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膽色。”


    齊天佑對寧安,有欣賞也有敵意,特別是聽了她剛才那段話之後,眸色複雜。


    他按著腰間的劍,忽然抽出。


    這是他第二次拔劍了——在屋簷下的時候,他遲遲沒有動手,但現在,親眼見到了寧安,心底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熱感又湧了上來。


    是敵意和戰意吧……一見這表麵謙和有禮實際上卻一肚子鬼主意的斯文敗類,他的四肢百骸,便流竄過熱血,像是要沸騰起來。


    唐欣雖然沒在俞白麵前露出怯色,但實際上心虛得要命,更是因為她比誰都更清楚,齊天佑的真正實力遠遠大於自己,所以,不敢托大。


    他眼中快要溢出的戰意,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但這個時候跑,免不得讓俞白看不起。


    還是上吧!至少看上去像條漢子!


    唐欣一掌打過去的時候,腦中似乎過電一般,閃過他之前的武功路數,在齊天佑的劍逼近之前,忽然下意識的一揉腰身,險險避開他一擊。


    齊天佑眸色略深,垂眸冰冷的盯著她的臉,似乎有些驚異她的反應速度:“不差。”


    俞白也十分驚訝,這一招躲得何其巧妙!


    寧安公子,果然有兩把刷子!


    唐欣心裏暗道僥幸,要是俞白知道她是因為做過齊天佑的手下,他一抬掌她幾乎就能猜出下一招是什麽,這樣才提前避開他的攻擊……


    “俞兄,這裏有我擋著,你先走!”她急忙叫道,“齊天佑是來尋我仇的,此事與你無關,你走的越遠越好!快!”


    其實她還是有點希望俞白能來幫把手的,他們兩個的武功,在江湖上都算數一數二的好手,對上齊天佑這個巨大bug,雖然沒什麽勝算,但也不至於死相太慘。


    然而,在俞白眼裏,所理解的又是另一番意思。


    為何風雨樓樓主曾經如此護著寧安公子?他現在,才算是知道了。兄弟義氣——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遇到強敵,哪有你進我退的道理。”他抬手間揮出一道勁氣,在唐欣與齊天佑對掌的時候,猛地上前,掌力搶進,幫她分擔了一部分力量。


    唐欣身上壓力驟然減輕,預想中的大吐血竟然免了,隻是受了些輕微的內傷。


    想不到這個俞白還挺能的,不愧是武學狂熱愛好者,後天修成的內力也能這麽深厚!


    “不關你的事,他想要殺我,已經很久了……”她咬牙堅持道,“這個小惡魔,手段毒得很,我不能拖你下水……”


    齊天佑眸色一冷。


    這句話,和上次唐欣和二十吐露的真言,幾乎差不多。是他教她的?


    “我來,隻為收你項上人頭。”他周身氣勢猛地鋪散開來,“花言巧語,收買人心。”


    “……”她花言巧語誰了?!而且和他有什麽關係!


    齊天佑劍鋒抖開一道冰花,飛快地劃過俞白的肩口,劃出一道血痕,逼開了他,劍鋒停在了唐欣胸前一寸,眸光夾雜著冷狠之意:“這一劍,是為她。”寧安絕非可托付的良人,腳踩兩條船不說,還騙得她一片癡心!


    唐欣:一臉懵逼,他這麽追著我打,我還真得罪了他的什麽人不成?


    係統:宿主,快提一提唐欣這個名字!


    唐欣猛地反應過來,在他劍尖沒入一寸的時候,大聲喊道:“你會後悔的!”


    齊天佑的動作一頓。


    他也發現,這一劍,他怎麽也刺不下去。紋絲不動的手,竟然有些微顫,不知是不是仇怨氣出、興奮過頭的激動。


    但,遂即他便冷了臉色。


    眼前這個,衣冠禽獸。


    身邊有了薑柯,還用各種花言巧語騙得唐欣死心塌地為他賣命……他求而不得之物,寧安卻根本不放在眼中!


    想到這一點,他身上驟然迸發出強烈殺意,不管不顧,握劍的手,猛地用力。


    唐欣大聲喊叫:“殺了我,你就見不到唐欣了!”


    就是這一句話,成功讓他的動作一滯,趁此機會,她連忙在俞白的掩護下,後退數步。


    但齊天佑的速度比她快,幾乎在收劍的同時,便近了她的身,幾招去擒她的手臂。


    耳邊淩厲的破空聲,帶著致命的危機感。唐欣躲了幾下,愈發覺得不敵,縱使因俞白的幫忙,不至於落敗,也艱難得很。


    終於,她被齊天佑扣住了手腕,一扣一擰,便吃痛,身形一慢,被他按在了房頂上。


    她幾乎能聽到骨頭摩擦之間的“哢嚓”聲。


    俞白見狀,有心無力。齊天佑站在遠處,隻用一手,化而為掌,便讓他難以近身,甚至還有生命危險。


    “齊天佑,你這樣,是勝之不武!”唐欣垂頭,有些頹敗,冷冷的話語中帶著些傲氣,“趁我們喝酒喝得醉了,半夜偷襲……嗬。就算你殺了我,也隻能證明你心虛,不敢正麵迎敵,敗壞了你的名聲!”


