後,丞相陶青、中尉陳嘉、廷尉張歐聯名上書,要求族誅晁錯滿門,腰斬之於市。


    最高行政機關、太尉不存時的最高軍事機關以及最高司法機關聯合開展行動。


    同樣是以長安為中心,同樣是諸侯王參與。


    時隔二十四年,這種大地震再次出現!


    張湯直唿刺激!


    司匡打量臉色微紅的張湯,頓了頓道:


    “巫蠱之事,陛下心頭之患,匡自當竭盡全力以佐之。敢問張公,需吾如何配合?”


    “不用太麻煩!”張湯袖子一揮,“聽聞匡人納諸子百家為己用,淮南王乃雜家之首,對諸子百家之學亦感興趣。君隻需憑所學,拖住淮南王,令其無時間行動即可!”


    司匡嘴角猛然抽搐。


    拖住劉安。


    這貨還真敢說,哪來的信心啊?


    自己現在和夷安公主有婚約在身。


    按照輩分……


    得喊那家夥大父。


    以下製上,被儒家知道了,還不得派孔武上門喝酒?


    還有就是……


    怎麽又加班?


    當初不來長安,要求留在稷下學裏是對的。


    來了不到一個月,天天忙活事。


    這封建官場怎麽也玩起資本主義壓榨員工這一套?


    “張公,若吾拖不住……”


    “那就直接調查吧!”張湯斬釘截鐵的說道:“有困難最好,若沒有困難,那就給淮南王製造困難。總而言之,不惜一切代價,阻止其插手巫蠱。”


    “說得輕巧,吾沒有人手,如何行動?”


    司匡哭喪著臉,攤攤手,聳聳肩。


    “這個汝先放心。”


    張湯從左袖子裏掏出一塊布帛,走到司匡身邊,遞了過去,連續說道:


    “淮南國翁主劉陵居於戚裏,而戚裏在北,靠近壘門。”


    “這是陛下的手令,蓋有天子信璽,憑此,汝可直接調動中壘校尉及其七百甲士,巡查長安之北,以匡漢室!”


    中壘校尉,隸屬中尉,未來的大漢八校尉之一。


    相對於其他七支,隻有這一支,一支駐紮在長安城北壘門之內!


    劉徹既下達這份命令,相當於把長安北部治安直接放權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六朝漢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土豆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土豆劉並收藏六朝漢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