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地,同福客棧。


    月華如紗,籠罩著大地,微風清冷,樹影婆娑。


    子時,乃是千家萬戶沉睡之時,卻見客棧裏燈火微光,還在閃動。整座客棧裏,空空蕩蕩,掌櫃的與店小二兩人,哈欠連連,正靠在酒櫃前打盹,極是困倦。


    他們想睡又不能睡,因為客棧裏還有兩位客人,在樂此不疲的把酒言歡,又如何能關門打烊,還時不時叫小二來上酒,長夜漫漫,苦守煎熬......


    客棧裏,在二樓窗戶邊,一張酒桌上,對坐著兩人,正是喝酒吃肉,欣賞著窗外的夜色,他們津津樂道,無不暢快!


    細看之下,原來是會嵇山獨孤傲與仙鬆澗慕克二人,他們乃是散修之人,無門無派。兩人之前曾在彌荒森林一役中出現過,且關係來往密切。他二人俱是好酒之人,故才相約深夜到此,飲酒作樂。


    “月柔風清祭長夜,美酒清酌慰風塵。”這時候,獨孤傲兩眼迷離飄渺,他開懷高吟,一句詩就脫口而出。


    在他對麵的慕克,正舉起酒杯,看神情倒為清醒,長長的拉出了一個“幹”字,一杯酒飲盡。


    那慕克見獨孤傲人醉心不醉,吟詩抒意,他思緒轉了片刻,搖頭晃腦對飲道:“天涯相逢酬知己,對飲長歌訴衷腸。”


    獨孤傲模樣剛才還醉醺醺的,這刻來了精神,他兩眼放光,讚道:“好,慕兄才思非凡,實在是妙啊!”


    他又道:“難得今夜,如此盡興,你我兄弟二人,定是要不醉不歸!”


    慕克放下酒杯,臉色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他一拱手,道:“獨孤兄弟如此豪爽,我慕某人也將奉陪到底,痛飲它個三百杯,如何啊?”


    獨孤傲即興高唿道:“別說三百杯了,再來三百杯,又當如何!”


    他二人相互對望,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番對飲之後,獨孤傲拿起酒壇,給自己酒杯滿上,也給對麵的慕克倒滿,隨著酒性又開詩性,隻聽他吟道:“長夜入靜,萬家夢眠,星野高曠,千山渺倩影。”


    隨之,慕克也不顯遜色,即刻跟在他的詩後,接而吟道:“窗燭微寒,醉然獨醒,相忘江湖,酒客一笑中。”


    獨孤傲聽罷,拍手叫好,大為稱讚,他道:“今生能夠結識像慕兄這樣的人,我獨孤傲也不枉此生呐!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慕克聽完,舉起酒杯,也道:“你我皆是散修之人,無門無派,更無拘束,逍遙自在乃是我倆心之所向。”


    他又道:“來,為我們的友誼幹了這杯。”


    獨孤傲也舉起杯子,對道:“好,但願我二人情誼長久,千裏定不相負!”


    他說罷,兩人又是開懷大飲,不絕的笑聲迴蕩於客棧之中,伴著香醇的酒氣兒,卻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啊。


    爾後,獨孤傲適才想起了一件事,他問道:“幕兄,兄弟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情如兄弟,獨孤兄弟有何事還請隻管說來。”慕克爽朗一笑地說道。


    獨孤傲這才道:“慕兄,你還要去昊清山找那素冥師太比試嗎?”


    慕克一聽,眉頭微皺,他笑臉轉而一沉,道:“幾十年前,我曾受那一劍之辱,當年慕某就誓,定要討迴!”


    他想了片刻,又道:“去,我一定要去!”


    獨孤傲與他十幾年的好友了,也不怕得罪於他,當即說道:“但是那昊清宮素冥師太,道法高強,你我二人合起,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我勸慕兄還是放棄吧!冤冤相報何時了,人活一世,不就圖個開心快樂嘛,榮辱得失,你又何必太過執著?”


    當慕克聽到獨孤傲的勸言時,其實他那裏不知,以他現在的修為,若是上了昊清宮,也是自取其辱。想想數月前,他連素冥師太那弟子葉嵐婧對付起來都是有些困難,更何況又是素冥師太她本人呢。


    慕克陷入了兩難之地,想他一生就注重名節,與獨孤傲截然相反,若是不能報那一劍之仇,他定會是心有不甘。


    就在慕克還在沉思之際,突然,從客棧外傳來一個嬌美的聲音。在這深夜中,恍如鬼魅一般,讓人心生膽寒,隻聽道:“兩位道友好有雅興啊!深夜到此,想來討一杯酒喝,不知可否賞臉呀......”


