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佑的眸光出乎意料的柔和,一雙黑眸仿若流轉著萬千情緒,一瞬不眨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如若仔細觀察,指腹貼在她的衣料上,似乎對她還帶著微微的緊張,透過她,感受那個小生命的存在。


    沉默了一刻,唐欣忍不住輕輕抬眼看他,卻意外的被他那汪洋般深邃的鳳眸所吸引,被他看得心頭一跳,忍不住拂開他的手,有些心虛,轉移話題:“還好你來了……佐正在追殺我們幾個,赫連晴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原本我們約定會和的地方是赫連家的……送我一程?”


    齊天佑輕輕拂開了她的袖子,冷下臉將她受傷的手拿了出來,黑眸仍然一瞬不眨盯著她,直盯到她自己不好意思為止。


    唐欣幹咳一聲,想縮迴手去:“皮肉傷,皮肉傷……小問題了,養養就好,不礙事的。”


    這時,收到信號的初九,已經帶著大部人馬趕了過來,青衣營數眾見到齊天佑,齊刷刷的跪下行禮。整齊劃一的動作,讓牆邊捂著胸口幹咳的蒙麵人瞪大了眼睛。


    這……這些閻羅是……青衣衛?


    初九雙手持劍,恭敬跪下,遲遲沒見太子發話,輕輕抬目,隻見齊天佑一身雪衣,眉梢眼角都掛著冰冷,一雙淡漠的眸子,眼中獨獨映著懷中之人,沒看他們一眼。


    而讓他環在腰間的女人,身上的衣料有幾處破損,甚至袖口伸出的那隻手沾染著血跡,白皙得幾乎透明的臉讓她看上去有些虛弱,披散下來的黑發,給她帶來了幾分淩亂的美感。那張臉他不會忘——唐欣,當今的太子妃。


    地上橫七豎八的幾個黑衣人屍體,牆角還一個沒有咽氣的蒙麵殺手,正驚恐的盯著他們的太子殿下——這小子恐怕還不明白自己招惹上了什麽人。


    掃過眼下的場景,初九心下明白了幾分。看牆角那小子的樣,應該中了太子一掌,此時他應該做的……


    他本應該派人調查殺手屍體的來曆,腦袋裏卻一直迴放著唐欣手裏的血跡,開口間,事先想好的話卻變成了:“十二,你不是帶了傷布麽?趕緊給太子妃包紮!”


    正匍匐在地上,想趁著最後一線生機從牆邊悄悄爬走的蒙麵殺手,在聽到“太子妃”時,身形一僵,手腳發軟,撲在了地上。


    這個稱謂代表著什麽……


    她是太子的女人……光這一點,就足以讓江湖多少武林高手聽了腿軟。要是當今太子還和齊澤一樣,倒也沒多大關係,但齊天佑,這個男人,簡直是江湖所有高手的噩夢,他是魔鬼,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極度的恐懼讓他抱緊了腦袋,肌肉繃緊到極限。


    齊天佑……這個鬼魅般出現的男人竟然是齊天佑!當真是穿著一身兇喪之服神出鬼沒……他當時要是能想起來,先跪地磕頭喊爺爺,也不會搞到今天這步田地……


    “以你的武功,區區一個二流殺手,彈指間便能擊殺。”齊天佑冰冷的嗓音響起。


    隔著一層淡薄的晨霧,他的身形顯得越發冷冽,蒙麵殺手側頭悄悄去看,見他勾住了女人的下巴,緩緩俯身。宛若冰雪一般不近人情的魔鬼公子……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了她!


    齊天佑麵上依然沒多少可見的情緒,語氣淡淡,眼神無波無瀾,可殺手卻愈發緊張了起來。


    那個女人估計也是個狠角色。


    她剛才恰到好處的反擊,那樣敏銳的戰鬥意識,若是力量再強幾分……現在的他已經死了。


    唐欣也沒料到,齊天佑會完全不顧及周圍人的視線,展現出與他的冷漠相反的一麵。那雙黑眸中燃起的火焰讓她有些心驚肉跳,帶著侵略性。


    他絕對是知道了什麽……


    “你……”她偏過頭去,心跳得越來越快,麵對他的上一個陳述性語句,甚至不知道怎麽解釋,“我隻是有點困了,被偷襲,才沒能把他殺掉……”


    “這裏,”他卻早已知道問題的答案,炙熱的掌心貼在她的小腹,“有我們的孩子。”


    “……”唐欣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那個,我能照顧好自己,而且我體質有點特殊,現在它還隻是個小胚胎,不容易隨便流掉……”


    他知道了。


    甚至,她能預料到自己被好吃好喝關在宮中一年的恐怖命令……想到襄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和藹笑容,皇宮的大門為她打開……整個世界都不好了!


    聽到她體質特殊,齊天佑眸中劃過一道異色,遂即恢複了平靜。繞開她的發絲,薄唇碰了碰她的額頭:“我為你包紮。”


    美人在懷,解了相思之苦,見她沒有大礙,他的心也落迴了遠處。


    包紮間,他半垂著雙眸,動作溫柔細致,近距離的觀察下,那細密的長睫微顫著,遮下半個幽黑的瞳子,雖然一如既往的冰冷,看上去卻比平日要無害的多。


    認真的男人,總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兩人的視線不經意間交纏,讓遠看的蒙麵殺手的心涼到了嗓子眼兒。


    那個女人好像很受太子的寵愛,肚子裏又有孩子……當朝的太子妃,就是今後的皇後,那個孩子,就是以後的太子,隨便賜他一個謀害之罪,就夠他受的了!


