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的目標是高聳的宮牆。


    她早就算好了,如果喝下敏捷藥劑,躍出宮牆是沒問題的。而一旦進了皇城,皇宮裏就不可能派出兵馬來大肆抓捕,到時候混混就過去了。


    當然,她的想象很豐滿,現實總是有點偏道兒。


    身後的冷冽寒氣,陰魂不散;一道道淩厲掌風,給她帶來致命的危機感。


    係統:宿主你不要白白浪費了一瓶敏捷藥劑啊,運起好的話,它能維持一盞茶的時間,運起不好,兩分鍾都難。提示一下,還有六十五秒,你的速度就要變迴原樣了。


    唐欣:別說風涼話好不好,你到底站哪邊的!


    係統:所以我是叫你快想點別的辦法啊!


    唐欣:我選擇……和他拚了。


    她猛地轉過身來,就在齊天佑以為她要接掌的時候,她忽然身形一閃,向右翻上了高高的宮牆,呈一道優美的弧線,落在了宮外的地下。


    剛才兩人就差那麽一點點的距離,好在他沒帶劍來,不然她的衣服就要遭殃了。


    “總是有些出乎意料之舉……難怪如此熟悉。”齊天佑莫名想到了二十一那些劍走偏鋒的奇詭主意,足尖輕點,便落在了宮牆外。


    就是暗空中流光似的劃過的白影,讓還沒走遠的百裏奕提高了警惕。


    有動靜!


    百裏奕倏地拔了刀,來到院中,果真聽到了內功勁氣劃破空氣的聲音,凝神靜氣聽了一會兒,把目標鎖定在了宮牆外。


    不會有錯!是寧安兄弟的聲音!


    他後退幾步,運足畢生功力,雙手攀上高牆的牆頂,借力翻了過去,隻見濃墨似的夜色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正在不遠處對峙著。


    而他落下的位置,剛好,十分尷尬的夾在了兩人中間。


    唐欣知道有一場硬仗要打,已經蓄勢待發,冷不丁察覺一道氣息從天而降,驚詫抬頭。


    “傻百裏?”不論他穿的什麽衣服,她都能一眼認出他的身形。


    百裏奕落在了她的身前,一撩衣角,撣去不存在的灰塵,如臨大敵般的看著齊天佑:“你先走,我來對付他。”


    “你隻擅長暗殺,一對一單挑的活兒,還是我來。”


    她知道他的斤兩,不由他胡來。


    齊天佑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周身冰冷的氣息愈發濃重:“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你說我出不了皇宮,我這不是翻牆出來了?”唐欣微微抬頜,俊美的麵容帶著漫不經心,“百裏,既然誰都不肯走,那就一起上。我們兩個的內力,不一定接不下他一掌。”


    她當然很有自信,她可是又喝了一年的內力藥劑,比先前又長進一分。


    雖然不說打敗齊天佑,爭取時機總是可以的。


    “不知天高地厚。”


    男人如墨如緞的長發被冷風掠起,雪白的麵容如覆冰霜,冷漠至極而無一絲感情的眸子,鎖定住了眼前的敵人。


    他緩緩抬手,動作矜貴而優雅,微闔的鳳眸卻帶著一種睥睨的輕慢。


    唐欣似乎感覺到有細微的冷風,從她耳邊猛地穿過,驚起了一身冷汗。


    所謂真正的無招勝似有招,他的手掌隻是抬了抬,凝聚深厚內力的一掌,朝他們打來。


    唐欣與百裏奕的配合早已形成默契,相視一眼,並肩而立,兩人都沒有藏私,將畢生功力運於掌,艱難的抵禦迎麵而來的恐怖罡氣。


    在對上齊天佑的那一刻,百裏奕氣息一顫,小小的吞咽了一下。


    唐欣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渾身的真氣都差點被他擊散,但一想到身邊還有個內力比她差的百裏奕,她不由得分神顧及他。


    他的小動作,她看到了。


    “傻百裏!”她一掌搶進,率先擋住了齊天佑的大部分攻擊,讓百裏奕有喘息的機會,“你先走,我纏住他!”


    齊天佑的眸光落定在她的臉上,冰冷至極的眸子忽然動了一下。


    這樣的神情……


    他竣猛的掌風不自覺的收了些勢,有些心不在焉。


    唐欣的壓力驟然減輕,便將百裏奕往後一推,迎麵接了齊天佑不自覺的一招追命掌。


    百裏奕剛才的吞咽動作,實則是因為一口鮮血湧出胸腔,要不是他及時吞下,便會咳出來。他不想讓寧安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卻不想,這個兄弟心細如發。


    被唐欣一推,他整個人都沒了力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和那個殺千刀的敵人搏命。


    “寧安——”他驚唿道。


    可已經來不及了,唐欣被齊天佑一掌擊中肩胛,吐出一口鮮血,倒退了數百步才停住,半跪在地,不知還有沒有活路。


    唐欣的發絲被勁風刮蹭得有些淩亂,無力的低垂著頭,眼簾微闔,緊緊捂著胸口。


    不是她不想重新站起來,是內傷得太嚴重。


    係統亮起了紅色警報,血槽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二,可現在,她連兌換血藥的積分都沒有。


    無視了係統的警告,唐欣重新直起身子,想要站起來。


    “還有力氣?”