    外麵那女子話音剛落,忽而狂風大作,直吹得窗戶“咯吱、咯吱”劇烈的響動,仿佛整座客棧要為之倒塌一般。


    燭光已被狂風熄滅,客棧裏微弱的光線一下子就消失了,桌上的酒菜往一邊翻斜,落在地上乒乓作響。


    黑暗之中,獨孤傲與慕克兩人反應迅,深感不妙,都拿起自己的兵器法寶,起身後退數步。他二人借著兵器法寶閃爍的微光,注視著窗戶外麵的一舉一動。


    在他們身後,掌櫃的和店小二兩人見此情形,都是心驚膽戰,倉皇逃離了現場,不見了人影。


    “敢問閣下是何方高人,莫要裝神弄鬼,請現身出來一見!”獨孤傲橫眉怒目,頗有氣勢地說道。


    “二位不要著急,馬上就來了,哈哈哈......”一陣大笑傳入了屋內,獨孤傲與慕克二人聞聲,隻覺外麵來人修為深厚,非同小可。


    接著,一陣撕裂與破碎聲傳來,外麵已有數人破窗而入,並站在了獨孤傲與慕克兩人的麵前,但見他們的


    手中,全都拿起閃著寒光的兵器法寶,灼灼其芒,帶著一股殺機猛然襲來。


    就在眾多兵器法寶光芒的照耀下,客棧的屋內有了光輝。這時,他們才相互看清了對方的麵貌,那些從窗外進來之人,約摸十來人左右。在他們的中間,站立著一男一女,較為突出,看來是這十來人當中的頭領了。


    那男的乃是一個虯髯大漢,身材魁梧,一張大嘴格外引人矚目,濃眉下是長著一雙細小眼睛,看去與他的五官格格不搭。他手裏正拿著兩尺來長的法器,形狀幾如長刺,尾端有著寒冰一樣的葉片,整把法器通體雪亮,寒光逼射。


    再看他旁邊那少婦,身材妖嬈,模樣美豔,一雙桃花眼不停地眨著,正向著獨孤傲那處拋了幾下媚眼。想來方才在窗外的那聲音,應該是她了。那少婦手中握住一條通體烏黑的長鞭,約摸四五尺來長,猶如長蛇一般。


    此刻,在他們對麵的慕克,已經認出了這些人是誰了,他臉色僵冷,道:“我當是何方神聖,原來是邪教十二旗主夜姬夫人與竇照你等二人!”


    “是呀!十二旗主就來了你們兩位,其他旗主呢,難道沒來嗎?”獨孤傲跟在慕克後頭,帶著些挑釁的語氣說道。


    在他們對麵的竇照聽後,隨即“哈哈”一笑,他朗聲開口道:“對付你們二人,我們就足夠了,何必興師動眾。”


    那竇照剛說完,他旁邊的夜姬夫人笑吟吟地道:“不要嚇到他們了,讓我來給他們好好說說。”


    竇照聽後,他點了下頭,沒再多言。


    夜姬夫人望著慕克與獨孤傲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輕聲說道:“剛才我聽二位在說什麽要上昊清宮找人比試,想來你們與昊清宮必是有點仇怨。”


    她抬腳走上一步,繼續道:“我看二位也是當世不凡之輩,倒不如投靠在我聖教門下,替聖教辦事,到時我聖教攻上昊清宮之日,你們的大仇何愁不得報啊!”


    “呸!”慕克一臉的不屑,他怒道:“慕某與昊清宮之間的事,用不著你們這些妖人來管,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與你們這些妖人為伍。”


    在他對麵的竇照,麵露著寒光,兇惡的對著眼前的兩人大喝道:“你們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聖教是看你二位乃是大用之才,故才對你們施與恩德,可別不識好歹了。”


    “哈哈!”獨孤傲冷笑一聲,他嘲諷地說道:“邪教妖人,不僅作惡多端,還能言巧辯。你們這些冠冕堂皇的邪教走狗,真是了不起啊,你們該不會以為,我們會投靠?”


