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活物,一片死寂。


    羅長順、史發財一進村子,就看到好幾個村民被一條麻繩綁著臂膀,有的被槍殺,有的被刺刀洞穿胸口而死,有的胸腹部被連刺數刀而死,還有的脖頸被刀砍掉一半,頸動脈鮮血噴出老遠,鮮血在地上留下了噴射狀的觸目印跡,訴說著死者生前的慘狀。


    看到這一切,二人直覺脖子發涼,直冒冷汗。


    二人繼續往前走,村街上有小孩、老人被殺而死。穿過村子,看到被日軍屠殺的村民足足有三十人多人。


    在另一頭村口,二人向遠處眺望,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跡象。


    羅長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緩解著剛才看到的血腥所帶來的壓抑,終於忍不住罵道:“這幫天殺的畜牲,操你祖宗!老天遲早要讓你們子孫八代遭受報應!”


    史發財一樣深深地唿吸,緩解著心中的不適,咬牙說道:“狗日的小鬼子!血債要用血來還!再來,老子一定讓你們這幫狗娘養的吃槍子!”


    兩個人一人罵了一句狠話,內心才稍稍安逸一些。


    羅長順說道:“財迷,你去報信,俺在這裏守著。”


    “不,你去,俺在這裏守著。”


    “現在又沒有日軍過來襲擊,你搞得這麽緊張幹什麽?快去,別耽擱了時間。排長來了,也許還有偵察任務。”


    史發財看著羅長順,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長順,小心點!”


    史發財又向村外看了看,在他的視野裏並沒有什麽新的情況出現,便安心地轉身往迴跑去。


    良久,四眼排長和唐家保都沒有看到史發財、羅長順二人的身影。而村子裏的安靜,也讓二人忐忑不安。


    唐家保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征詢地問道:“排長,這麽安靜,讓人心裏怎麽也不踏實。”


    四眼排長點了點頭,斷然說道:“走!”


    說罷,四眼排長手一揮,所有掩蔽的人紛紛起身,跟著向村子裏走去。


    一到村口,大家便感覺到一片死寂。


    唐家保借著麥草堆後的竹梯爬上了麥草堆,他看到了那個日軍輕機槍手,麵部中了彈、肩部中一彈,完全沒有想到楊安的速射竟然有兩發命中了這個日軍士兵。想到這個日軍士兵先前的火力壓製,還有殺死了自己的兄弟。揪住他的衣服,一把將他從麥草堆上扔了下來。


    “撲通”一聲響動,不少準備進入村子的國軍士兵,被身後的響動給驚嚇。迴首一看,是唐家保扔下了一具日軍屍體。唐家保聽到“撲通”聲響,內心的惡氣得到了消散,頓時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提著日軍機槍便從梯子上下來。


    楊安跟著四眼排長進入村子,他們便看到迎麵而來的史發財。


    史發財輕聲說道:“排長,村子裏的鬼子早已逃了,估計也是前來偵察的。這個村子已經被日軍屠村了,沒有一個活物,鄉親們死得太慘了!”


    說著說著,史發財咬緊了牙關,聲音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在那聲音與眼光裏充滿了對敵人的憤怒。


    楊安看到那一群被綁著殺害的村民,看到那村民脖頸間的刀口,還有地上鮮血迸射的痕跡,胸膛裏充滿了怒火,身體微微顫抖。他想,人世間,誰家沒有父母子女,誰家沒有兄弟姐妹,誰家沒有老弱婦幼,他不明白這些日本軍人為什麽要對這些手無寸鐵、毫無威脅的老百姓大肆殺戮?他不明白這些日本軍人為什麽沒有長官來管束暴行?


    即便是昨天已經聽得到過郭永真的講述,他仍然不願看到眼前的這一切,不願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就是真實的。然而,這一切血淋淋地呈現在楊安的眼前,他的雙手緊緊地抓握著步槍,牙關緊緊地咬著,在這時他的雙眼景象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昨天,羅店的收複戰鬥掩蓋了小鎮遭受日軍轟炸與屠戮的血腥。今天,國軍偵察小隊第一次看到這裏日軍製造的屠殺場,小村的偏僻讓這個屠殺現場保持了日軍屠戮時原始的狀態,向每一個國軍士兵展示著中國普通鄉村在沒有任何抵抗的情況下遭受屠戮的慘狀。


    四眼排長看到村裏的死寂,看著這一群被屠殺的村民,咬牙切齒,恨恨地說道:“俺們的同胞被屠殺、俺們的親人被屠殺,這是俺們中國軍人的恥辱,俺們要用鬼子的鮮血來洗刷這等恥辱,要用鬼子的鮮血來祭掃被屠殺的同胞!要用鬼子的鮮血來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聽到四眼排長的話語,國軍士兵們振作了精神,唐家保發出了低沉的吼聲:“打鬼子!為鄉親們報仇!”


    “打鬼子!為鄉親們報仇!”


    “打鬼子!為鄉親們報仇!”


    ……!


    偵察小隊的國軍士兵發出了來自心底的怒吼!


    村外,日軍的伏擊造成了偵察小隊三死兩輕傷。進入小村後,四眼排長確認戰鬥危險解除,便安排包紮受傷的士兵,把機槍手、副射手一起收攏過來,安排清點武器彈藥。


    四眼排長看著眼前的十一個人,心裏忖道:不知道這趟偵察任務下來,還會有幾個兄弟長眠在這片土地上。


    唐家保檢查過自己的槍支彈藥,又將步槍裝滿子彈,推子彈上膛,關上保險。看著手裏的步槍小聲念叨著:“不對呀?這小鬼子怎麽有兩挺輕機槍,被打死了四個人,其他的人都到哪裏去了?”


    唐家保以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念叨著,足足念叨了三四遍,他總感覺日軍這個組合有問題。從剛才走進這個村莊,他的心裏就對這個問題產生了疑惑,隻是村莊裏的血腥與殘忍讓他一時忘卻了這個問題。他還是不放心,眼光便看向四眼排長袁啟富。


    袁啟富的眼光正好盯著唐家保,便問道:“是不是覺得有什麽問題?”


    “你怎麽知道俺發現了什麽?”


    “剛才在村子裏麵,注意力被鄉親們的冤死所吸引,俺也發現有問題。”


    “排長,你也發現有問題?你說。”


    “家保,你先說?”


    唐家保說道:“小鬼子的這隊組合有問題?如果他們是一個完整的建製,又占據了有利的製高點,按說是不會這麽放過俺們的。可是,即使是這樣,他們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向程永貴、魯大壯開槍,以小鬼子的槍法完全可以把他們打死和打傷,為什麽拖到程永貴反擊的時候倉促開槍?”


    四眼排長盯著唐家保,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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