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陪你睡一夜,我陳家的孤兒寡母你都願意養下?”河內郡懷縣將軍府衙內,一個年方十五的少女帶著幽怨的目光盯著坐在帥椅上的魁梧漢子。


    少女本出身關中一豪門,這幾年先後經曆了董卓之亂、李傕郭汜爭雄、匈奴掠奪,她的家族凋敝,成年男丁死了個幹淨。


    好不容易來到了河內這裏,結果要投奔的親朋也都衰敗了,倒是太守大人很和氣,把她給接到了府裏關心安撫。


    “這孩子,淨胡說八道,你這純屬對我的侮辱。”張楊笑的很自然,一點也不猥瑣。


    少女冷笑了一聲,為了家裏這十幾口子不被餓死,隻能咬著牙說道:“現在,我歡迎你來侮辱我,不知太守大人什麽時候方便。”


    “孩子,我真不是這樣的人。”


    張楊訕笑著站起身來,又看了一眼少女精致的臉龐,不好意思道:“其實,我都方便,就看你了。”


    “報!兗州快馬!”張楊正要進一步的時候,部下眭固快步跑了進來,手裏攥著一張被火漆封住的帛布。


    “知道了!”張楊沒好氣的白了一眼眭固手中帛布,奉先怎麽屁事這麽多啊!


    讓人帶走少女,他才揭開火漆,上麵的內容可不短。


    上半截是讓他接納張濟,把隊伍先駐紮在河內,糧草方麵會供應五萬給他,“五萬...五萬很多嗎?張濟幾萬軍拖家帶口的,那不得十萬人都有了,我還得倒貼!”


    “溫侯占據兗州之地,不應該這麽窮啊,要不然將軍再催他增補一些糧食?”眭固諂媚著附和。


    張楊歎了口氣,背靠帥椅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奉先腦子笨,占據這麽大個兗州也不知道賺錢,若我是兗州牧,妓館,開!賭坊,搞!什麽賺錢來什麽,什麽快樂來什麽。”


    反正法律的最終解釋權在我這,我想怎麽解釋就怎麽解釋。


    “將軍英明啊!”眭固再來一記馬屁。


    抱怨歸抱怨,那呂布和張遼是自己的死黨,當年並州赫赫有名的鐵三角,彼此間過命的交情,開了口還能不幫忙嗎?


    繼續往後麵看,原本還有些囂張的張楊整張臉都僵住了,雙眼緩緩瞪大,直接破口大罵:“你怎麽不飛天啊!”


    “將軍,溫侯還說什麽了嗎?”眭固關心問道。


    迴過神來的張揚趕忙將帛布合起來,強壓內心的慌亂,深唿吸道:“沒事,伱...你先下去,晚些日子兗州來了糧草後屯放起來,做好迎接張濟大軍的準備。”


    “喏!”


    眭固走後,張楊才顫顫巍巍的重新打開了帛布,最後確認了一遍自己沒有看錯,便慌張的將帛布給撕成了碎片。


    “我看奉先是想找死啊,這種事情也敢想,還敢寫到信上,萬一被人截了,我看他怎麽收場!”張楊看著地上的碎片,又撿起來,似乎擔心別人還能給它拚湊完整。


    小心翼翼的收入懷裏後,他整個人蔫了一般坐在帥椅上,喃喃道:“不對啊,他又怎麽知道這事,總不能去了一趟中原就學會未卜先知了?


    又或者說,他暗中籌劃了什麽?


    但不管怎麽樣也不該把我給拉下水啊,真是要命!”


    這破事張揚一點都不想理,他隻想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耕耘妓館和賭坊。


    可不理不行啊,寫信的人是呂布,呂奉先啊,他一句話過來,讓張楊跟著他去打袁紹也不會有二話。


    “我現在就希望他說的不準。嗯,有可能,先前他還讓我截擊曹操來著,人家不也沒去關中,跑去了南陽嗎?”


    張楊更願意相信呂布腦子進水了,就跟之前那樣騙的自己去伏擊,結果等了半個月也沒見到曹操。


    “狗東西,淨給我找事!”腦子一團漿糊的張楊隻能罵上一句了。


    ......


