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延陌陌雖然聽不懂齊地方言,但從中幾個字眼中,感受得到其中的惡意。


    原本傲慢的臉色瘋狂的變化,由紅潤變得紫黑。


    身體也在瘋狂地顫抖。


    伸手指著孔武的鼻子,罵道:


    “爾不要太過分了!吾儕是來談判而不是來吵架的!”


    “敢指著老子,夠種!”孔武笑的一次比一次猙獰,把袖子擼得更高了,亮著胳膊上的肌肉,“咱們兩個不如打一架吧!若汝贏了,吾就閉嘴!”


    唿延陌陌抻著被鮮血充斥著的脖子,咆哮,“你以為我怕你?”


    孔武指著不遠處一片空曠場地,冷笑,


    “走!去練練!”


    “去就去……”


    “唿延陌陌,坐下!”突然,伊稚斜的聲音響了。


    “大王,此子欺人太甚……”唿延陌陌委屈巴巴得抱怨。


    “他就這個性格。”伊稚斜眨眨眼,平淡無波地說道,“更何況,你去了,還真不一定打得過這個人。”


    “大王為何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非本王對你沒有信心,而是這個人,可是得儒家真傳!戰鬥力,放眼整個匈奴部落,也是數一數二的。”


    伊稚斜語氣微微一頓,陰笑,


    “我說得對吧?稷下天驕之一,孔門嫡係長子,孔子威!”


    孔武一愣,臉色瞬間凝重,


    “汝知道我?”


    “有所聽聞。汝右手邊這位比較文質彬彬者,想必就是令弟孔子國了吧?”


    孔武一改輕視,淡淡的道:


    “不愧是左穀蠡王,竟然調查得如此詳細。”


    “哈哈,運氣使然罷了。”伊稚斜撫手笑得更歡了。


    倒是司匡,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額頭上的皺紋突出得愈發明顯。


    大漢談判團的人員雖然沒有特意保密,但是絕大多數人員都是不知曉的。


    且因至長安後,大家僅僅聚過幾次,凝聚力看似不強,乃至於很多人都不知道諸子百家的天驕來長安的目的。


    如今伊稚斜竟然隨口說出其中兩個人的名字……


    這已經不能用調查周到來說了。


    一個從國外來的人,哪怕調查能力再強,最多也就是從普通百姓嘴中得到部分長安近期以來發生的事情罷了。


    更進一步重要的內容,絕不可能從普通人嘴裏得到,更不可能按照性格,推斷一個沒有見過麵人的身份。


    除非,有人泄露了詳細情報。


    大意了!


    己方陣營內存在細作。


    司匡低著頭,拳頭伸進鬥笠下,抵著嘴咳嗽兩聲,清清嗓子,似笑非笑,有意無意的道:


    “左穀蠡王的手伸得很長啊,或者說,貴方的動作很超前呀。短短幾天,竟然就能調查清楚我方談判團人的性格,並以此為基礎,推斷出相關身份……這些年向我大漢軍中插入細作,花費了不少時間吧?”


    伊稚斜望著對麵纏著黑紗的鬥笠,突然笑了,“閣下說笑了,若有細作,吾儕早就安排人刺殺貴方皇帝了,豈能在此浪費時間!”


    司匡冷哼,絲毫不信這個詭計多端之人的話。


    今天結束後,無論如何,必須派人搜查長安權貴,鎖定細作的身份。


    轉身,朝左側喚了一聲,


    “向之出示我方的條件。”


    “諾!”


    司匡左手邊第二個穿著墨服的人站了起來。


    “汝便是王賀吧?墨家難得一見的天才。”伊稚斜笑嘻嘻地問道。


    “左穀蠡王竟知曉在下陋名,受寵若驚。”


    “哈哈,中行說在匈奴的時候,講述燕太子丹的時候,可是著重講了墨家。本王借此,對墨家服飾,也算有所了解。”


    王賀瞥了一眼笑吟吟的伊稚斜,厭惡的扭頭。


    一個敵人,竟然把己方摸得如此透徹,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王賀捧起早就準備好的帛書,提出大漢這邊的要求。


    言語慷鏘,擲地有聲。


    “此次談判,我大漢的要求有三個。想要停戰,匈奴需要做到以下三點!”


    “第一,讓休屠王等部落撤出河西走廊、河套平原,我漢軍必須全麵接管河套地區。”


    “第二,匈奴單於向我大漢稱臣,每隔三年,需來長安朝奉一次!”


    “第三,匈奴各部落,解除武裝,留下僅夠自保的武裝實力。”


    “以上!”


    伊稚斜還沒開口,須卜羅哥氣的蹦了起來,


    “爾等怕不是在做夢?竟然妄圖驅使薩滿子民!”


    “這是我大漢的底線!”


    王賀冷冷的道:


    “自大漢建國以來七十二年,匈奴掠奪之資源、搶奪之人口、屠戮之百姓,焉能勝計?”


    “在此基礎上,再往上追溯八年!”


    “爾等趁秦地大亂,奪取河套地區,殺我邊境兵民,焉能勝計?”


    “別說令爾等臣服!”


    “我大漢當今天子英明神武,蓋世卓越,可提三尺之劍,攜萬裏之劍鋒,能驅百萬之雄師,統山河之日月。”


    “今聖人有出擊匈奴之心,且軍民一心,倘若再次發兵匈奴,定可破爾等祖宗之地,絕爾等貴種傳承!”


    “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漢人都這麽猖狂嗎!”


    須卜羅哥咬牙切齒,一屁股坐下,“咣”的一聲,惡狠狠地砸了案幾一拳,側身,拱手道:


    “大王,漢人無誠意,不如吾儕返迴草原,組織軍隊,再次與之一戰!隻有讓這群人體會到當初白登之圍時的恐懼,方可對我薩滿後裔懷敬佩之心。”


    王賀沒有在意急得瞎蹦躂的須卜羅哥,而是將目光直接投向匈奴使團的主事,


    “左穀蠡王認為如何?”


    “不好。”


    伊稚斜輕聲道:


    “爾等莫不是忘了,此次戰役,爾等能贏的緣故,隻因左賢王部東進,我左穀蠡部西行,主力皆不在,隻餘老弱病殘於部落耳。”


    “若左賢王部萬騎皆在,爾等將會是下一個李廣、公孫敖!豈能趁機獲勝?”


    司匡點點頭,“君說得不錯,隻是,鄙人一向信奉一句話。”


    伊稚斜:“??”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嗬!好大的口氣,吾不信爾之運氣能一直這麽好。”


    “君可拭目以待。反正談判破解,鄙人肯定會奉命再次出兵匈奴。屆時,希望可與左穀蠡王來一場遭遇戰。吾儕堂堂正正較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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