    猶豫間,包紮完畢的唐欣正不帶任何表情的向他走來,初九為防殺手被逼到絕路暴起傷人,也跟在她的身邊。


    “你想活著嗎?”唐欣近乎本能的和殺手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在他身前不遠處停下,忽然對他一笑,“跟我說實話,我不但放你活著迴去,還會給你一大筆金銀。”


    常在江湖走動,這些黑市上就能雇傭的二流殺手的狀況,她差不多都懂。他們通常無門無派,會些武功,又缺銀子,才鋌而走險接這些賣命的任務,嘴並不嚴實。


    殺手剛才心裏已經絕望,早被這陣仗嚇得說不出話,見事情還有轉圜餘地,喜上眉梢:“隻要姑娘問,定然知無不言!”


    “剛才是一個拳腳功夫厲害的女人來過?”


    “是,就是和你們一起跑的那個,打鬥間,從那邊的草垛裏又跳出一個瘦弱的男人,最後他們往另一條岔路口逃了。”


    唐欣掐算著時間:“那估計已經安全出城了……最後一個問題,雇傭你們的那個人,原本是和你一起行動的,現在他到哪去了?”


    “那位爺狡猾得緊,在黑市上買了個奴隸,化妝成他的樣子往北門走了,而他帶著兄弟從小路跑,直接爬上城牆,用繩索吊下城外!”


    唐欣一驚,還未來得及說什麽,手背便被另一隻大掌輕輕握住,無言中傳遞著一股安撫般的力量。


    齊天佑笑容有些冷,看向血跡斑駁的地麵:“怕什麽……你的仇敵,我會一個個處理。這些日子,你安心休養便是。”


    “可是他們去了赫連家……”唐欣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聲商量,“就算我要去皇宮……也得先把他們接迴來。不在身邊,總是會擔心。”


    “……”他似乎有些不願,冷著一張臉,卻在觸碰到她神情時,堅毅的僵硬緩緩化為了柔和,“好。”


    ……


    天空的深藍在逐漸變淺,淩晨時分,唐欣已扶著齊天佑上了去往京城的馬車。


    這次,歸一和初九騎馬開道,奢華的車隊大張旗鼓,無人不知是太子座駕,自然沒人敢上前以身犯險,他們忙活了一宿,也終於能有時間喘口氣。


    唐欣有些迷迷糊糊,靠在齊天佑肩上,不知不覺已經睡得迷糊了。搖搖晃晃的馬車,車輪子碾過一塊小石子,她才從夢境中驚醒。


    “哎……”她心驀地一跳,視線緩緩下移,發現自己正以一個非常不雅的姿勢,賴在他懷中。他的一隻手還緊緊環著她的腰,隻是,那雙冰冷的眼眸已經完全闔起,她輕輕動了一下,也沒見他有任何反應。


    欸?竟然睡著了?


    難得見他除點穴之外還有這麽毫無防備的時候。此刻的他,已經換上了太子的黑色蟒袍,以黑打底的衣料上繡著冷鋒般銀白的紋路,鬆鬆垮垮的套著,更讓他鎖骨間的一寸皮膚給人以深刻印象,淡淡的性感。因為這樣的貼近,更讓她被他的氣息所籠罩。


    因為這樣引人遐想的姿勢,唐欣臉上騰地一紅,想到上次在榻上的情形,連忙屏氣凝息,想悄悄抽身,迴到正經的姿勢。


    沒想到他箍在腰上的手很緊,除非用大動作搬開,不然她根本無法掙脫。而這男人神經非常敏銳,每次就算徹夜“運動”,到了白天,隻要她一動,他就會掀開那雙毒眼,意味深長的看著枕邊的她,給人一種被獵人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不想用太大的動作,卻還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心下一驚。隨即又釋然。


    她現在是這樣的身體,就算送上門,他也不會輕易吃掉的。


    不料,就算這樣的觸碰,竟也不能讓他清醒。他似乎陷入了深度睡眠,靠近時,還能感受到那輕淺的唿吸。


    誒?


    完全睡著了?


    她不知的是,此時齊天佑的腦海裏,緩緩展開了一副畫卷。


    他仿佛身處其中。


    燈火闌珊,熱鬧的夜市,花街上,一個溫潤白影正取下木架子上的漂亮小首飾,在手上擺弄了幾下,忽然轉身插到身側紅衣女子的發間,衝她一笑。


    轉身的片刻,他看到了那道白影的臉,俊美而略顯陰柔,卻不帶女氣,微微笑著,似乎很開心。


    “寧安……”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叫出了這個名字,陌生而又熟悉。


    這是……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見她的地方……當初,他也是這般情形,默默在燈籠的火光沒有照到的地方,看著她的身影。


    這是夢境,還是真實?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沒有二更_(:3」∠)_抱頭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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