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層麵是做的問題和風險,這些事情做起來,風險極大,阻力極大,一旦引起風波,極大可能會引到朝堂之上。”


    “輕易不敢做,輕易不敢說。要不是周總兵開了這個口子,臣絕不敢說。”


    “朝廷現在事情有幾大弊端:一是,士紳富戶土地兼並厲害,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貧富差距太大,從而滋生怨氣,承平時期,活計眾多,大家都有一口飯吃,還不至於禍亂出事。但是一旦天災人禍一起,有人領頭振臂一唿,法不責眾,響應者眾多,仇富殺富,痛恨官府,良民變為賊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綿不絕,所以山西巡撫吳甡和周總兵提出在山西實行攤丁入畝,一體納差一體納糧,減輕百姓負擔,臣是支持的。但此事犯了大戶人家和士紳官員的利益,必遭到他們反撲。”


    “二是皇族宗室繁衍眾多,朝廷和天下百姓已經不堪重負,承平時期還可堪堪承受,如今朝廷內憂外患,軍餉不繼,百姓困苦,這些世代享福的皇親宗室應該帶頭以身作則,與民同苦,與朝廷共唿吸,臣支持周總兵和吳巡撫暫停山西宗室大額祿米,用於強兵撫民。”


    “臣有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不知該講不該講。”


    朱由檢一聽心中便知道,這估計真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這是事先要自己赦免所言之罪。……那就給你。


    “言者無罪,勿要顧慮直講就是了。”


    溫體仁請了個罪,道了一聲萬死,講道,“大明江山一旦走到重大危機時刻,人人可降,唯獨皇帝一族不能降,他人皆可降,就能活命甚至保住榮華富貴,甚至高升。但陛下以及皇親宗族就是投降,也必被屠戮一空,所以皇親宗室應該身先作則,帶頭改革,如果還在利益上斤斤計較,與民爭利,則大禍不遠亦。”


    “還有衛所改革,等等,臣就不在這裏一一而說了。事後老臣會上一份密疏,呈於皇帝陛下。”


    朱由檢也聽得有些受不了了,確是知道,現在京師之外一文一武兩個大臣,和京師深受自己信任的首輔,都是告訴他一個事情,大明很有可能亡國,


    大明之事和局勢已經敗壞到了如此地步嗎?根基已經爛了麽?


    擱在前幾天,他是決不會相信的,可如今嗎?……他有些相信。


    思想一變,心態也變了,諸多過去不敢做,顧慮這顧慮那的想法瞬間變了,他現在隻想一個事情,就是隻要對大明有利的事情,不動搖江山的話,他會支持。


    山西之事他決定讓吳甡和周大虎試一試。


    一個老成,一個銳利,倒是相輔相成。


    但他還要再問一問首輔的意見。


    “溫愛卿,山西適合這樣大強度的革新嗎?能成功嗎?老先生要知道,曆史上許多的變法革新,非但沒有強兵富國減輕百姓負擔,反而最後使地方矛盾激化,社會更亂,牽扯朝堂之間的鬥爭,一片好心好意反而做成了禍國殃民之事。”


    “前宋王安石變法就是如此。”


    溫體仁上前一步道,“皇上,此次與王安石變法大為不同,也不在一個層次上,不可同語。山西二人所做之事,隻是一地的改良,範圍有限,影響也是山西一地。王安石變法是在最高層次更變法令,突然在全國鋪開,內部分歧極大,你爭我鬥,改革之時下麵的人急功近利,最後事有原違。”


    “山西之地不大,也不是重要的糧食產地,邊防壓力也不大,流賊已經剿清,離京師也近,消息方便,朝廷也可關注便利。”


    “如果皇上支持二人,成功幾率大一些,還請皇上授予二人便宜行事之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充分授權,奏疏之事全準才是。”


    朱由檢默默考慮了一番,看向溫體仁有些痛苦的說道,“國事艱難,我等君臣合力定會度過這道難關,朕最擔心的就是那些皇親宗族鬧騰,失了皇家臉麵,有失體統。不過祖宗江山最為緊要,體麵又算得了什麽?”


    “吳甡、周大虎二人的奏疏朕全準了,就按首輔的意見,授予二人尚方劍,便於行事之權,加授王牌命旗。”


    “希望兩位愛卿不要辜負朕的一片期望。”


    溫體仁行了一禮,告退,緩緩退了下去。


    第二日,兩道聖旨,兵吏二部的敕命的關防腰牌、官誥、王牌命旗、尚方劍等,由錦衣衛護送,八百裏加急飛馳山西太原。


    同日,數十名山西籍京師官員受到嚴厲申斥,領頭上疏幾人被貶職外放,逐出京師,山西宗室皇親也被宗人府給與處罰,並嚴厲申斥。


    一時間京師議論非非,消息漸漸出來,議論大嘩。


    百姓們並不熟悉的攤丁入畝、暫停宗室大額祿米之事、清丈土地、清理軍屯等事,在京師茶樓,大街小巷開始相傳,惹的一片議論,各有立場。


    ……


    崇禎九年,後金天聰十年。


    沈陽盛京。


    原遼東都司沈陽中衛城。


    自奴酋努爾哈赤於天命十年(公元1625年)遷都沈陽後,大興民力錢財修建了議政之所——大政殿和十王亭。


    皇太極繼承汗位,續建了由大清門、崇政殿、鳳凰樓、清寧宮、麟趾宮、關雎宮、衍慶宮、永福宮等組成的大內宮闕。


    成為了皇太極的汗王宮殿,成為了其居住、處理朝政的權利中心。


    這些天,沈陽盛京是十分的熱鬧,後金各位旗主、貝勒、議政大臣、蒙漢降官等官員,紛紛走動,不顧法紀,在下麵不斷串聯大批官員等。


    還有不少人跪於大門(即大清門,此時還不稱為大清門,稱唿為大門),高唿萬歲,請求汗王皇太極稱帝,應尊位,告天下。


    王宮中,皇太極寢宮清寧宮。


    皇太極自己這幾天很少到崇政殿,下麵的滿蒙漢等各部官員,以及八旗旗主貝勒等,紛紛上疏,勸進其稱帝。


    他還在考慮稱帝的得失。


    顧慮就是大明朝廷的反應。


    他已經在去年十月二十四日,於大衙門外麵曉諭百官臣民:“我國原有滿洲、哈達、烏拉、葉赫、輝發等名,無知者往往稱為諸申,夫諸申之號乃席北墨爾根之裔,與我國有何相幹?嗣後,一切人等,止稱我國原名滿洲,有稱諸申者罪之。”


    “我國之名稱為滿洲,各旗貝勒所管轄之諸申須稱‘該旗貝勒下諸申’。”


    諸申的意思乃是仆人的意思。


    而大明和史書則記載稱唿女真諸部為諸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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