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裏是林姑娘啊!”


    “瞧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假冒的吧?”


    四下裏一片議論紛紛,原本來酒樓喝茶的人,就都是些愛看熱鬧的閑人,這一吵嚷,便讓林宛若有些下不來台。


    唐欣麵上僵了一僵,沒想到這個穿越者這麽較真。她這是玩的哪一出?


    其實,原本的林宛若雖然算不上美女,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中等姿色,經過金手指的加持,變化了許多,把這一眾人的胃口都養刁了。


    實在是目標與預期相差太遠,才不免抱怨的。


    隻見林宛若不慌不忙,向眾人作了一揖,笑著說道:“實不相瞞……在下的確不是林姑娘,而是林姑娘身邊的婢女,聽說這位小公子傾慕我家主子已久,特意來試探的。小公子說下藥一事,那絕對是有心人所為,與醉仙樓毫無關係。”


    “我就說,她出來的時候,看樣子就有點不對。”


    “是呀是呀,林姑娘身上有一種動人的氣質才對……”


    看客自然是人雲亦雲。


    唐欣本來想混在人群中,找個時機跑出去,奈何這林宛若十分雞賊,一直將眾人的目光往她身上引,為的就是拖住她,不讓她找到時機跑路。


    以唐欣這麽多年金手指獵人的第六感,這個穿越女要找機會報複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還有三十天的壽命,不能浪費在和穿越女鬥智鬥勇上。唐欣當即就打著哈哈:“我現在想想也對,醉仙樓這人來人往,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的,誰都不能保證不出事兒……這是酒錢,在下先行一步。”


    說罷,就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大堂。


    “慢著!”


    林宛若早就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見唐欣抬步就要走,心裏更是落實了這種想法,“小兄弟剛才一直以玄陽少俠的名號自稱,現在我都不知道您的名號呢!有沒有興趣與我賭一把?贏了,就告訴我你的名字;輸了,這裏的好酒,隨便你喝!”


    唐欣嘴角抽了抽,且不說她是個女人,對酒一點特殊的感情都沒,就說賭,她前世作為妙手寧安,那一手獨特的賭術,要是真的亮了出來,指不定下一秒就被齊天佑在這裏安插的暗樁給報告上去了。


    她又不是傻子……


    於是,唐欣毫不大意的扯著謊:“瞧您說的,好像探聽在下的名兒是什麽難事似的,別這麽見外!在下不是江湖人,沒有什麽名號,從小父母雙亡,孤苦伶仃,沒有姓氏。如果執意要叫,可以叫我二狗子。這是鄰村收留我的人給起的。”


    “你!”


    林宛若見他抬腿就要走,心裏有些憤懣,感到被戲耍了。


    “如果您沒別的事,我還得趕忙去西邊的街市上買點東西,就不奉陪了。”唐欣光明正大的一腳邁出門檻,一路往西而去。


    ……


    “二十。”


    隨著男人清淡如同冰雪般疏離的嗓音,一個黑衣人從樹梢上躍下,跳入了寬敞的馬車中。


    “公子有何吩咐?”二十低著頭,隻看到地上一對鑲著金邊的白靴,和一片綴著金龍尾的衣角。入目的,是一片如雪的清冷。


    “那人最後如何了?”齊天佑闔目,臉上無悲無喜,像是冰封萬年的雕塑。


    “啊?”


    二十的腦袋一下子還沒轉過彎來,他可沒自家公子那麽曲折的心思,猜不到他指的是誰。


    “醉仙樓,假冒玄陽之人。”


    齊天佑緩緩睜開雙眸,淺淡無情的一雙黑眸,定定的注視著眼前半跪的二十。


    被他盯上,渾身上下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冷意。


    二十立馬清醒了許多,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言辭閃爍,吞吞吐吐:“公子走後,他、他……”


    “說。”短短一個字,齊天佑的聲音驟沉,嚇得二十身體一抖,臉色變得刷白。


    “屬下無能,屬下沒有機會接近他!”二十伏跪在地,“這個人刁鑽狡詐得很,找了個理由說要去西邊鬧市上買東西,屬下便派人在西邊方向一路設了暗樁,結果他竟然隻是往西兜了個圈子,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說到這裏,二十本以為齊天佑會生氣,偷偷抬眸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沒想到,他所見到的,是那俊美容顏綻放出的一絲冰冷至極的笑意。


    二十打了個寒顫。


    “他的名號?底細?”齊天佑換了個姿勢,優雅中帶著一絲慵懶的倚在轎窗旁,鳳眸眯成了一線。


    “醉仙樓老板林姑娘曾經問過他的名號,可他說……”


    齊天佑眉尖輕輕一動,手指頭微微叩了一下。


    二十知道,自家公子天性冷淡,沒多少表情,但是從細微之處,多多少少能窺知他的不耐。


    當即他什麽也不管了,如實說道:


    “他說他叫二狗子。”


    一道淩厲的指風,瞬間擦著二十的腦側飛了過去。齊天佑依然麵色淺淡,毫不在意的收手,動作優雅而矜貴:“留你何用。”


    二十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目露驚駭之色,卻強壓著身體的顫抖:“屬下這就去找……”


    “不用了。”


    齊天佑望向窗外,視線冰冷至極,“此人來路詭異,但他的手,絕不平凡。”


    “此話怎講?難不成這還是個高人?但高人怎麽會去醉仙樓那種地方?”二十驚訝道。


    “假扮玄陽劍主,麵孔幾乎能以假亂真,找不到任何人麵貼合的痕跡,這樣的手法,放眼整個天下,你知道幾人?”齊天佑冷嗤一聲,“他那把玄陽劍我也看了,若不是材料的限製,做工與真品差不得多少。”


    “這整個天下……也就出過一人而已呀!”二十心裏一陣寒氣直冒,”可那個巧手寧安,不是已經死在歸一劍下了麽?”


    齊天佑望著遠處,不語。


    二十猜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敢把私下裏的胡亂揣測說出口。


    公子本來就惜才,他欣賞的人,一般都會招攬到他的麾下,剩下一部分敵對的,或是自由自在慣了的,比如寧安,就會被毫不留情的做掉。


    但見公子的模樣,似乎有些惋惜……或許是他的幻覺吧。


    ……


    是夜,漢城城郊一片詭異的安靜。


    唐欣早就改頭換麵,穿上了一身小廝才用的灰布衫,丟了玄陽劍,連麵孔都換了一張大眾臉,準備連夜北上,和齊天佑反著走。


    係統:宿主,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麽要離開漢城?


    唐欣:一山不能容二虎,有齊天佑在的地方,我……我就躲遠點好了!


    係統:#我的宿主是個慫貨#


    唐欣早就打定主意離開漢城了,現在金手指獵人不好當,她又是重生過一次,從一個有情報渠道的老獵人變迴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萌新。沒裝備沒技能的,連活下去都難,還不說惹到那個小世子。


    “你就吐槽吧,現在沒裝備沒技能的,重生前我圈了那麽大一塊地收集情報,還被他端掉了,現在是一無所有,哪兒有資本和他叫板。三十六計走為上。”


    唐欣把肩上扛著的布袋子拿了下來,就地喝了口水,倚在樹林中一棵千年老樹的樹幹上喘了口氣。


    趕路很辛苦,沒錢的人趕路更辛苦!


    為了盡快剪下林宛若的金手指,她在醉仙樓砸了不少錢,現在口袋裏已經是空空的了,雇不起馬車,隻有自娛自樂徒步旅行,順便打聽一下這荒郊野外的地方,是不是會有目標出現。


    隻要是擁有金手指的人,就能成為她的目標。一般來說,有古代穿越者、現代穿越者、本土古代人,甚至還有遠古時期的穿越者。一般來說,本土人要難找很多,她現在沒有搜集情報的渠道,隻有靠自己打聽,捕獵最容易被發現的現代穿越者。


    “一個月的時間……哎。”她以水代酒,朝天喝了一大口,忽然眼睛餘光瞥見頭頂上的大樹,紋絲不動的葉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沒有風。


    唐欣眼神一凜,猛地一擲水壺:“躲躲藏藏不敢出來,樹上的朋友,想必不是什麽有名望的人。”


    她很確信自己的判斷。從初來異鄉開始,便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生存下來,潛伏在樹上的暗殺者,她也不是沒見過,所以才能如此沉住氣。


    “你就是白天那人?”


    一道冷風直將唐欣寬敞的外袍灌了個滿,與黑影一同落下的,是撲麵而來的殺氣。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勁裝的女子,眼神鋒利如刀,雙手握劍,下落的同時,用足了力氣往下一劈。


    唐欣這副身體很多屬性都停留在初始狀態,並沒有多高深的內力,僅憑著前世的身手,知道殺氣的方向,腳步一挪,險險避開。


    她一個旋身,繞著古木巨大的樹幹,時刻謹慎的與那個帶劍女子保持距離,麵上一片淡然,仿佛沒把剛才的險況放在眼中。


    “你方才躲在樹上,卻泄了一絲氣息,被我發現,可見並不是江湖榜上有名的一流殺手。”唐欣繞著樹幹走,對麵的女子左一步,她也就左一步,距離絲毫不差,“而你這把劍在月下泛著光華,顯然三流殺手不會有你這種好劍——能請動你這種二流殺手,而近日與我有怨的,隻有一個人。”


    勁裝女子唿吸微滯。


    唐欣知道自己說對了,麵上變得更加毫不在乎,負著雙手,裝作高深莫測的說道:“醉仙樓的林宛若,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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