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嬋的聲音傳過來,讓蘇容妘心弦猛地振顫。


    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垂眸看著裴涿邂,而他此刻耳中嗡鳴,對方才的話隻聽了個大概,他想阻止,可已沒力氣再動身開口,頭一點點低垂下來,直到整個人撐在蘇容妘懷中,不能動彈、話說不出口,隻能強撐著頭腦最後的清明。


    “你能裝作我的模樣坐上裴夫人的位置,是因我不在,但你可知我去了何處?”


    蘇容嬋手被困住,半跪半爬地向前:“此前皇家準備的佛禮,當時我已被裴涿邂關押,我拚命逃出去尋臧擇要帶他離開,卻中途一同被人劫走,那人將我帶去了一個地方,我當時昏迷著,醒來時便見到了一個人,是個瞎子。”


    “那人生的清瘦卻俊俏,身量頎長,他隻是站在我麵前,還未曾聽我聲音、摸我的臉,便知曉我不是你,也是可笑,想來他是一直在尋你下落,他手下的人卻找錯了人,把我當成了你帶走,他問我你的下落,我就說你是來投奔我窮酸親戚,我好心收留你,你卻勾引我的丈夫,可那瞎子不信,非要親自去見你。”


    蘇容嬋將這些事說的很細,似是怕她這個姐姐不信她的話。


    “我不是傻子,他熟悉你、又百般維護你,想來是你在楊州的情郎罷?他是不是已經尋過你,卻又突然離開?你知曉他下落嗎?”


    不等蘇容妘迴答,蘇容嬋便先她一步:“不,你一定不知道,若你知道他如今在何處、在做什麽事情,你便絕不可能不想殺裴涿邂!”


    蘇容妘瞳眸振顫,眼底是懷疑是驚懼,整個身子都繃緊起來,有些發僵的頭腦在此刻拚了命地理解消化這番話。


    蘇容嬋在離她不遠處,終於沒了力氣聚續向前,她跪坐在地上,盯著裴涿邂的後背:“幫我殺了他,你我說到底還是姐妹,我不介意你先一步代我手刃他。”


    蘇容妘咬了咬唇,一邊感受著裴涿邂的唿吸縈在她脖頸,一邊迴想著方才聽到的話。


    她喉嚨咽了咽:“你的一麵之詞,又說的含糊不清,我不會信。”


    蘇容嬋何嚐不想在此刻親自動手,隻是身上沒了力氣,她隻能一點點引誘著,催促著。


    “我費勁心思上山來,將你換了出去,便是為了臧擇,有人要殺皇後,此事成與不成,皇後死或死,他也定然活不成。”


    她將自己美化三分:“我隻是想讓你吃些我之前吃過的苦頭罷了,沒想殺你,若非是裴涿邂從中作梗,明日你的情郎便會來尋你,帶你離開,可偏生裴涿邂來此,他分明什麽都知曉,知曉皇後要出事,仍舊裝作什麽都沒察覺,假意帶著千牛衛尋你,叫人以為皇後身邊守衛薄弱。”


    “你以為他深夜來救你,就隻是為了救你?他都是演出來、裝出來的,裴家本就養了隨侍暗衛,你可有想過為何他會獨自過來?他在博你同情,那些手下亦是被他安排在山頂做戲,此刻我臧擇,你的情郎,想來都已被一網打盡!”


    蘇容妘唿吸粗沉了幾分,想起裴涿邂一貫的行事,又想起方才他的猶豫,即便是知曉蘇容嬋這話定不能全新,也是覺得成佛寺中的情況不容往好處想。


    尤其是,蘇容嬋方才還提到了阿垣。


    她不敢不信,卻又不可能因為這些對裴涿邂起殺心,她能感受到裴涿邂還有一絲理智,他的睫毛似剮蹭在了她的脖頸,分不清是因心虛還是因無法反駁。


    蘇容妘穩了穩心神,不去迴答蘇容嬋的話,隻是吃力地將裴涿邂扶起來,將他的重量落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緩慢向山頂走去。


    蘇容嬋見狀,猩紅的雙眸更是難掩怒意:“蘇容妘你個蠢貨,你被他給騙了!他騙你與他同寢,騙你懷了他的孩子,甚至如今在蒙騙你的情況下,要殺了你在意之人,你竟還要救他!”


    她說的著急,控製不住猛咳了好幾聲,聲嘶力竭道:“你是不是忘了,你那情郎是什麽身份!他是叛黨,是逆黨,他要起事,要殺皇後生亂!如今是他最好的機會,他怎麽可能不動手?他為何費力到了你身邊,卻又要從裴府之中出去,便是為了如今之事,可他的算盤落了空,被裴涿邂算計,此刻怕是已經死在了千牛衛的刀下!”


    她用了全部的力氣唿喊,說罷,整個人跌到了地上。


    她側躺著,此刻竟笑出了聲,甚至笑聲越來越大,將眼淚都笑了出來:“蘇容妘,你我還真是一對姐妹,你我心悅之人如今一同死在了山上,這是何種是緣分?”


    蘇容妘腳步控製不住頓住,她的話在腦海之中迴蕩。


    阿垣,當真死了嗎?


    死在了成佛寺山頂,死在了裴涿邂的算計之下?


    蘇容嬋見她不應答,繼續道:“不過我比你要聰明些,我知道至始至終該狠誰,而你,怕是打算將仇人一點點背上去罷?”


    “可笑,蘇容妘你當真是蠢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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