    夜姬夫人聽著獨孤傲那狂言,她便不再多費口舌,於是冷笑道:“如此,我好言相勸,既然你們執迷不悟,那隻好別怪我聖教不客氣了。”


    慕克滿臉怒色,早就不想與他們再多說廢話,他趁著酒性,放出了豪言,道:“邪教妖人,人人得而誅之,今夜我二人便是要鏟除你們這些妖孽,看招!”說時遲那時快,慕克已經祭出他的法杖,先製人。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看看你們到底有幾斤幾兩。”夜姬夫人說著,隻看她伸手揮出,那些站在身後的數名教眾,手中都握住寒光閃閃的短刀,衝向獨孤傲與慕克兩人。


    這時候,隻看獨孤傲麵對那些衝來的邪教之徒,他手中的絕煞重劍,鋒芒畢露,纏繞其上的鐵鏈出了凜冽的寒光。


    他大喝一聲,道:“來得正好,好久沒有大開殺戒了,喝完了酒,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隻看他重劍使出,一道電流閃現,隨著重劍連續劈砍了數下,數道電流寒光,齊刷刷的向著對麵那些衝過來的數人襲去。


    一時間,電光所到之處,皆是桌椅碎裂,慘叫連連,數名天暝教徒難以擋之,全都被打倒在地,其中有幾個還有一口氣,但是再也起不來了。


    慕克緊隨其後,他已飛入半空之中,用法杖召喚出一團團的白光,形如雲朵,接著是往下衝去,砸在那些教徒的身上。這時,就連那幾個教徒還有一口氣的,這時也全都斃命。


    夜姬夫人與竇照二人見狀,沒想到對麵的這兩人功法不可小覷,三兩下就把他們帶來的數名教徒全部殺死。


    竇照一臉的憤恨,他祭起手中的長刺法器,大怒道:“今日本旗主要叫你二人死在我的‘寒冰刺’之下,拿命來吧!”說完後,他立即施展出功法,衝向慕克那邊去。


    在場中的夜姬夫人,露出一抹陰險的笑意,她獨孤傲道:“閣下的劍法甚是霸道,今夜我這‘冥風鞭’,倒要領教下閣下的功法了。”


    這時,獨孤敖收迴絕煞重劍,抗在肩上,他笑道:“久聞夜姬夫人的冥風鞭,使得是出神入化,我獨孤傲一生好與人比試切磋,就讓我來會會夫人的高招,你可小心了。”


    “廢話少說,看鞭!”


    夜姬夫人說罷,霎時間她周身騰起一團濃黑之氣,極是詭異。她那冥風鞭,錯影繚亂,還沒等獨孤傲反應過來,數道黑氣便是突然來襲。


    獨孤傲迎難而上,揮舞著他那絕煞重劍,劈波斬浪,不消片刻,他二人已纏鬥在了一起。


    再說到慕克與竇照兩人那邊,雙方鬥得是難分難解,異常激烈。


    但見慕克法杖祭出,身子淩空而起,隨著手勢在胸前舞出了一個半圈,接著化出一道水環,急流動。片刻間,出許多星星點點的光芒,向著竇照,


    奪出襲去。


    而竇照那邊,他禦起寒冰刺在胸前化出一道冰牆,以擋住慕克的襲擊,當那些星星點點之光,打在了冰牆之上,力如千鈞,冰牆立時碎裂,並把竇照推了後退數步。而周圍的那些桌椅,也將遭殃,全部裂成了碎片垮下去。


    這刻,竇照心中暗暗吃驚,不曾想對麵那老頭兒還頗有能耐。雖是如此,他將今晚結束他的性命,凡是不歸順聖教者,隻有死路一條。


    竇照疾影跳出,將手中的寒冰刺甩入半空,兩手指間出兩道星光,牽引住寒冰刺,從而催動著寒冰刺直射而出。隻見黑暗中,一道亮白之光閃現,殺機凝重,直穿梭向慕克那處。


    慕克見狀,如臨大敵,他奮然一個翻身,避開了那道猛烈白光的襲擊,繼而將法杖揮出,迴一擋,一時間光耀四起,直把那寒冰刺逼退迴去。


    緊接著,竇照收迴寒冰刺,騰身飛起,他口中念念有詞,揮起寒冰刺在身前結下一道巨輪法印,從那巨輪法印中,飛射出無數道寒冰刺的光影,帶著一股鋒不可當之氣勢,接連不斷地侵襲而下,直逼得慕克進退兩難,隻得承受招架。


    在下麵的慕克,他禦起法杖,直頂而出,在法杖的頂端處,化出一個圓球白光,向著周圍擴散而開,形如傘狀。


    “破!”


