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鍾之後,一位老卒長歎了一聲,滿眼的迴憶。


    已經軍中服役五十餘年了,想當年……唉,好漢不提當年勇、


    周大虎一聽五十餘年了,對對時間,眼前說話的老人家,是萬曆年間的京營兵,他心中一動,問道:你那時的京營兵馬戰力比現在怎麽樣?


    那還用說,比現在強多了……話一出口,立時就後悔了。他可是知道眼前的年輕人可是軍中的大帥,正在整頓軍營,今日早上剛軍法打殺了七名武官。


    這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殺神。他當兵五十餘年,眼前的將領是什麽人,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周大虎沒有直接逼問對方一個老卒,說出兩者的差距,反過來做文章。


    這樣做實是將三個老卒推進火炕煎熬對方。


    要做也是要堂堂正正和對方直接說。


    看對方是否願意配合。


    周大虎道:既然你們都是老兵,有些話我就和你們直說了。大明京營現在已是腐朽不堪,戰鬥力直線下降,對付老百姓維持個治安,抓個小偷小摸,打架鬥毆還可以,對付日益強大的流賊、以及關外虎狼之師建虜,能行嗎?問題你們幾位老卒心裏都清楚,這樣下去大明會亡。


    三個老卒張大著嘴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周大虎,他們沒有想到,對方說得這麽直白,連大明會亡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


    大帥,我們三個老頭隻是普通兵卒,為了養家糊口,為了家中多有一個勞力在外幹活掙錢,托關係打點以及憑著一些軍中關係,舍著老臉才留在軍營,大帥,我等都是卑微的螻蟻,自家生活都不能自顧,哪裏敢想大帥所說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三個老卒起身跪地戰戰顫顫說道。


    周大虎怎會為難三個老卒、起身將三人扶了起來。


    接著他說道:本來本帥是打算將爾等年過四十以上的老卒,都清退,但現在本帥的主意臨時改變了。你們在軍中也


    是有用的。


    三人剛聽到四十歲都要清退,心中一聲歎息,知道是大勢所趨。


    但又聽到老卒有用,又是一臉茫然,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大帥是留下我們這些老人?一個老卒輕聲問道。


    周大虎看著三人搖搖頭道:那不可能。戰場上都是生死拚殺,隻有精壯才能打勝仗。老卒雖然經驗豐富,但體力太弱,行軍作戰強度很大,讓老卒行軍作戰,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說到這裏,周大虎看向他們,問道:三位老兵現在可有血勇?


    一個幹瘦臉上有疤的老卒接話道:血勇?早就沒了,那玩意小夥子們年輕氣盛時才有,成家立業後有幾個有?操心的都是油鹽醬醋茶,老婆孩子熱炕頭,以及讓家人過得更好不餓肚子。我們三個不怕死倒是真的,黃土已經埋到脖子上了,不知哪一日就去了,戰死在沙場上,還能為兒孫留一個好名聲,留一份撫恤金。苟且偷生當逃兵被抓住了,讓家人和子孫蒙羞,還不如死了好。這個……周大虎倒是有些認同。


    老人為了兒孫,真的是什麽都願意犧牲。


    你們可有技能?當兵幾十年,立有軍功嗎?周大虎問道。


    技能?三個老卒相互看了一眼,看向周大虎道:請問技能指的是什麽?說了一會話,他們也不再太害怕這位大帥了。


    比如神箭手、刀盾手、長槍手、火銃手、火炮手等實戰殺敵的本領等。周大虎說道。


    這些啊……不過年歲大了,強弓已經拉不開了,刀盾耍幾下就有些喘氣,別的那些也不會。軍功也立有一些,不是上級吃了,就是我等用軍功換銀兩了,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是兵卒。三個老卒如此說道。


    那麽訓練經驗和行軍心得、實戰經驗總有吧?周大虎道。


    三人又是搖搖頭道;打過仗的老卒並不多,其他的就是守守城而已,不過一些經驗還是有的,畢竟大家在軍營中待


    了那麽多年,總會有些所得。


    周大虎點點頭,又說了幾句,便讓三個老卒下去休息了。


    但是隻是這麽一會,操場上已經有上千人身體酸軟,立不住癱倒在了地上,隨即被人架了出去,並登記造冊注明情況,以備其後訓練參考。


    數百人的詳細盤查,兩個時辰後,已經盤查出來了一千六百餘人的包操,虛冒一千二百餘人,數字還在繼續增加,現在也隻是盤查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兵馬。


    情況很嚴重。


    這讓周大虎很是凝重。


    比他預想的還嚴重。


    一旁一直注意著京營各方麵情況的錢錫龍,聽聞這個匯報情況,趕緊建議道:大帥,不能再查了,越查越多最後處理不了,還不如不查,現在打住,挑幾個倒黴鬼斬了以儆效尤就行了。想查今後慢慢查,不能急於一時。否則大帥失言,軍威何在?大帥可是在大明正報上廣而告之,虛冒者,軍法處置。人數這麽多,都要執行軍法嗎?都要吐出以往的冒領軍餉嗎?奪人錢財,是要他們命一般,大帥不得不防。


    周大虎聽著這話,也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一位莽幹而不顧一切的人。


    那樣的人,是活不長的。


    放在平時他當然是不會這樣幹的。


    但是現在形勢特殊,這個機會過了,京營就沒有再起的機會了。


    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大不了迴去建設一方。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查,繼續查,趁著我自己還有一腔熱血,此時不做,更待何時?難道要大明就這麽爛下去,最後走到哪一步嗎?


    這一句既是對錢錫龍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曆史的壓力,無時無刻不影響著他。更是讓他一刻也不敢懈怠。


    穿越人士也不是萬能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的人被甄別出來。


    站立的太久,身體素質又不行,兩個時辰過去,操場上已經躺下了一大半人。


    哪怕一些將領親自拿著皮鞭抽來,也解決不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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