    淡漠無情的聲音,仿佛在談論明天的天氣。


    齊天佑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她的身前,一對深邃幽暗的鳳目似嘲似諷,冷冷的看著她。


    垂落在身側的手,又微微的抬起。


    唐欣瞳孔一縮,知道那是他瀕臨出掌的預兆,想重新運起內力逃走,剛一調動真氣,便又吐出一口血來。


    係統的提示也變得灰暗:宿主,別再亂運功了,這樣你就算沒被拍死,血槽也會見底。


    唐欣感覺視線有些模糊了,咬下舌尖,換來一點清醒。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有些沉重:宿主,別硬撐了,你不會痛的嗎?


    唐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這輩子混得挺慘的,甚至連個複活幣都沒能解鎖……你其實隻要現在另選宿主,就可以不隨我一起消亡的……”


    係統:宿主你再說我就關顯示了!


    唐欣的話聲很虛弱,幾乎都是沙啞的輕聲。站在不遠處的齊天佑,雖然知道她在喃喃自語什麽,卻聽不清楚。


    “原本就受了內傷,還不知死活的接我九成內力的一掌。”他佩服他的勇氣,不過,也僅僅是如此罷了。


    不知為何,他對寧安的興趣,似乎消退了一些。以前想到能有今天的場麵,冰冷的血液也能沸騰起戰意,但今天,他有些漫不經心。


    齊天佑微微闔目,忽然發現,黑暗中唯一憶起的輪廓,是屬於另一個人的。


    他猛然醒悟,他心裏想的,是二十一!


    明確自己的內心之後,齊天佑對已經失了大部分戰力的寧安失去了興趣。


    難怪,總能從二十一身上找到些許寧安的痕跡,二十一就是沾染上了其主人的習性,才會如此圓滑刁鑽。


    這樣,事情變得再簡單不過了。


    他想要一個完完全全的二十一,便隻能封鎖了他的退路——做掉寧安,讓二十一徹底失去倚靠,接下來,以二十一的膽小怕死,勢必會真心實意的依附於他。


    想到這裏,齊天佑周身散發出殺戾之氣,微抬起的掌,猛地翻轉落下。


    直擊寧安的天靈蓋。


    這是一招致命的狠厲打法,中招的人絕無生還可能。他顯然是直接下了死手,不似平日裏的遊戲心態。


    “公子!”


    隻聽一聲急切的驚唿,那幾乎斃命的氣壓在她頭頂倏地停住,唐欣不管是何變故,反射性的抓住機會,就地一滾。


    她倒是逃脫了齊天佑的掌力範圍,但是,另一道妖紅的身影,顯然沒這麽好命。


    遲來的薑柯用身體擋下了勁風,隻為她換來了幾秒鍾的逃命機會。


    原本以為自己爬不起來的唐欣,見薑柯滿身是血的滾落在地,不知哪兒來的勁,竟然重新站了起來。


    “放他們走,我隨你處置。”她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冷笑道,“齊天佑,你不會舍得殺我的……想想我對你的用處。”


    “不是寧死也不肯歸順於我麽。”齊天佑嘴角掛了一抹冷嘲,淡淡看著她狼狽的模樣,竟然並不為之所動,“先前給了你機會,你自己不要,現在,我已經有了能替代你的人手,你,已經無用。”


    他站在離她稍遠的地方,似乎是怕沾染上血漬。


    滾落在地的薑柯,見寧安前所未有的重傷,拳頭緊握起來:“齊天佑!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太子殿下馬上就到,你若是不想惹閑話,就趕緊夾著尾巴走人——”


    “走,也要先殺了他。”齊天佑的目光微移。


    然而,剛才還半死不活的唐欣卻已經不在原地了,隻留下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齊天佑的眸中第一次出現了分明的殺意,往遠處的黑暗掃去。


    如此快的速度,光寧安一人,怎麽可能做到?


    而唐欣正拚足馬力,急速奔逃,幾乎是用上了看家本領。


    她剛才咽下了那顆金貴無比的還氣丹,掉血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身體也逐漸受控製了,能稍微運功跑路。


    齊天佑剛才看的方向就錯了,他以為寧安不敢出現在皇宮不是?但,她跑的方向不是皇城外圍的,正是皇宮!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有棲和yf376的投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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