    中山國、北中縣議政廳內。


    一身戎裝的袁紹將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連披風上都是一層不染的,他在細細端詳著麵前的地圖。


    漁陽的鮮於輔、遼東的烏丸,再加上我,三路進軍,公孫瓚如何不亡,此戰過後,我將一統北國,叫袁術那廝還怎麽張狂!


    沮授、田豐、辛毗、荀諶、辛評、郭圖、許攸、逄紀...


    袁紹帳下的謀士,可以說是放眼整個大漢天下最豪華的配置了,有長於大勢的,有精於應變的,有明悟人心的,哪怕是如日中天時候的董卓也跟他沒法比。


    而且,這些家夥多是大有來頭的,背後家族勢力盤根錯節,袁紹振臂之下,他們就能發動家族力量短時間內投入大量的財力、人力、物力,說唿風喚雨是真不過分。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郭嘉這種出身寒門的人就顯得太過渺小,甚至是微不足道。


    廳外吹來一陣裹挾春意的涼風,卻讓袁紹皺起了眉頭,他抬起頭來,麵露不悅在謀士序列掃視了一圈,最後眼光落在了那個眼神迷離、身上被洗的發白的儒袍鬆鬆垮垮,連束冠都有些歪了。


    “郭奉孝,你昨夜又是一場宿醉吧?酒氣都撲到我這裏來了!”袁紹很不喜歡這位來自潁川的士子。


    人靠衣裝馬靠鞍,邋裏邋遢、放蕩不羈、不修邊幅的郭嘉在從小錦衣玉食、衣著光鮮的袁紹眼中實在沒眼看。


    而且這家夥想法天馬行空,總是那麽標新立異,顯著你了嗎,如果不是看在荀諶這層麵子,早就想下逐客令了。


    郭嘉笑著搖搖頭,也不搭話,日子是越來越難混咯。


    “友若,把他拉下去!”眼不見為淨,袁紹嫌棄的擺手。


    “喏。”荀諶無奈的拉著郭嘉往廳外走去。


    這家夥從小就是這個尿性,欣賞他的覺得他灑脫不羈,看不慣的,當然就是覺得這是恣意妄為,可荀諶心裏明鏡似的知道,這些都是表象。


    郭奉孝的內裏,那是擁有經天緯地之才,雄主得其,不亞於周公得呂望、漢王得張良。


    也怨不得其他,隻能說這兩人就是合不來,有什麽辦法呢。


    “友若啊,我又給你添麻煩了,你如此明理,袁將軍自然多有偏愛的。”一隻手被荀諶拖著,他就用另外一隻手解下腰間的紅色酒葫蘆,用嘴巴撥開酒塞,咕嚕咕嚕的灌了起來。


    “你我之間還談這些做什麽。”


    荀諶倒也不在意,其實他也不是那麽喜歡袁紹,來北國說到底是為了家族利益,沒法子的事。


    相反郭嘉的這份灑脫反而更讓他向往,苦笑道:“其實我還羨慕你呢,想什麽做什麽,不必為世俗瑣事縛手縛腳。”


    迴到了郭嘉的臨時住所,荀諶才長歎一口氣,“奉孝,你若在這裏呆的不開心,要不考慮去找文若吧,曹操有識人之明,你的才華在他的麾下必然能大放異彩。”


    “曹操啊...”


    郭嘉雙手後撐坐席,仰頭看著穹頂,笑道:“能讓文若都推崇的人,想來是不會差的,不過這事,我還得再考慮考慮。”


    “我看啊,你是怕他熬不過這次的危機吧。”荀諶嗤笑了一聲。


    “那也不至於,袁、呂之流貌合神離,還能真的一條心不成,就看他能不能巧用離間了。”郭嘉不以為然。


    “功高莫過救主啊,真不去?”雪中送炭什麽的最容易讓人銘記於心了,荀諶覺得對於國家來說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急,不急,我自負有才,還擔心沒地方去嗎,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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