    慕克一聲大唿,無數層傘狀法印,接連往上方衝去......客棧的房頂處,已被衝破一個大口子,大大小小的木塊與碎屑,往下掉落。隻聽“哢嚓”一聲裂響,客棧上方的一根橫梁折斷,另一頭直接砸向還在另一邊激鬥的獨孤傲與夜姬夫人那處。


    隨後,整座客棧在這黑夜之中,轟然倒塌,從裏麵飛出了四人,在那夜色之中,你追我趕,並出道道光芒,璀璨耀眼,


    四人幾番在空中糾纏,不多時來到了一處空地之上,夜姬夫人落地後,她用冥風鞭繞出幾個黑色光圈,隨著長鞭的揮甩出去,那幾個黑圈變作條形直線,又如絲線那般,向著獨孤傲飛射穿去。


    對麵的獨孤傲,絕煞重劍在他頭頂之上飛甩轉動了數圈。他一個伸手握住,將劍插入地麵之中,頃刻間一道強光從劍柄處往下移動,激射出一股白色氣浪。後伴著“砰”的一聲巨響,從劍上彈出一道金光,形如彎月,劍氣凜烈,衝向對麵的夜姬夫人,直把她逼得連退了數步。


    獨孤傲迅抽起絕煞重劍,帶著一股難以抵擋之威,刺向夜姬夫人。


    夜姬夫人舞動著長鞭,“咻咻咻”地響動著,還沒等獨孤傲的劍靠近,她的長鞭很快便纏繞上那絕煞重劍,使得獨孤傲不得動彈。


    夜姬夫人邪魅一笑,道:“怎麽樣啊,閣下還有什麽招法盡管使出來。”


    “哼!”獨孤傲冷哼一聲,他續起體內一股氣勁,奮力將絕煞重劍抽出,掙脫了長鞭的束縛。


    接著,獨孤傲退身而出,隻聽他大喝道:“江河吞日......”


    原來,是獨孤傲使出了他的絕技,但見那絕煞重劍翻旋舞動,隨而攪出一個巨大漩渦出來,猶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絕。他弓步立於空,一個霸王舉旗,揚起手中絕煞重劍縱然劈向夜姬夫人,那旋渦從而化為一道激流噴而出,風卷殘雲,浩浩蕩蕩的襲去。


    這時,夜姬夫人揮起冥風鞭,靈巧熟練,宛如長蛇出洞,驟然間狂風大作,黑氣騰騰,從黑氣中伸出了數百根長鞭,裹挾一團團的黑氣,把獨孤傲劈出的那道激流分切退散。但看那數百根長鞭,密密麻麻,疾如電光,射向獨孤傲,直接從他的身體穿出而過。


    獨孤傲出一聲了慘叫,身體已是千瘡百孔,鮮血噴湧,他手中的絕煞重劍脫落而出,重重的掉下,斜插入地,微閃著寒光。隨後,他的身體也跟著迅掉落,砸在地麵之上。


    “獨孤兄弟......”


    在不遠處的慕克見此情景,他心中一悲,不由得大唿了一聲。在他對麵的竇照眼見著慕克已經分神,此時不強殺更待何時。


    緊接著,竇照的攻勢來勢洶洶,寒冰刺帶著無限的寒意,等到慕克現之時,那寒冰刺已從他後背深深刺入,隨即一股冰寒鑽入了慕克體內,封住了他真元之氣。


    慕克剛要掙脫,他身後的竇照又是出一掌,重擊於慕克的背心,隻聽得他體內骨骼碎裂聲響起,五髒六腑俱已震碎。


    “啊......”


    慕克身受這致命一擊,噴出了一大口鮮血,身體隨之倒地,手中的法杖也脫落而出。竇照抽出了寒冰刺,原本那透亮的寒冰刺,這時已沾染了鮮紅的血液,正一滴一滴流淌而下。


    獨孤傲與慕克,兩人離的地方不遠,隻見那獨孤傲還有一絲氣息,他把目光望向慕克那處,眼見著慕克已經沒了氣息。沒想到今夜會是他們的命絕之日,他與慕克二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想想也是知足了,滿臉鮮血的他,帶著一絲笑意,緩緩的閉上了眼。


    竇照與夜姬夫人,兩人走到了一起,望著已經死去慕克與獨孤傲兩人,夜姬夫人有些歎息,道:“可惜了,這二人若是歸順我聖教之下,今夜也不會命喪於此!”


    竇照也跟著說道:“他二人的確有些能耐,但是就不識好歹,寧可殺之,也絕不能留在世上。”


    兩人在場中站立了一會兒,最後,他二人騰身而起,朝著樹梢的上空飛去,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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