    被她這樣一說,他們確實占了虧。


    “江湖上的諸多傳言,說我如何殘暴不仁,我管過麽?”他笑得冷狠,俊美的麵容,在柔和月光的照映下,卻讓天地失色,嗓音宛若深淵惡魔的細碎低語,“如何贏的,不重要,我要的很簡單,隻是親手收割你的性命。”


    唐欣闔目,臉上緊繃的表情突然舒展:“你不覺得,這樣殺了我,太過輕易,太過索然無味了麽?而且,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她的消息!”


    齊天佑終於知道他方才的猶豫是為何。


    或許是因為寧安此時醉酒,沒在最佳狀態,就算他殺了他,心裏也會有別扭怪異感,會覺得勝之不武。


    他加重了一分嗓音,問道:“她,果真沒死?”


    唐欣還沒想好怎麽迴答。就在她遲疑的時候,他的劍猛地沒入一寸,害得她臉都皺了起來,忙叫道:“等等,等等!她確實沒死!”


    這句話猶如一道陽光,直破了齊天佑麵上的冰冷陰霾。


    齊天佑再不陪俞白玩你追我打的遊戲,冷袖一揮,掀飛了他。眸子緊緊盯著她的臉,竟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急切:“帶路。”


    她……果真還活著?!


    唐欣頓時有咬了自己舌頭的衝動。


    這下,她算是被他的視線盯死了,到哪兒給他找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唐欣”來?


    ……


    同一時間,渭河之中,一艘遊舫安靜的飄在水麵上,燭火透出雕花的紙窗,映出一道男人修竹般的身影。


    男人寬大的袖中,伸出幾根纖白而修長如筍尖般的指,輕輕在純金的小算盤上敲打著。半掩的眼簾在眼瞼處打下一片陰影,掩住眼波中閃爍不定的流光。


    “主上……”小童意欲敲門,卻又在門口猶豫起來,懷中揣著一卷寫滿小字的紙。


    自從宮變以後,主上的笑容,就一直是虛幻而又冰冷的,似乎無論什麽時候,無論麵對著什麽人,他都是這樣一副虛假冰冷的麵具,自身所有的情緒,都掩在了表象下。


    主上不開心。


    這是他唯一知道的事。


    他隻知道,主上自動放棄了爭奪,走出宮殿的時候,整個人周身似乎帶著冷意,就連一貫的輕鬆而溫和的笑容都難以保持。


    “主上,是因為我那次私放長公主,做錯了麽……”他在門口輕聲說著,眼角緩緩流出淚水,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她能逃的……主上若是實在生氣,便殺了我吧!”


    鄒無極撥弄算盤的手,微微一滯。


    他不想再聽到和那天有關的任何消息,隻想避開一切,甚至不惜放棄了原本周密而無一失的計劃。


    謀算了那麽久……卻失了他最想要的。


    “主上!”


    小童鼓起勇氣,猛地闖了進來,見先生臉上無一絲表情,聲音又有些害怕的弱了下去,“請主上,降罪於我!”


    “不……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我會更加後悔。”


    鄒無極無知覺一般,嘴角緩緩扯出一抹近乎麻木的蒼白笑容,目光空洞淡漠。


    若他能早點知道,那天從天而降的不是別人……


    那天幾乎是天賜的機會,他雙手環上了她的腰,輕柔的在她耳邊議婚,而她掙不過他……早知道,他定會把這個絲毫不乖巧的女人扔到床上。


    隻是,這個女人的偽裝太過完美,亦或是,陰差陽錯之下,他給她的軟骨散下得太早,讓她一下子失了任何抵抗的能力,讓她從此對他……再無好感。


    若不是她救過小童一次性命,小童心軟放了她一命……他幾乎不敢往後想。


    “那,主子您已經消沉了好幾天,各地的分堂都在等著指示……”小童試探著問道,“您……”


    “最近各地的動靜,都呈上來。”


    鄒無極眸中閃過一抹暗光,對齊天佑的仇恨,愈發深了。掩抑住隱隱作痛的心,強行恢複正常的神色。


    齊天佑能反老皇帝,他就能反他!


    小童見狀舒了口氣,希望主上能徹底從頹敗的情緒中走出去,重新著手打理他們分部的事情。將懷裏厚厚的紙全都遞了過去:“這是這幾天全部的消息,各地都有。”


    鄒無極的眸子冷冰冰掃了一眼,對各地的分部狀況並無多大興趣,隨手翻了翻,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他輕輕闔目,掩去心中的苦澀,又翻了一張。


    入目的,是一張江湖日報。他僅僅是索然無味的掃了一眼,卻突然捕捉到了“寧安”二字。


    手中的白毛筆,無知無覺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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